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基于我们对社会基本矛盾和主要矛盾关系的上述看法，我们想对前面提到的几种不同观点表示一点意见。

第一，前一个时期，有相当多的一部分同志是从社会主义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自身的不完善性中，去寻找主要矛盾根源的。有的同志断言，社会主义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中“那些不完善的方面，不可避免地给资产阶级的存在留下一定的土壤”，由此也就产生了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斗争。我们觉得这种看法。模糊了社会主义的生产关系、上层建筑与残余的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上层建筑的界限。这种观点的“弊病”在于它还是从社会主义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自身之中去探求主要矛盾存在的依据。

社会主义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自身有没有不完善性呢？当然有。比如，在全民所有制和集体所有制经济里面，积累和消费问题，社会生产和社会需要的关系问题，都需要不断地进行调节。新的平衡建立了，又会出现新的不平衡，没有一个绝对合理的限度。完善和不完善总是相对的。就拿社会主义生产资料两种公有制的形式来说吧。相对全民所有制而言，集体所有制是不完善的，那么能否说，在这种不完善的集体所有制的形式中，就给资本主义和资产阶级的存在和产生留下土壤，就会引申出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的斗争呢？不！相反，哪里公有制真正建立了，那里也就成了社会主义经济活动的阵地。

再拿集体所有制自身的发展来说吧，它也有一个逐步完善的过程，从高级社到人民公社，就是在完善化过程中迈出的重大的一步。现在的人民公社是“三级所有，队为基础”。以生产队为基本核算单位，与以大队或公社为核算单位相比，无疑前者是一种低级形式因而也是不完善的，它有待于向以大队或以公社为核算单位的更高形式过渡，那么能否说“队为基础”就不可避免地给资产阶级的存在和产生留下一定的土壤呢？不，相反，在我们看来，“队为基础”，恰恰意味着在这个范围内排除了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因而也排除了资产阶级存在的条件。至于在这以外还存在资本主义的经济活动，那是另一回事。因为就是在全民所有制的企业和单位中，也有资本主义因素的破坏和干扰。

总之，阶级斗争不是由于社会主义生产关系的不完善，而是因为在社会主义生产关系之外还存在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残余。用社会主义生产关系的不完善性去说明阶级斗争，在理论上最大的缺陷在于它不符合客观事物的辩证法。世界上哪有绝对完善的东西？社会主义生产关系到什么时候算是尽善尽美、完整无缺呢？如果认为社会主义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的不完善性总是给资本主义因素留下土壤和条件，那就不可避免地得出这样错误的结论：资本主义同社会主义将永远并存。

还有一点应该指出的是，用这种“不完善论”说明资本主义的存在，会模糊人们对资本主义赖以存在和产生的真正原因的认识，从而容易导致在实践上忽视同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的残余的斗争。我们要铲除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的残余，必须不断地使社会主义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完善化。但是，这种完善并不能代替与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残余的斗争。只有从两方面入手，即在不断完善社会主义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的同时，也要通过各种途径和手段（有时是经济的，有时是政治的）去打击、消灭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的残余。只有这样，才能最终地消灭资产阶级。

第二，我们不能同意那种割裂社会基本矛盾和主要矛盾的意见。在我们看来，离开了基本矛盾的运动，来谈论主要矛盾，主要矛盾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持有这种观点的同志，之所以割裂社会基本矛盾与主要矛盾的必然联系，原因在于他们有一个弯子转不过来。他们没有看到毛主席关于社会主义社会基本矛盾非对抗性的论述，指的是社会主义的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与生产力发展之间的矛盾，因此也找不到基本矛盾和主要矛盾在性质上的对应关系。于是，他们索性把基本矛盾和主要矛盾割裂开来。但是这种割裂的后果是对历史唯物主义基本原理的背离。

事实证明，在任何情况下，社会基本矛盾都是一种决定性的东西，一切社会上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阶级关系都只能从这个总根源去加以说明。

第三，我们也不能够同意那种认为主要矛盾影响、制约基本矛盾的说法。因为按照历史唯物主义的原理，只能是社会基本矛盾决定主要矛盾，而不能是主要矛盾决定基本矛盾。因此，也必须用基本矛盾去说明主要矛盾，而不能用主要矛盾去说明基本矛盾。社会基本矛盾是“源”，主要矛盾只能是“流”、是基本矛盾的派生物。社会基本矛盾是原因，主要矛盾是结果。社会基本矛盾具有怎样的性质，主要矛盾就具有怎样的性质。在这种特定的关系中，不能倒因为果、倒果为因。如果说是阶级矛盾影响、制约基本矛盾，从而使其具有阶级斗争的性质。那么，我们不禁要问：阶级矛盾又是从哪儿来的呢？要知道，我们所要回答的是基本矛盾与主要矛盾的关系，说得再明确点，就是主要矛盾或者说阶级斗争是如何从基本矛盾中引申出来的。而有的同志却把问题颠倒了过来，这样一来岂不是阶级矛盾决定基本矛盾的性质了吗？在我们看来，这种头足倒置与否定主要矛盾和基本矛盾的联系一样，都不符合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观点。

（原载《哲学研究》1978年第6期）

[1]《毛泽东选集》第5卷，人民出版社1977年版，第373页。

[2]《毛泽东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64年版，第284页。

[3]《毛泽东选集》第5卷，人民出版社1977年版，第373页。

[4]转引自《中国共产党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文件汇编》。

[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320页。

[6]《列宁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8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