唐代叙事文学与冥界书写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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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唐代冥界思想概述

冥界思想是围绕冥界而展开的一系列思想观念,它是探讨另一世界的常见术语。冥界观念探索亡灵的生存环境,并由冥界引发出相关的理念、习俗、文化,是人类思考生死问题的智慧结晶。冥界观在不同历史时代、思想背景下,体现出特异的表征,具有纷繁复杂的特性。考察唐代的冥界观需要还原时代背景,还需要认识到殡葬方式与冥界观之间的联系。

一 唐人事死如生观念

唐人对死亡往往能坦然视之,持有通达的态度,浮现出强盛帝国下的超凡气度。开元十一年茹守福临终前曾对家人说:“生者物之始,死者物之终,终始循环,天之常也!”[116]这代表了唐人对人生代谢的共识,这是知性光芒下的形象概括。他们并不惧怕死亡,生前便给自己营建坟墓,如长孙无忌生前自作墓于昭陵茔中。初唐诗人卢照邻“豫为墓,偃卧其中”,晚唐司空图预置冢棺,常呼朋唤友在墓中赋诗酌酒,极享欢欣。唐人对死亡的通达态度与冥界思想并行不悖,他们依然相信冥界的存在,希望把现实生活能延续到另一个世界。传统的生命思索,在唐人信仰世界中不断被诠释和解读,并被赋予新的时代含义。

1.移葬、合葬、冥婚对灵魂不死观念的延续

隋唐之间,人们重视先人墓地的选址,相墓术得以大行于世。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黎庶百姓,皆要“宅兆”、“卜葬日”。唐人还有“聚族而葬”的习尚,凡亲眷、先祖亡于他地者,皆要迁移棺榇归葬家族墓地。卢建荣《北魏唐宋死亡文化史》列举了大量归葬桑梓的例子,著者指出:“死后得葬先茔与祖先同住佳城或兆域,已变成死后世界信仰中一种热切的盼望,这种盼望会出现在人们颁布遗命的行为中,也会出现在面对先人权厝外地的子孙其日常生活的话题中。”[117]这种情形在唐人墓志中时常出现,充分说明唐人对灵魂不死观念的重视,他们祈求个体、亲友能以另一种形态欢聚于冥界的心态仍然炽热。在强烈的宗族观念支配下,冥界被视为家族团聚的一种信仰选择。

五代之际的陆思铎曾告诫诸子:“我死则藏骨于宛丘,使我栖魂于所治之地。”[118]陆氏之语表面上看似乎不注重归葬,实则别有用心。正如吕思勉所指出:“魂无不之,我棲其地,何待瘞藏?此适足见其视形魄之重,非能破归葬之惑者也。”[119]陆氏希望瘞藏治地,并非否定归葬之习,也不是放弃死后与血亲聚合的信念。他的言下之意是说,任一埋骨之地都是魂灵栖息的场所,这正是时人对灵魂观念的强调。

唐人对死的重视还体现在夫妇合葬、奉行冥婚等习俗上,将人间夫妻恩爱模式放到了另一世界中。合葬、冥婚皆被唐人视为礼仪规范,被附以“古之遗礼”而加效仿。尽管有人非议合葬,依然有人坚持“合葬非古,始自周公”[120]。拣择二例如下:

(开元二十三年羊仁与亡妻)依周公合葬之礼,同窆于河南县之乐平原。[121]

显庆六年岁次辛酉二月甲寅朔廿九日壬午,(高文与亡妻)迁窆合葬于邙山之阳,礼也。[122]

合葬反映了唐人对死后同穴的重视,折射出人们奉行生死同居之观念,暗藏着死后相互依偎的设想。人们以现实世界的关系去理解死者在冥界的状态,故竭力设法将亲人予以合葬。

郑孝女,兖州瑕丘人。父神佐,为官兵,战死庆州。时母已亡,又无兄弟,女时年二十四,即翦发毁服,身护丧还乡里,与母合葬。[123]

郑姓女子在父亲阵亡后,孤身从庆州迎还父亲棺柩与母亲合葬故土,此为典型之例,在当时极为常见。信仰为他们的行动提供了动力,无数人的行动则将信仰进一步扩散开来。

冥婚亦流行于唐,上自皇廷,下至黎庶皆存有此种婚配关系:

中宗即位,追赠皇太子,谥曰懿德,陪葬乾陵。仍为聘国子监丞裴粹亡女为冥婚,与之合葬。[124]

文林郎刘毅故第二女结为冥婚。[125](《大唐尚书都事故息颜子之铭》)

仍冥婚梁吴郡王孙邢州司兵萧府君之第四女。[126](《大周故右翊卫清庙台斋郎天官常选王豫墓志铭》)

冥婚为未曾婚配的死者提供配偶,以便他们能在另一世界过着夫妇生活,不会感到孤单和寂寞。[127]

移葬祖茔、合葬父母、冥婚子女之所以能够流行,此与古人对死后世界的理解有着必然的关联。唐人延续前代的认识,基于灵魂不死的理解,竭力为死者营建利于其生存的死后环境。这种对死者的关怀并非简单的怜惜与怀念,而真实地反映了唐时的冥界思想状况。

2.丧葬方式体现的灵魂不死观念

丧葬态度直接反映人们对灵魂等观念的体认。李唐一朝厚葬与薄葬之风竞相盛行,两种情况皆折射了唐人灵魂不死的观念。李义府改葬祖父,堪称唐人厚葬之风盛行的突出表现:

义府寻请改葬其祖父,营墓于永康陵侧。三原令李孝节私课丁夫车牛,为其载土筑坟,昼夜不息。……王公已下,争致赠遗,其羽仪、导从、轜輶、器服,并穷极奢侈。又会葬车马、祖奠供帐,自灞桥属于三原,七十里间,相继不绝。武德已来,王公葬送之盛,未始有也。[128]

对已逝亲人加以厚葬,与时人事死如事生的态度不无相关。曾有人上疏谏禁厚葬:

太极元年六月,右司郎中唐绍上疏曰:“臣闻王公以下,送终明器等物,具标格令,品秩高下,各有节文。……王公百官,竞为厚葬,偶人象马,雕饰如生,徒以炫耀路人,本不因心致礼。更相扇动,破产倾资,风俗流行,下兼士庶。若无禁制,奢侈日增。”[129]

此例从反面证明厚葬风尚流行的史实。即使提倡薄葬者也不否定地下有知的观念,如李img临终遗言:“见人多埋金玉,亦不须尔。惟以布装露车,载我棺柩,棺中敛以常服,惟加朝服一副,死倘有知,望著此奉见先帝。”[130]姚崇亦曾诲诫子孙:“吾身亡后,可殓以常服,四时之衣,各一副而已。吾性甚不爱冠衣,必不得将入棺墓,紫衣玉带,足便于身,念尔等勿复违之。且神道恶奢,冥涂尚质,若违吾处分,使吾受戮于地下,于汝心安乎?念而思之。”[131]img与姚崇在宣扬薄葬的同时,皆对死后世界确信不疑,故提倡薄葬与唐人相信鬼神世界并不相悖。无论是厚葬亲眷,或是躬身薄葬,都相信人死后能在另一世界中继续生活。总的来说,唐人相信死者有知,确信冥界的存在,他们用陪葬物去建构死者的生存空间。把现实生活的物品送往墓穴,与其说是借陪葬物彰显孝道,还不如说是期望亡者能在另一世界过着一如既往的生活。

3.壁画反映的唐代死后世界

死后观念在唐代已成体系,可借唐代墓室壁画管窥一斑。唐人重视厚葬死者,陪葬品极尽奢侈,他们精心营建墓室以供墓主死后享用,贯彻“事死如事生”的理念。

根据考古发现,唐人墓室壁画数量极大。墓室壁画通常绘有现实社会的场景,包括生人起居生活的方方面面。北京海淀区的开成三年(838)王公淑墓中,绘有通屏式牡丹芦燕图;陕西富平吕村乡朱家道村盛唐墓中的壁画绘有六盘屏风山水画;陕西岐山枣林乡郑家村元师奖墓中的壁画形象则有侍女、树木、花鸟、蝉等。大量的墓室壁画皆描绘生活的画面,如章怀太子墓中的人物架鹰牵犬,模仿现实生活中的狩猎场景。这种情况以建于贞观五年(631)的三原李寿墓较为典型,该墓石椁西壁北部绘有六个舞女组成的舞蹈图,北壁、东壁皆绘有伎乐图;墓道东西两壁为狩猎图、骑马仪仗图;天井上部绘有牛车、牛耕、播种以及以庭院为背景的饲养鸡鸭、推磨、担水等现实性图像。这些场景模仿现实生活中的景观,预示墓主在地下世界也能过着奢华的贵族生活。在墓穴壁画上,人间场景与死后寄托浮现交汇,两种生存空间在特定的境况中重合,生与死场域的疆界被壁画所抹杀了。

不仅是墓室壁画袭仿现实,墓室模式也模拟人间宅院的形制。唐代贵族墓由斜坡墓道、过洞、天井、甬道及穹窿顶墓室等组成的墓葬结构,仿拟唐代府邸宅院建筑模式,“模拟宅院(或宫苑)的目的是要在地下为墓主人营造一个长眠之所”[132]。这些情形说明,唐人以事死如生的态度营建墓室,为死者营建死后居住的空间,这与马王堆汉墓帛画所体现的宗旨极为相近。

除模仿现实生活的特征外,唐代墓室壁画还体现出对死后世界的描绘。亦如马王堆出土帛画,唐代墓室壁画也有描绘天界的情况。唐人墓室壁画中绘就飞升仙境的场景,墓室顶部往往是仙境景象,画面塑造了青龙白虎、飞仙神女等形象,摹绘了墓主飞升天宇的过程。如节愍太子墓、蒲城李宪墓、长乐公主墓、新城公主墓、永泰公主墓、章怀太子墓等唐代贵族墓室中,其穹庐顶绘有乐舞、飞仙,天井上方、甬道顶部画有仙鹤、鸾鸟、仙人、祥云等,这些场景如实描画了升仙的幻想景观。

我们注意到,唐人墓室壁画中现实生活与升仙场景常同时出现。如新城公主墓室中不仅绘有青龙白虎等神瑞图像,还有大量仪仗队、侍者、朱红大门等家居生活场景。这种情况反映了唐人死后世界不仅模仿现实生活,还渗透了神仙信仰。贵族们希望在另一个世界中永享富贵,更希望自己飞升仙境,故在壁画中同时描绘仙、凡景观。

在敦煌壁画中,则呈现出佛教思想影响下的西方世界体系,传递时代境况中的新信息。描绘西方极乐世界的壁画,尤为多见。壁画塑造了一个极度美化的想象世界,将佛教经典中的美好世界以图画的形式展现出来。这些画面具有鲜明的宗旨,渗透了佛教徒对信众的宣教意识。尤其是敦煌晚期,壁画多在洞窟甬道盝形顶中央绘接引佛,描绘阿弥陀佛“垂手提携”作接引状,“似乎站在洞窟(天国)门口,欢迎人们从此岸前往彼岸的极乐世界。”[133]此岸世界暗藏一扇门户,似乎只要轻轻迈出一步,便能从空间中穿越过去,完成生死递转的步骤。

二 唐人死后世界信仰

无论是对墓葬的重视,还是对墓室壁画的精心绘制,皆反映了唐人有意构建一个虚拟的死后空间。唐人意识深处的冥界,是经过高度提纯、远离人界的一个广阔空间。在这个冥界空间中,主要是以泰山信仰与地狱观念为中心的冥府体系,而在佛教特殊语境中还存有西方极乐世界的死后空间。

唐人的冥界体系具有模仿现实世界的特征,故其冥界形态往往是以泰山府君、阎罗王为中心的冥间官府模式。而以阿弥陀佛为中心的西方净土世界则是较为特殊的形式,与泰山、地狱形态存有差别。

1.泰山治鬼理念的流布

唐代泰山信仰方兴未艾。唐高宗、中宗、睿宗、玄宗、代宗、德宗及武则天皆曾遣使谒岱建醮,泰山今存“鸳鸯碑”(碑身由两块大条石组成,上覆一歇山状石盖束合)备记其事。崇祀泰山并非仅仅出于封禅大典、五岳之首的原因,也包含泰山为治鬼之所的观念,他们把这里当作人神、人鬼精神、思想交通的地方,希望在泰山得到神秘的力量或生命的启示。唐人观念中,泰山依然是冥界之一。唐高宗御制《孝敬皇帝睿德纪》记“西山之药,不救东岱之魂”[134],承认岱宗管理魂魄。以泰山为中心的冥界体系在唐人信仰中广为流传,这种现象在唐人墓志中出现极多,试举几例如下:

白日将落兮苍天其颓,流景难追兮逝水不回。永归蒿里兮长往泉台,千秋万岁兮有闭无开。

夫人陈氏。采掇其勤,组紃为事,似适靡芜之路,殗归蒿里之尘。

志石坚贞,姓名徒在;夜台冥寞,魂魄何依!望蒿里而衔哀,闭松门以流涕。[135]

上述几例皆提及魂归蒿里山,这是受泰山治鬼信仰影响的附带品。魂归蒿里,揭示了泰山冥府体系活跃在唐人视野中,却萎缩为唐文中的一个词语,与叙事文学之用法尚有很大不同。

在唐人叙事作品中,泰山具有不可替代的地位,它是能跃然纸上的丰富形象。《冥报记》曾记载这样一个故事:有一个行脚僧人云游至泰山神庙,夜遇泰山神。此僧遂向泰山神询问“泰山治鬼”的说法是否存在,不但得到泰山神的肯定回复,还见到早已死去的同学僧。相似的故事在唐人小说中较为多见,反映了泰山治鬼的说法深入人心。五代刘崇远《耳目记》所记“王瑶”一则故事中,主人公自泰山回归后,自言“某当在冥府之中”,则明确地把泰山视为冥府。类似资料皆证明泰山是冥界体系不可分割的部分。

唐代汉译佛典或注疏中亦反映出当时的泰山信仰。南北朝时,汉译佛典已出现大量“泰(太)山”描写,往往与佛教地狱中的饿鬼、畜生相关,被纳入地狱体系中,如北周道安曾云“死入泰山,烧铁为食,融铜灌咽”[136]。延至唐代,佛典中的泰山依然被置入地狱信仰中,释僧以佛教地狱理念来诠释中土固有的泰山信仰。泰山信仰还增添了消除“疫气虐病”的新内容。不空三藏《焰罗王供行法次第》记:“若欲消除疾疫病疟者,可供大(泰)山府君。”[137]一行《宿曜仪轨》载:“后劝请九曜、二十八宿天、北斗之中本命属星及以泰山府君司命司禄供之,祈乞除灾延命消除厄害之事耳”[138],这些新观念皆出自释家对固有泰山信仰的利用和改造。与其说释僧以地狱观念去阐释泰山意象,还不如说他们心中残留的泰山认识生发效应,依然把泰山当作可资崇奉和祈愿的空间,希望泰山能具有更多的职能。

2.唐人的地狱空间

地狱是唐人冥界体系中的重要部分,地狱观念渗入民间信仰的程度可借助唐人艺术作品加以体认。神鬼世界反复表现于唐人艺术作品中,数量极多,《历代名画记》记载了大量鬼神题材的壁画。唐人把鬼神世界具体表现为地狱形态。当时盛行地狱变,这是一种将地狱场景绘制于寺院墙壁上,受佛教地狱观念影响的艺术形式。地狱变又作地狱变相、地狱图、地狱绘,变即变现之意,指将地狱之各种景象以绘画方式示现于众。地狱变并非唐人所创,此类图绘始于印度阿旃陀(多)第十七号石窟,在我国新疆的柏孜克里克石窟、克孜尔石窟及敦煌千佛洞等,亦有不少遗品,当由外域传入中土。唐人频言此种地狱变,“(张孝师)尤善画地狱。气候幽默,孝师曾死复苏,具见冥中事,故备得之。吴道玄见其画,因号为地狱变。”[139]据张彦远《历代名画记》记载,此种壁画形式极为普遍。

(慈恩寺)塔之东南中门外偏,张孝师画地狱变,已剥落。

(宝刹寺)西廊陈静眼画地狱变。

(净域寺)三阶院东壁,张孝师画地狱变。

(景公寺)中门之东,吴画地狱,并题。

(化度寺)卢稜伽画地狱变,今残两头少许耳。

(净法寺)殿后张孝师画地狱变。

(福先寺)三阶院,吴画地狱变,有病龙最妙。[140]

武静藏,善画鬼神,有气韵。东都敬爱寺东山亭院地狱变,画甚妙。[141]

这些地狱变分布于两京名寺,涉及吴道子、张孝师、卢稜伽、陈静眼、武静藏等多名画师。唐代地狱变相非常盛行,不只见于两京寺院,刘秀《凉州卫大云寺古刹功德碑》记载凉州寺院亦有此类作品,“(堂)面西化地狱,画高僧变,并刊传赞。院山门内各画神王二,东西两门各画金刚,其后地狱变中观音菩萨二、地藏一,齐空放光,久而不灭。”[142]贯休《观地狱图》诗云:“峨峨非剑阁,有树不堪攀。佛手遮不得,人心似等闲。周王应未雪,白起作何颜?尽日空弹指,茫茫尘世间。”[143]地狱题材的艺术作品遍及全国各地,在敦煌壁画中屡有体现。地狱变一个显著的功能在于,它通过寺院的特定环境传播了地狱观念,以简易的图画形式将地狱推介给下层百姓,加速了这一信仰的普及过程。

此类艺术作品主旨在于劝善惩恶,导引士庶的宗教心理。开元二十四年(736),吴道子在景公寺绘出地狱图相后,令京都观者皆受惊惧而不敢食肉,两京屠夫为此转业改行[144]。“地狱变”具有警诫之效,如《续高僧传》卷二十三记:

(释静蔼)与同伍游寺,观地狱图变。顾诸生曰:“异哉!审业理之必然,谁有免斯酷者。”便强违切谏,二亲不能夺志,郑宗固留。蔼决烈爱缚,情分若石,遂独往百官(瓦棺)寺,依和禅师而出家。[145]

释静蔼目睹寺院地狱图后,心生敬畏遂发愿出家,昭示了地狱变的感化功能。描绘阴司刑罚的地狱变相,在视觉上给人以强烈震撼,如杜牧《杭州新造南亭子记》描绘的“地狱图”阴森可怕,“人未熟见者,莫不毛立神骇”。《酉阳杂俎·续集》卷五记:“吴道玄白画地狱变,笔力劲怒,变状阴怪,睹之不觉毛戴,吴画中得意处。”[146]这对地狱观念的流布起到推动作用,通过视觉感知形象地勾勒了想象空间的场景,第一次展示了一个栩栩如生的冥界画面。

佛教寺院中的地狱变推进了地狱理念渗入世俗信仰的进程。《广异记》载:“户部尚书韦虚己,其子常昼日独坐閤中,忽闻檐际有声,顾视乃牛头人,真地狱图中所见者,据其所下窥之。”[147]韦氏子所见之物源自记忆深处,是地狱图像的折射物。寺庙虽是僧侣静修之处,却也是世俗社会聚集的一个中心,尤其是位居京城的寺庙,百姓时常聚集寺庙,烧香礼佛、祈祷还愿,文士亦喜徘徊其中,赏景探幽。故而寺庙中绘就的地狱图像起到很好传教的效果,向社会大众提供了冥界的具体景观。

地狱变源自佛教经典,它将佛教所宣扬地狱观念以图画的形式宣示于众,提供给世人一个阴森恐怖的死后世界。这种艺术形式真实地揭示了唐代地狱信仰的存在和普及,直观展示了唐人构建的地狱场景,吹响了冥界观大行于世的号角。

3.西方净土世界

净土世界是佛所居的清净处所,又作清净土、清净国土、清净佛刹、净刹、净国、净邦、净世界、净妙土、妙土、佛土、佛刹、佛国。净土存有多种种类,如阿弥陀佛的西方极乐世界、阿閦佛的东方妙喜世界、药师佛的东方琉璃光世界等。除此之外,弥勒菩萨所住的兜率天、观世音菩萨的普陀落迦世界,虽非佛国土,也被视为净土。在诸佛净土之中,阿弥陀佛的极乐净土在后世成为净土思想的中心。极乐净土又称极乐世界、极乐国土、西方净土、西方极乐等,是指阿弥陀佛所居的净土,它是十方净土之一,最为殊胜。《阿弥陀经》记:“从是西方过十万亿佛土,有世界名曰极乐。其土有佛,号阿弥陀,今现在说法。舍利弗!彼土何故名为极乐?其国众生无有众苦,但受诸乐,故名极乐。又舍利弗!极乐国土,七重栏楯、七重罗网、七重行树,皆是四宝周匝围绕,是故彼国名曰极乐。”[148]极乐世界是佛教的天堂世界,疆域辽阔,境界奇妙。这里纯以自然七宝合成为地,没有崇山峻岭、深壑沟坎,无四时季节差别,不寒不热,终日舒逸。遍地鲜花,举目异宝,香气馥郁,众乐皆备。凡往生于该佛土者都能享受诸种快乐,故被视为死者前去的佛教天堂,成为宗教信仰中与地狱相对的概念。

西方净土世界也是常见的唐人死后世界,此世界往往被塑造成理想中的死后殿堂,专供佛教信仰者前往栖息。

愿亡者托生西方无量国土,普及救拔一切苍生。[149](《杜文强到承福造像碑》)

往生西方。复登净土。法界众生,感同其福。[150](《杨□□造像碑》)

上面皆为典型的往生西方之例,证明唐人对西方净土世界的信仰,这在唐代文献资料中有大量的例子。

净土信仰亦有实物可供研究,即为劝导众生往生极乐世界所绘的净土图,又称净土变。如《历代名画记》记:“(云花寺)小佛殿有赵武端画净土变。”[151]净土变俗称净土曼荼罗,描绘净土佛菩萨、圣众及种种庄严施设等,以呈现净土景象的图像或雕刻。净土变种类有:卢舍那净土变,以卢舍那佛为中心的莲华藏世界;灵山净土变,释迦牟尼灵鹫山讲法华图;药师净土变,东方净琉璃世界;弥勒净土变;流传最盛的净土变相为阿弥陀佛西方净土变。

敦煌石窟中净土变数量颇多,据杨明芬统计,敦煌西方净土变计有初唐17铺、盛唐26铺、中唐43铺、晚唐31铺、五代21铺。[152]净土世界堪称唐人理想天堂,它与死后的地狱恰好相对,源自唐人对于死后世界的认识和理解。

概而言之,唐人的冥界观念较为丰富,泰山、地狱、净土世界等亡者居住的处所皆产生新的时代特征。这种特征显示了唐人冥界思想不是简单沿袭前人观念,也并非停留在对词语略作变易的层面上,其深刻之处在于兴起转变冥界内核之思维,吸收和消化冥界观念并重新确定了空间秩序。前代的冥界观念在唐人笔下焕发出新的生命力,唐人以自己的理解重新诠释死后的空间,把体味与感触融入冥界想象世界之中,从而组合成新的文化密码。


[1]蒲慕州:《墓葬与生死:中国古代宗教之省思》,(台北)联经出版事业公司1993年版,第207页。

[2](汉)司马迁:《史记·郑世家》卷42,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1760页。

[3]杨伯峻译注:《孟子译注·滕文公下》卷6,中华书局1988年版,第158页。

[4]陈鼓应注译:《庄子今注今译·田子方》,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551页。

[5](清)王先谦撰,沈啸寰、王星贤点校:《荀子集解·劝学》,中华书局1988年版,第8页。

[6]何宁撰:《淮南子集解·修务训》卷19,中华书局1998年版,第1333页。

[7](汉)郑玄注,(唐)孔颖达正义:《礼记正义·祭义》,(清)阮元校刻《十三经注疏》,中华书局1980年版,第1595页。

[8]何建章注释:《战国策注释·楚策》卷14,中华书局1990年版,第494页。

[9]余英时:《中国古代死后世界观的演变》,《中国思想传统及其现代变迁》,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14页。

[10]黄晖撰:《论衡校释·别通》卷13,中华书局1990年版,第593页。

[11]黄晖撰:《论衡校释·薄葬》卷23,中华书局1990年版,第965页。

[12](汉)班固:《汉书·武五子传》卷63,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2762页。

[13](西晋)陈寿:《三国志·邓艾传》卷28,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783页。

[14](南朝宋)范晔:《后汉书·孝明八王传》卷32,卷50,中华书局1965年版,第1121、1676页。

[15](汉)孔安国传,(唐)孔颖达正义:《尚书正义·尧典》,(清)阮元校刻《十三经注疏》,中华书局1980年版,第119页。

[16]胡奇光、方环海撰:《尔雅译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年版,第255页。

[17]陈鼓应注译:《庄子今注今译·在宥》,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273页。

[18](清)王先慎撰,钟哲点校:《韩非子集解·十过》,中华书局1998年版,第70页。

[19]袁珂校译:《山海经校译·海内经》卷18,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第299页。

[20](宋)洪兴祖:《楚辞补注》卷9,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201页。

[21](宋)洪兴祖:《楚辞补注》卷5,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174页。

[22](清)严可均:《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全晋文》卷13,卷58,卷146,卷115,中华书局1958年版,第1536、1593、2303、2117页。

[23]《尚书正义·尧典》,《十三经注疏》,中华书局1980年版,第121页。

[24]王利器撰:《文子疏义·上德》卷6,中华书局2000年版,第260页。

[25]何宁撰:《淮南子集解·说山训》卷16,中华书局1998年版,第1102页。

[26](汉)班固:《汉书·楚元王传》卷36,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1970页。

[27](汉)班固:《汉书·陈汤传》卷70,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3024页。

[28]赵超:《汉魏南北朝墓志汇编》,天津古籍出版社1992年版,第5页。

[29]王重民:《敦煌变文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版,第24页。

[30](唐)莫休符:《桂林风土记》,《丛书集成初编》第3118册,中华书局1985年版,第11页。

[31]见引于(宋)李昉《太平广记》卷124,中华书局1961年版,第874页。

[32](东晋)僧伽提婆译:《增一阿含经》卷28,《大正藏》第2册,第704页下。

[33](北魏)吉迦夜:《杂宝藏经》卷3,昙曜译,《大正藏》第4册,第462页下。

[34](南朝梁)沈约:《宋书·孝义传》卷91,中华书局1974年版,第2251页。

[35](北齐)魏收:《魏书·高宗纪》卷5,中华书局1974年版,第118页。

[36]见引于(宋)李昉《太平广记》卷172,中华书局1961年版,第1264页。

[37](南朝齐)求那毗地译:《百喻经》卷3,《大正藏》第4册,第552页下。

[38](唐)玄奘译:《阿毗达摩大毗婆沙论》卷8,《大正藏》第27册,第37页上。

[39](北凉)昙无谶译:《大般涅槃经》卷25,《大正藏》第12册,第517页上。

[40](唐)菩提流志译:《大宝积经》卷12,《大正藏》第11册,第111页上。

[41](隋)智者说、灌顶记:《妙法莲华经文句》卷10,《大正藏》第34册,第140页上。

[42](唐)复礼撰:《十门辩惑论》卷上,《大正藏》第52册,第552页中。

[43](宋)慈远述:《十牛图颂》,《卍续藏》第113册,(台北)新文丰出版公司1993年版,第917页。

[44](宋)赜藏主:《古尊宿语录》卷42,中华书局1994年版,第803页。

[45](五代)静、筠禅师:《祖堂集》卷10,中华书局2007年版,第475页。

[46](宋)晦堂师明编:《续古尊宿语要》卷3,《卍续藏》第118册,第986页。

[47](宋)法贤译:《护国经》,《大正藏》第1册,第874页中。

[48](宋)施护译:《大坚固婆罗门缘起经》卷下,《大正藏》第1册,第211页中。

[49](宋)施护译:《大集会正法经》卷3,《大正藏》第13册,第986页上。

[50](唐)实叉难陀译:《地藏菩萨本愿经》卷上,《大正藏》第13册,第780页中。

[51](唐)王勃著,(清)蒋清翊注:《王子安集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年版,第293页。

[52]见引于(清)董诰等编《全唐文》卷319,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3238页。

[53]丁福保:《佛学大辞典》,上海书店1991年版,第919页。

[54]慈怡:《佛光大辞典》,(台北)佛光文化事业有限公司1988年版,第1544页。

[55][日]诸桥辄次:《大汉和辞典》卷1,大修馆书店1986年版,第598页。

[56][日]中村元:《佛教语大辞典》卷上,东京书籍株式会社1975年版,第381页。

[57]王兴阁:《日汉辞海》,辽宁大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1182页。

[58][日]望月信亨:《望月佛教大辞典》,世界圣典刊行协会1933年版,第3458—3459页。

[59](北齐)那连提耶舍译:《大悲经》卷4,《大正藏》第12册,第965页下。

[60][日]荻原云来编纂:《梵和大辞典》,(台北)新文丰出版公司1979年版,第739页。

[61](后秦)佛陀耶舍:《长阿含经》卷7,竺佛念译,《大正藏》第1册,第42页下。

[62](南朝宋)畺良耶舍译:《观无量寿经》,《大正藏》第12册,第342页上。

[63][英]爱德华·泰勒:《原始文化》,连树声译,上海文艺出版社1992年版,第520—572页。

[64][日]诹访春雄:《日本的幽灵》,黄强译,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0年版,第80页。

[65]郭玉雯:《聊斋志异的幻梦世界》,(台北)学生书局1985年版。

[66]谢明勋:《六朝志怪小说他界观研究》,台湾中国文化大学博士论文,1992年。

[67]萧登福:《先秦两汉冥界及神仙思想》,(台北)文津出版社1990年版,第22页。

[68]陈来:《古代宗教与伦理》,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6年版,第99页。

[69](汉)郑玄注,(唐)孔颖达正义:《礼记正义·郊特性》,(清)阮元校刻《十三经注疏》,中华书局1980年版,第1457页。

[70]钱穆:《灵魂与心》,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88页。

[71]余英时:《中国古代死后世界观的演变》,《中国思想传统及其现代变迁》,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10页。

[72]赵英山:《古青铜器铭文研究·殷器》第1册,台湾商务印书馆1983年版,第13页。赵英山认为此句话大意指大德之文王,在天宫侍奉上帝,上帝最喜悦;萧登福《先秦两汉冥界及神仙思想》引用此句话时亦持此观点。

[73]程俊英、蒋见元:《诗经注析·大雅·文王》,中华书局1991年版,第746页。

[74]黄怀信、张懋镕、田旭东撰:《逸周书汇校集注·太子晋解》卷9,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年版,第1102页。

[75]杨伯峻撰:《春秋左传注·昭公元年》,中华书局1990年版,第1217—1218页。

[76]杨伯峻译注:《孟子译注·离娄下》卷8,中华书局1988年版,第194页。

[77]牟钟鉴:《中国道教》,广东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第7页。

[78]袁珂:《山海经校译·海内经》卷6,卷11,卷15,卷18,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第184、236、259、297页。

[79]陈鼓应注译:《庄子今注今译·逍遥游》,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21页。

[80]何宁撰:《淮南子集解·墬形训》卷30,中华书局1998年版,第1780页。

[81](汉)班固:《汉书·艺文志》卷36,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1970页。

[82]黄晖撰:《论衡校释·道虚》卷7,中华书局1990年版,第317页。

[83](汉)应劭撰,王利器校注:《风俗通义校注》卷2,中华书局1981年版,第115页。

[84]黄晖撰:《论衡校释·道虚》卷7,中华书局1990年版,第320页。

[85](汉)应劭撰,王利器校注:《风俗通义校注》卷2,中华书局1981年版,第116页。

[86](南朝梁)释慧皎:《高僧传·释宝志传》卷10,中华书局1992年版,第399页。

[87](晋)葛洪撰,王明校释:《抱朴子内篇校释·袪惑》卷20,中华书局1986年版,第350页。

[88](北魏)郦道元著,陈桥驿校证:《水经注校证·淮水》卷30,中华书局2007年版,第708页。

[89](北魏)郦道元著,陈桥驿校证:《水经注校证·肥水》卷32,中华书局2007年版,第750页。

[90]李丰楙:《误入与谪降:六朝隋唐道教文学论集》,(台北)学生书局1996年版,第77页。

[91](南朝宋)范晔:《后汉书·方术列传》卷82,中华书局1965年版,第2751页。

[92](唐)房玄龄:《晋书·葛洪传》卷72,中华书局1974年版,第1913页。

[93](晋)葛洪撰,王明校释:《抱朴子内篇校释·论仙》卷2,中华书局1986年版,第20页。

[94]黄晖撰:《论衡校释·道虚》卷7,中华书局1990年版,第331—332页。

[95]杨伯峻撰:《春秋左传注·昭公》,中华书局1990年版,第1230页。

[96]杨伯峻:《列子集释·周穆王》卷3,中华书局1979年版,第93页。

[97](宋)洪兴祖:《楚辞补注·远游》,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169页。

[98]陈鼓应注译:《庄子今注今译·大宗师》,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181页。

[99](汉)刘熙:《释名·释长幼》卷3,《丛书集成初编》第1151册,中华书局1985年版,第43页。

[100]袁珂:《山海经校译·西山经》卷2,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第31页。

[101][德]鲍吾刚:《中国人的幸福观》,严蓓雯等译,江苏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192—193页。

[102](汉)司马迁:《史记》卷28,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1370页。

[103]陈寅恪:《天师道与濒海地域之关系》,《金明馆丛编初稿》,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第1页。

[104](北魏)郦道元著,陈桥驿校证:《水经注校证·淮水》卷30,中华书局2007年版,第715页。

[105]纪南城凤凰山一六八号汉墓发掘整理小组:《湖北江陵凤凰山一六八号墓发掘简报》,《文物》1975年第9期。

[106]《长沙马王堆二、三号汉墓发掘简报》,《文物》1974年第7期。

[107](清)顾炎武著,黄汝成集释,栾保群、吕宗力校点:《日知录集释》卷30,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版,第1718—1719页。

[108]《熹平四年胥氏镇墓文》,罗振玉《雪堂类稿甲·笔记汇刊》,辽宁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第498页。

[109]《刘伯平镇墓券》,罗振玉《贞松堂集古遗文》卷15,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3年版,第358—360页。

[110]《女青鬼律》卷1,《中华道藏》第8册,华夏出版社2004年版,第599页。又见于文物出版社、上海书店、天津古籍出版社《道藏》第18册,上海书店1988年版,第239页。

[111](清)俞樾撰,贞凡等点校:《茶香室丛钞》卷16,中华书局1996年版,第475页。

[112](晋)张华撰,范宁校证:《博物志校证》,中华书局1980年版,第10页。

[113](晋)干宝撰,李剑国辑校:《新辑搜神记》,中华书局2007年版,第354—355页。

[114]韦凤娟:《从地府到地狱——论魏晋南北朝鬼话中冥界观念的演变》,《文学遗产》2007年第1期。

[115][英]爱德华·泰勒:《原始文化》,连树声译,上海文艺出版社1992年版,第546页。

[116]周绍良:《唐代墓志汇编》,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版,第1275页。

[117]卢建荣:《北魏唐宋死亡文化史》,(台北)麦田出版社2006年版,第63页。

[118](宋)薛居正等:《旧五代史·晋书》卷90,中华书局1976年版,第1189页。

[119]吕思勉:《隋唐五代史》,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年版,第1010页。

[120]周绍良:《唐代墓志汇编》,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版,第1079页。

[121]同上书,第2016页。

[122]周绍良、赵超:《唐代墓志汇编续集》,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版,第116页。

[123](宋)欧阳修:《新唐书·列女传》卷205,中华书局1975年版,第5829页。

[124](后晋)刘昫:《旧唐书·懿德太子重润传》卷86,中华书局1975年版,第2835页。

[125]周绍良:《唐代墓志汇编》,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版,第314页。

[126]同上书,第918页。

[127]有关冥婚论断可参见姚平《论唐代的冥婚及其形成的原因》,《学术月刊》2003年第7期;黄景春《论我国冥婚的历史、现状及根源——兼与姚平教授商榷唐代冥婚问题》,《民间文化论坛》2005年第5期;邓星亮《唐代冥婚研究》,四川大学硕士论文,2006年;宋文桃《魏晋至唐五代冥婚小说研究》,暨南大学硕士论文,2003年。

[128](后晋)刘昫:《旧唐书·李义府传》卷82,中华书局1975年版,第2768页。

[129](宋)王溥:《唐会要》卷38,中华书局1955年版,第692页。

[130](后晋)刘昫:《旧唐书·李img传》卷67,中华书局1975年版,第2489页。

[131](后晋)刘昫:《旧唐书·姚崇传》卷96,中华书局1975年版,第3027页。

[132]李星明:《唐代墓室壁画研究》,陕西人民美术出版社2004年版,第14页。

[133]胡同庆:《敦煌晚期壁画中的天国图像》,《敦煌研究》1996年第2期。

[134](清)董诰等编:《全唐文》卷15,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185页。

[135]周绍良、赵超:《唐代墓志汇编续集》,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版,第520、557、614页。

[136](唐)道宣:《续高僧传》卷23,《大正藏》第50册,第630页上。

[137](唐)不空:《焰罗王供行法次第》,《大正藏》第21册,第376页上。

[138](唐)一行:《宿曜仪轨》,《大正藏》第21册,第423页上。

[139](唐)张彦远:《历代名画记》卷9,人民美术出版社1963年版,第171页。

[140](唐)张彦远:《历代名画记》卷3,人民美术出版社1963年版,第51、52、55、55、60、62、67页。

[141](唐)张彦远:《历代名画记》卷9,人民美术出版社1963年版,第178页。

[142](清)董诰等编:《全唐文》卷278,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2822页。

[143]陆永峰:《禅月集校注》,巴蜀书社2006年版,第502页。

[144]朱景玄《唐朝名画录》记:“又尝闻景云寺老僧传云:吴生画此寺地狱变相时,京都屠沽渔罟之辈见之而惧罪,改业者往往有之,率皆修善。”

[145](唐)道宣:《续高僧传》卷23,《大正藏》第50册,第625页下。

[146](唐)段成式撰,方南生点校:《酉阳杂俎》续集卷5,中华书局1981年版,第248页。

[147](唐)戴孚撰,方诗铭辑校:《广异记》,中华书局1992年版,第192页。

[148](后秦)鸠摩罗什:《阿弥陀经》,《大正藏》第12册,第346页下。

[149]陈尚君辑校:《全唐文补编》,中华书局2005年版,第1723页。

[150]同上书,第1715页。

[151](唐)张彦远:《历代名画记》,人民美术出版社1963年版,第57页。

[152]杨明芬:《唐代西方净土礼忏法研究》,民族出版社2007年版,第2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