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大陆之主（八）
夜神的密室内，作男子装扮的夕颜正向夜神汇报刚才与赤焰见面的情况。
“她屋内那人竟能隐藏心迹，我只知他在凝神细听我们谈话。”
夜神用手指哒哒地敲打着桌面，淡然道：“九幽是该清理门户了。”
“虽然没能感知到那人的意图，不过我也得到几个线索，不知是否有用。”
“哦？”夜神一挑眉，抬眼看向夕颜，眼神幽深似海。
“那人气息特别，呼吸方式类似武者城的锻体九节风。”
“武者，意料之中。”
“他在内室的动作虽轻微，但衣料摩擦的声响却略大，通常掺有天火矿提纯材料的软甲才会发出这种声响。”
“天火软丝甲，这是机关城的独家秘术。有意思。”
“此外，屋内虽有熏香，却带有一丝林沼区的泥腥味，那是长年饮用那片区域水源的人，身上特有的气味。”
夜神专注地听着夕颜的汇报，神情波澜不惊，似是已有了盘算。
“他们等的就是这场内讧，却不知他们何时出手。”
夜神端起茶杯小饮一口，平静地道：“无妨，都在我意料之中。你的任务只是扫除倾舞前面的障碍。顺便，也可看看有无别的惊喜。”
“是。”
夕颜离开后，夜神走到窗边，望向繁华的街道，微微蹙起了眉。
五年前，九幽在南部沙漠地区发现了一种奇异的晶体。
人们无意中发现这种晶体受到撞击时会迸出火花，并发生剧烈的爆炸，威力巨大，于是为其命名为天火矿。
流沙门用天火矿研制出了强大的炸药，在与机关城和武者城发生冲突的地带使用，效果惊天动地，完全碾压对手。
机关城、武者城甚至修仙城都派出使者与九幽洽谈合作事宜。
九幽答应出售天火矿给三大城，但有交换条件：三大城须以各自成品的一部分回售给九幽。
机关城的天火武器防具、武者城的天火强筋术、修仙城的天火符箓。九幽相当于在各大城带料加工，占尽便宜。
一开始各方貌似皆大欢喜，交易顺畅。可就在生存训练营结束前半年，九幽忽然发现矿石仓库被盗，一半以上的成品矿不知所踪。
矿脉开采和仓储主要由流沙门掌管，流沙门首当其冲被推上风口浪尖。
然而流沙的门主肃厉在九幽的祖坛——幽冥祭坛前刺血发下毒誓，声称自己绝不可能监守自盗。
幽冥祭坛是九幽的三位创始人歃血为盟之地，是九幽的圣地，有着至高威信。
此后夜幕协助流沙调查，可每到关键时刻，就会有双方的相关人员死亡。
夜幕认为是流沙在掩盖真相，流沙却说这是夜幕故意陷害，目的就是让人怀疑流沙内部不干净。
夜幕与流沙的冲突日益摆上台面。
三大城对九幽的渗透越发严重。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九幽内斗也此起彼伏，这个庞大组织的分崩离析只是时间问题。
摆平流沙，是夜神当前最迫切的事。
肃长老权高位重，身边的龙牙与路峰是他的左膀右臂。
龙牙是肃长老的堂侄，也是他女婿；路峰则是肃长老妹妹的儿子，深得肃长老疼爱，视同己出。
三人联手将流沙掌控得坚如磐石，流沙俨然已成为肃长老家族的私产。
流沙负责九幽的交通物流及建造，势力庞大，是九幽主要的财富掌握者，权倾天下，富可敌国。
九幽的实权尽在流沙的掌握之中。
……
三天后，醉流觞核心区伊人居内，举行着一场九幽内部的盛大筵饮。
伴随着热烈的旋律，流觞仙子倾舞莲步曼妙，在一面巨大的鼓上跳着激越的舞蹈。
乐坊的乐娘们个个都是羞花闭月之貌，笙簧丝竹在她们手中焕发出神奇的魔力，将旋律演绎得令人痴狂。
观众莫不屏息凝神，唯恐错过一点细节。
流觞仙子举手投足间，一个眼神，一个表情，都是那么风华绝代，令人痴迷。
席间坐于上首的客人，是位衣着华贵，气宇轩昂，年龄约三十出头的男子。正是流沙的龙牙长老。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在流沙享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荣。
在座陪同的客人都是九幽高层，夜神、薰长老、商会会长路长老、九幽工坊丁长老。
为客人们布菜斟酒的美娇娘们如穿花蝴蝶一般，令人目眩神迷。
夜神倚在案几上，似是专注地欣赏着倾舞的舞蹈，实则侧耳倾听身边一位端丽女子的传音入耳。
“已将路峰请到，安排在对面凝香阁，他所在的露台位置恰好能看清这边。”
夜神嘴角弯起一抹笑意，舒臂将女子揽入怀中，在她耳边低声道：“办得好，多带几个妙人过去，好好陪着他。”
女子柔媚一笑：“那是自然。”微微欠身施了一礼，迤逦而去。
能同时把龙牙和路峰请过来，费了冷月和幽瞳不少功夫。筹谋好几个月，只为今夜。
倾舞眼角的余光将夜神与端丽女子的谈话尽收眼底，心中酸楚难言。
这便是他的新欢吗？如此的情意绵绵，正如数年前与自己初相识的情景。
倾舞心中郁郁，舞姿却更加风情万种，如同人鱼在刀尖上跳舞。
一曲终了，倾舞下台给龙牙敬酒。
神情冷淡疏离，带着九天仙女落凡尘的骄傲，没有丝毫风尘气。
龙牙却很吃这一套，如获至宝，望向倾舞的眼神更加炽热。
路峰那边，夕颜摇身一变，易容为幻影的一名中年男性长老，陪着路峰眼睁睁看着倾舞被龙牙抢个先手。
夕颜与身边人不断给路峰火上浇油，让路峰深信倾舞原本对自己心有所属，只是屈服于龙牙的威势，不得不从。
路峰被灌了个烂醉，不断呢喃着：“为什么？为什么要跟着他，他最多只是，娶她为妾。”
前往流沙前一晚，夕颜晚间回去后正要卸妆，忽然听到院墙上几声猫叫。
是映画。夕颜悄然将门拉开一条缝，推开窗户，抓了把小鱼干扔过去：“猫咪，来吃。”
一团黑影贴着墙角窜过来，从夕颜半开的门下钻进来。
一个脸蛋红扑扑的小女孩扑到夕颜怀里：“姐姐，我有急事找你。”声如银铃。
夕颜从容地关好门窗，摸着小女孩的头：“别急，慢慢说。”
“倾舞找过薰长老。薰长老说，若你敢对夜神少主有非份之想，定叫整个幻影的人都不放过你。”小女孩眨巴着眼睛，脸上写满关心和焦虑。
夕颜嘴角一牵：“这些女人，也就这么点追求。”
映画担忧地望着夕颜：“听母亲说，这次你们随行队伍中有个叫如烟的丫头，您要当心，她是薰长老秘密培养的死士。”
夕颜点点头：“放心，我不会让他们轻易得手。”转头看向映画：“倒是你，以后少在这周围出现，太危险。有事通知我去找你们就行。”
映画嘟起小嘴：“你明早就走，人家怕来不及嘛。”
夕颜拍拍映画的头：“我是担心你。”
映画满足地笑了，低头想了想，又问道：“姐姐，您看这事要让少主知道吗？”
夕颜摇头：“这点小事用不着惊动他。对了，我已交待过于叔，等我走后就送你们母女俩去安乐城，那边的宅子也已经打理好。”
夕颜心知夜神对这些事早已知晓，却一直睁只眼闭只眼，任由这些女人争斗。除了梦中人，没有人值得他出手相护。
映画听话地点点头：“我听姐姐的。”
夕颜拍拍映画的肩膀，取出两套天火袖箭放到映画手中：“为你定制的，保护好你母亲和你自己。”
映画接过袖箭，望向夕颜，晶亮的眸子里装满崇拜：“我以后也要象姐姐一样厉害。”
夕颜牵着映画的手微笑道：“你会比我更厉害。”
映画走后，夕颜望着镜中的自己，做出个决定：是时候让薰长老退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