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实质意义

提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有没有实质意义？有的同志认为，社会主义商品经济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两个提法只有名词上的区别，没有实质上的区别。也有同志认为，从承认社会主义商品经济到承认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不仅有名词上的不同，而且具有实质意义。我赞成后一种意见。诚然，在一定意义上商品经济也是市场经济，因为商品经济离不开市场。但是，商品经济和市场经济也有区别。例如，小商品经济一般不能称为市场经济，我国封建社会有些城市有过比较发达的商品经济，但是不能算是市场经济，只能说是市场经济的萌芽。因此，商品经济的社会化和市场化发展到一定程度才能成为市场经济，有的同志说市场经济是发达的商品经济。这话有道理。市场经济的更本质的特征在于它是以市场-价格机制作为社会资源的基本配置者。传统的社会主义计划经济是以政府的指令性计划作为社会资源的配置者或基本配置者的，提出社会主义商品经济就是为了改变这种状况，使市场-价格机制在社会资源配置中起更多、更大的作用。不过，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相比，社会主义商品经济对社会资源配置者的要求不是十分明确的。它可以要求市场-价格机制作为社会资源的基本配置者，也可以要求计划机制作为社会资源的基本配置者，还可以要求计划和市场在社会资源配置中处于相同的地位。为了发展社会主义商品经济，我们提出过“国家调控市场，市场引导企业”的要求，这可以理解为让市场机制作为社会资源的基本配置者。不过在实践中，迄今为止，社会资源的基本配置者仍是计划而非市场。这种情况同经济改革的客观困难有关，也同社会主义商品经济对社会资源配置者的要求不很明确有关。承认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就是明确要求让市场-价格机制成为社会主义社会资源的基本配置者，这将导致进一步明确经济改革的目标，加快经济改革的进程。

让市场-价格机制成为社会主义社会资源的基本配置者，要求企业成为独立的商品生产者和经营者，成为市场的主体；要求形成完善的市场体系，不仅要有商品市场，而且要有要素市场，市场要具有竞争性，并要打破部门分割和地区分割，形成全国统一的市场；要求改变政府管理经济的方式，改变过去那种政府直接管理企业的办法，建立以间接管理为主的宏观经济调控体系。所以，提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意味着更加重视市场的作用、更加重视企业的作用、更加重视企业家的作用，也意味着必须减少政府对企业微观事务的干预。

我想着重谈谈确认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对企业改革的意义。现在国有企业的状况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要求很不适应，必须深化改革，实现企业经营机制转换，使之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要求相适应。值得指出的是，尽管人们都同意绝大多数国有企业应该成为商品生产者和经营者，但理解上并不一致甚至很不一致。例如，有的同志反对“把企业从政府的附属物状况下解放出来”，有的同志认为国有企业“不可能做到自负盈亏”。但如果国有企业还是政府附属物，不能自负盈亏，又怎么可能成为商品生产者和经营者呢?为了明确企业改革的目标，应该全面深刻地认识企业作为商品生产者和经营者的基本特征。总结市场经济国家的经验，企业必须具备以下特征，才能真正成为商品生产者和经营者，成为市场主体。（1）企业面向市场，生产是为了交换。（2）企业自主经营。（3）企业自负盈亏。（4）企业能够扩大再生产。（5）企业经营以盈利为目标。（6）政府和企业职责分开。社会主义国有企业还会有别的要求，但作为商品生产者和经营者，同样必须具备以上这些特征，其他要求也不应损害这些特征。少数国有企业（如有些自然垄断性质、公益性质、军工性质的企业）要继续国营，不宜或不能成为商品生产者和经营者，当然不能要求它们具备这些特征，但对于应成为商品生产者和经营者的绝大多数国有企业则必须这样要求。可见，对于国有企业的改革和经营机制转换应该分类要求，分类指导。

从市场经济的要求出发，我不再赞成这种流行的说法：国有企业是相对独立的商品生产者和经营者。作为真正的商品生产者和经营者，国有企业对于自己的经营和盈亏应是完全自主和完全负责的。所谓相对独立，就是不完全自主，不完全负责。现在多数国有企业已有了一些自主权，也有了一些盈亏责任，起码做到了负盈不负亏，按照相对独立的要求，岂非已完成了改革的任务。这显然是不正确的。所以，独立就是独立，不应该加上“相对独立”的定语。当前还应该更加重视企业自负盈亏问题。什么叫企业自负盈亏?我们曾经把企业用收入弥补支出称为自负盈亏。现在看来，企业自负盈亏应是企业用自己的财产负盈亏的责任，资不抵债就要破产。只讲企业自负盈亏是用收入弥补支出，是不全面的。企业自负盈亏需要具备必要的条件，例如，要实行政企职责分开，企业自主经营，企业有自己的财产，有竞争性的市场和合理的价格体系。现在，多数国有企业还不具备这些必要条件，因此自负盈亏还有困难，但是从市场经济的要求看，国有企业作为商品生产者和经营者是必须和可能实行自负盈亏的。人们对企业自主经营问题已经比较重视了，而对于企业自负盈亏问题还重视不够，而这个问题不解决，国民经济中一系列深层次问题都难以解决，市场经济也难以形成和发展。为了促使国有企业自负盈亏，要在认真进行试点和总结经验的基础上，积极推行股份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