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番外——明轼篇
西北的风沙实在是太大,一张嘴就能灌满嘴的沙,云川站在城楼上眯眼站了一会儿,心道这天气也太适合暗度陈仓,她转身下了城楼,站在门口的守卫低头向她致敬,“参见元帅!”
云川嗯了一声,却停下脚步退了回来,转身定定的看着这个守卫的士兵,“哪个营的?”
“三营先头军长戟队。”
记得到清楚,云川心下嗤笑,冷声道:“来人,将这细作,给我拿下。”
还没待这小士兵反应过来,已经被冲上的几个士兵按在地上,吃了一嘴的土。
“阿姐是我呀!是我!”云川却不理他,只叫人将他拖进囚车里。
没人再理他,明轼在囚车里吹了一天的风沙,至晚觉得眼睛都被黄沙添满,憋得生疼。饥寒交迫,自出生还没有像今天这样受罪过。
忽的眼前送上一个水囊,他立抢过去也顾不上皇子的仪态,一股脑的往喉咙里灌,也不怕口中的沙子掺进肚子里,只管喝个痛快。
“如何?”
不过两个字,声线里却透着冷淡,叫他略有些失望,印象里她对自己总是有些不同的,颇有些委屈道:“阿姐何故这般待我?”
他抬起头,看着一身戎装,神情冷冽的女子,她眉宇不见温情,器宇轩昂,拒人于千里之外。也是她如今是统领三军的元帅,是大启的战神,不端这样一张脸,便没了威严。
“擅闯军营乃是死罪,念你初犯,本帅已然对你网开一面。”
明轼茫然,他费劲心思离开临安,千辛万苦找来,就为了心心念念的这个人,可她却这样冷漠……
“四姐,我……”
她抬手一拦,截断他未出口的话,“战场刀剑无眼,恐伤及你性命,我已派人禀告父皇,明日派人送你回都。”
他看她转身离开的背影,一时难过,只觉如鲠在喉。
……
初见你在少年时,尚不谙深宫之法。只觉玩伴便是如你这般,上树下河,嬉戏娱乐。
再见你,你已经成了父皇的左膀右臂,兵法列阵,政疏策论,你皆对答如流。
后来你成了万人敬仰的将军,红缨在手,眉眼冷峻,恍若天神。
最后他们说你死了,我不信。你是西北的苍鹰,是大启的战神,你怎么会死。
我永远记得西戎的使者来求和的那天,他们不甘的嘴脸,满是贪婪的眼神,透着轻蔑。
“原来大启的战神就是个女人,我们西戎的勇士个个都是真汉子!”
你身着宫装,异常美丽,执杯而立,低眉轻笑,“承让。”
满殿的人皆赞你机智,气煞那西戎再未多言一句,你却恍若未闻,这满殿的流光溢彩,还是填不满你周遭的冷淡。
宫变那晚,死了好多人,暴雨下了一夜,有人说你穿着血衣,像是地狱修罗,一路不见活口。我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总是笑得狡黠的阿姐,也会有一天染着别人的鲜血,满身杀戮,歃血而来。
事实偏偏就是这样,你几乎将屠尽半个皇宫,我想,你一定很爱皇兄,所以愿意为了他斩清道路,辟害除弊,毕竟你从前宁愿自己身涉险境,也不会伤害一头鹿的性命。
我记得你说过的每一句话,学你做的每一件事,如果有来生,我希望我成为你,见你见过的风景,爱你……没爱过的人。
我一直以为,我们遇见是天意,后来才知道一切是母后的安排,直到你凯旋回城那日,我终于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却再也没脸见你,你不会知道我心里的羞愧,最好是永远都不知道我埋在心里的鬼。
现在想来一切都是命数,我永远在追你脚步,却永远追不上,即便我在努力还是不够。
你一定不知道我曾经去报国寺找过你。
那年冬天,雪下得很晚,我上山那日,正是一个大雪天,你在雪地里习武,一招一式已然炉火纯青,我下定决心回去好好练习,下次突然出现和你切磋,你一定会惊喜,后来我再去时,你已经更上一层楼,我只好悄悄的离开,再也没去过。
我想我不必一定要比你强,只要我对你好,比你对我好还要好就行了,你及笄那日,我原想送你一支华美精致的玉簪,却发现你需要的其实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
我们始终走不到一起,这大约就是命数,越长大,越发现离你越远。
我永远记得那日你站在课堂和其中十余名弟子答辩,滔滔不绝,游刃有余。
你说天下二字不是疆域辽阔,而是百姓富足。
你说战争之恶,较于猛虎。
你说理想谓之大同。
你说这世事端的就是个不公平。
满堂书生,无人敢与你争锋相对,你的意气风发,在我眼里恍若星辰。
我想,我是心悦你的。
我想,我是爱慕你的。
可我清楚,能与你并肩的不是我,能配的上你的一定要是一位英雄。
或许这世上并没有这样的人,太子殿下也不是,他醉心权利,已经自顾不暇,如何给你一片翱翔的天空,如何给你辽阔的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