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成长
士兵们没有看到那极速的瞬间，只听到冰狼最后的哀嚎，还能行动的两个士兵跑过去拉百里卿尘。“结束了。”百里卿尘昏倒前，苦笑说。
士兵们拖着伤员回去了，张狩手臂受伤很重，没有个把月是握不了剑，百里卿尘肋骨断了两根，别的地方还好。百里卿尘昏睡了一天就醒了，他首先看自己的右臂，胎记还在，像以前一直都安静的在手臂上那样。但是百里卿尘在昏睡时，明明感受到了那个灵魂，只是他不言不语，没有任何反应。百里卿尘知道他还在，那就好。
两人因为受伤的缘故，每天要喝点骨头汤。百里卿尘喝着汤有点说不出的味道，出去看了，那羊栓在木桩上，才知道，他们把冰狼吃了，外面架子上还烤着狼腿。这冰狼味道比普通的肉，可是差多了，不过好在可以充饥。扔掉也是腐烂，这样还能省下些别的肉食。
“你怎么起来了，不疼吗？”守门的士兵看到百里卿尘，一脸惊讶，百里卿尘背都直不起来，笑说有点疼，说的那士兵一脸不信，哪有肋骨被踩断了，才一天就能出来走路的。
百里卿尘说完就进去了，他发现他的愈合能力虽然并不好，但是比正常人还是快很多，而且耐受力很好。冰狼虽说是半妖，但跟他本体还是有些像，不过吃也吃了，冰狼对他，好歹比牛羊肉滋补。
过了几天，百里卿尘胸口基本上不疼了，但是他还要装的像很严重，日日擦药喝药。晚上他拿着冰狼几根脊背的毛，仔细的看，冰狼死后，它身上的寒气慢慢消失，只有脊背的毛发还是坚硬如铁，军中缺乏物资，磨成针还能用几天。
百里卿尘跟别人说了以后，士兵们真的去做了，然后把没用的都掩埋了。
接着军中安静了一段时间，看样子在漠中出没的，也是这匹冰狼，要不然早被冰狼找上门了。他们猎杀冰狼半个月后，慕容羡还专门修书一封，百里卿尘的职务本来不明，现在是副将了。
百里卿尘想推辞，但是张狩说，想多出一份力，就要接受头衔。在其职，谋其事，百里卿尘是知晓的。
不过所有人都没想到，北郡王会派人来探视。在慕容羡书信到的第二天早上，北郡王驻地驻军副将来了，并带来了两车物资。张狩带着伤见了那副将，婉拒物资，但是那副将说，同朝臣子，互相照应是应该的。张狩知道，再不收下，就像有意要决裂。如今君王还在世，这样的事不能出现。
北郡王的副将走后，张狩心情很不好，百里卿尘看着他，由此事可知，北郡王的消息，不比慕容羡慢。这主意，北郡王应该是想不到的，那就是他身边出现了一位有手腕的人，只是慕容羡和张狩还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小子，你年纪还轻，还有好多东西要学。”张狩歪在榻椅上，说。
“卿尘一定尽心竭力。”百里卿尘也知道，北郡王先礼，慕容羡就不能先以兵待之，现在是被他先压了一手。慕容羡救他的事，已经很久远了，远到没有他这一点举手之劳招眼。
直到开春，也没有再出现冰狼，驻军只是镇压了几次流寇，北郡王那边也是安安静静的。张狩说，现在是暗潮涌动，往年的漠北，比现在热闹。现在是安静的让人心慌。
五月份的时候，漠北突然来了急报，君王薨了，传位诏书写的是雍阳王的名字。但是雍阳王还没有登上那个宝座，北郡王已经起兵，南越王则护着剩下的王室血脉，暂离都城。北郡王说雍阳王篡改诏书，北郡王就控制了王宫，佣兵自立。
南越王带着家人和王室遗脉去了南方，北郡王以他裹挟先王血脉起兵伐他。雍阳王篡改诏书，也是有点凭据的，君王回光返照，召见北郡王、南越王、雍阳王，本是考虑到东渚王体弱，哪知他强撑着来了，跪在殿外，只是没一刻钟就昏倒了，南越王出去看了一次，到医官带东渚王去医治了，才回来。
也就是这么短的时间，君王薨了。南越王脚踏进洞门，就听到北郡王的哀嚎，身后的王亲贵胄、后妃瞬间哭成一片，接着雍阳王哭着拿着遗诏出来，君王的主管太监接过去宣读，北郡王冲出来说君王并无遗诏，那是雍阳王准备好的。所有人都乱了，不知道应该相信谁，王后起身斥责雍阳王大逆不道，枉为人子，并命人控制了雍阳王的家人和母妃，雍阳王只有朝臣支持，没有兵力对抗，只能束手就擒。
朝堂上还有一半慕容羡的人，但是慕容羡没有跟他们正面冲突，而是带着王室血脉离开了。王后本来是下令拦住慕容羡，又碍于他也是有备而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然后再集兵讨伐。还有一点，王后知道，君王刚薨逝，刚才的骚乱中，已经死了几个雍阳王派的官员，她不能再对这些人贸然下手，传出去对北郡王极为不利，眼下软禁已是极限。
只是最后都没有人看，诏书是真是假，主管太监被控制了起来，第二日就传出他畏罪自杀的消息。没几天又传出雍阳王私藏君王真迹，找人模仿并写了假的传位诏书，人赃并获，但是北郡王念及手足之情，只是诛杀了雍阳王的妻妾，留下了他的子嗣，全部终身监禁大都天字狱。
又过了几天，北郡王即位成为新王，登基大典那天，南越王在封地起兵，伐北郡王枉顾手足，损毁遗诏，幽囚新王，争权夺位导致东渚王病重无人问津，诛杀的雍阳王妻妾有临盆孕妇，如此等等。
很显然，慕容羡在民间的威望比北郡王慕容修好很多，而且慕容羡拥立的不是自己，是雍阳王慕容臻。民间流言，主管太监是除了雍阳王之外，唯一知道遗诏真假的人，却被指畏罪自杀，另外要查验诏书的大臣被当场诛杀，本就是疑点重重，没几天就查出雍阳王找人代写遗诏的证人证据，太过真实顺利，反而显得很虚假。
但是慕容修靠着兵强马壮，依然即位了，守着半壁江山。民心归民心，慕容修的兵力强大，慕容羡一时半会也推不翻他。慕容羡说他枉顾手足之情，刚好他有扶持慕容羡漠北驻军的事，也不是秘密，慕容修就可以说是慕容羡诬陷自己。
“我要去南疆。”百里卿尘得到了消息，目前慕容修在这里的驻军还没有动他们，那么很显然，慕容修要集中兵力攻打慕容羡的封地。
“王爷那里早有准备，你走了，万一冰狼再来，或者北郡王驻军在等着你走，王爷现在顾及不了漠北，我们现在能做的，不是离开这里，而是守住这里，然后集兵北上，为王爷分忧。”张狩说，他很冷静，慕容羡给他下过死命令，漠北虽然物资匮乏，却是要塞，失了这里，不管是冰狼族还是慕容修的驻军，都可以从这里长驱直入，万不可失。
百里卿尘知道，他此时不仅仅担心的，慕容羡兵力不如慕容修，弘业城在南黎边陲，南黎内乱，他怕破月族按捺不住，那样弘业城就会孤立无援。
张狩说的是对的，慕容修即位之后，冰狼又出现了，他们一个月狩猎了四头成年冰狼，虽然越来越有经验应对，但也只是对付落单的冰狼，就害怕这是冰狼集结的前兆，到时候这几千人的驻军，还不够冰狼族塞牙缝。
“冰狼出现的越来越频繁了，北方应该也是这样，边塞的驻军将领是北郡王的亲信，不会轻易叛变，联合是不可能，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招兵买马，先西北进军，守住我们以北的所有领地。”张狩召集了所有将领，在羊皮制的地图上圈着，北郡王抽调走了不少边地驻军，他们再集结点人马，就可以进军了。
“我们并没有那么多物资招兵买马，就算招收到了，现在也养不起那么多人，向百姓征粮会让王爷英明受损。所以我想去偷袭，先断了他们粮草，然后一举拿下。”百里卿尘看着地图，眉头蹙成一团。
众人看看他，又看看张狩，张狩也想过偷袭，但是这种不成功便成仁的事，太冒险。
“骑射，我百米之内，不会有失误。事不宜迟，将军现在挑选十个身手敏捷的人，晚上跟我一起去袭击粮仓，鸣火为号。”百里卿尘抬眼看向张狩，态度坚决，张狩放下了犹豫，让各副将去找人。
“王爷说要相信你，我信你。”张狩过去拍拍百里卿尘的肩膀，然后商量细节问题。
百里卿尘要的人，很快就找齐了。日暮时分，张狩先和几个副将各带两百人，快马轻骑，潜近慕容修驻军的营地外围，隐蔽好后，夜已过半。百里卿尘也带着人来了，这里的驻军只剩下守夜的，不过百人，看样子慕容修把兵力调拨的差不多了。
夜深之后，确保大部分人已经进入梦乡，百里卿尘才开始行动，他的箭术很好，百米的距离，搭上火箭，拉弓，这是浸了油的箭，因为速度快，那火在闪烁，却没有熄灭。第二箭，第三箭……百里卿尘一口气射了十支，速度极快，但是几个呼吸间，慕容修的人也反应过来了，一边喊人一边用沙灭火。
在这荒芜地方，水很少，沙土到处都是，只是现在的情况下，他们没有机会救下火，百里卿尘他们已经举剑杀进去了。十一个人，不一会儿就被吵醒的士兵包围了，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退缩。另一边，张狩看到第一箭就带着人上马冲过来了，屠戮着这些寒夜被惊醒的人。
一个时辰的杀戮，安静了，夜风的声音十分清晰。所有活着的人都一脸血污，成功了，不过慕容修这里的粮草也都没有了，挺可惜的。张狩看着百里卿尘笑了，他们还有一百多人，现在需要回去了，在慕容修这边的援军来之前，准备好下一场战事。
战争，一旦开始就很难结束了。夏天的时候，百里卿尘他们已经占据了漠北大部分城池，现在入关的阻碍，只有青罡岭了。青罡岭的驻军将军，是慕容修的舅舅，肖猛，他年逾四十，征战经验十分丰富，驻守青罡岭好几年，对这里的地形气候了如指掌。
张狩说，拼下青罡岭，才能让慕容修伤了臂膀，前面的那些只是伤他的皮毛。百里卿尘在传记上读过，别人把肖猛描述的像一个完美的将领，他勇猛果敢，小战不焦躁，大战不怯懦，而且现在他正值壮年，很难对付。
但是人都会有弱点，百里卿尘想这一战要智取，虽然肖猛也是一个精明的人。夏末，慕容羡和慕容修那里也战事吃紧，必须要尽快攻下青罡岭。一个月的僵持，百里卿尘决定从肖猛独女肖澄嫣下手。肖猛对美色不执着，却极喜爱他的女儿，传言肖澄嫣是一个骄横小姐，喜欢舞刀弄剑，而且十天前收到消息，她带着一个侍女就要来青罡岭，闹着替肖猛分忧。
两军对垒，肖猛应该对他们了解很清楚，百里卿尘一直在思考，要如何绕开肖猛。又等了几日，一个雨天，张狩说肖澄嫣真的带了一拨人马靠近，不知道要干什么，若是想奇袭，完全没有必要，肖猛本来就处于上风。两人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这是可能是一个阴谋，也可能是一个机会，百里卿尘还是决定去，单枪匹马。
肖澄嫣带了二十个侍卫，都是功夫了得。青罡岭的雨路不好走，到了日暮时分，他们找到一个破旧草屋休息，雨还没有停的意思，肖澄嫣有点后悔没有听父亲的话，偷偷溜出来，回去估计要被训斥，不过撒个娇父亲就没有办法了。
想着，肖澄嫣有点犯困，侍卫轮流守着门口，草屋有点漏雨，但是生了火也不冷。侍女安静的为肖澄嫣赶着蚊蝇，因为肖澄嫣虽然骄横，对下人却是好的。二更天，雨停了，门口侍卫突然学了一声布谷叫，侍女和所有侍卫马上警觉起来，看样子有人来了。
百里卿尘追了一路，这个时候才敢靠近他们。他在树林里，看着草屋前的黑影，草屋里的光虽然暗，也足够他用了。两箭搭在弦上，百里卿尘凝神屏息，夜间不比白日，要沉的住气。破风声响起，然后是利器如肉的声音，门口两个侍卫挣扎了一下，就安静了。
里面的侍卫已经出来，围着门口，六个人警惕的看着树林，十三个人迅速成扇形冲向树林，百里卿尘只来得及再发三箭，不过都中了，两死一重伤。拔出腰里佩剑，百里卿尘向侍卫冲去。十个人也迅速围过来，他要速战速决，放弃防守的进攻。
突然又下起了雨，百里卿尘挥剑的时候，血水飞出很远，身上挨了三刀，杀了十一个人。还有六个，百里卿尘提剑向门口冲去，那六人已经准备好，都是死搏，一点也不轻松。伤口越来越多，虽然并不致命。雨挡着视线，冲刷着所有人身上的血，又添了两刀，好在六个人死了。
百里卿尘提着剑，看到草屋里只剩下怒视他的肖澄嫣，他记得还有一个人，就停住了脚步，门后的侍女已经出了袖箭，百里卿尘飞身去躲，还是被划伤了左臂，侍女又执匕首而来，百里卿尘竖剑一挡，匕首刺在剑刃上，剑刃受力弯曲后又恢复了，两人各自弹开。
“你是何人？”肖澄嫣娇斥，百里卿尘一笑，懒得言语，发力冲向侍女，侍女擅长暗器，身手比侍卫差了点，百里卿尘要保证她再用不了袖里的东西，贴身缠着她，找机会一剑划到她左手，侍女一声惨叫，左手血流如注，虽然没有断，也举不起来了。
侍女右手匕首飞射而出，百里卿尘侧身躲过，侍女已经右手成爪，看样子要死也缠住他，后面还有一个冲出来的肖澄嫣，百里卿尘肯定要躲过去。但是两人距离太近，侍女虚弱的趴在地上，还是抓到了百里卿尘的右脚腕，肖澄嫣已经飞身而出，剑在身前。百里卿尘以最快的速度向后仰去，肖澄嫣从他身上跃了过去，侍女咬牙大叫着把百里卿尘右脚一扭，百里卿尘为防止脚被扭断脚，只能随着侍女发力的方向旋转落地，侍女因此脱手，泥水溅起，百里卿尘落地的同时，右手紧握的剑直直刺在侍女后背，肖澄嫣的剑也刺到了百里卿尘右腹。
百里卿尘咬牙拔出自己的剑，肖澄嫣也拔出了她的剑，百里卿尘因为吃痛又受力的影响，向前趔趄了好几步，身后肖澄嫣已经又举剑而来，百里卿尘转身挥剑挡开，吐了一口血，此时肖澄嫣看着他狠戾的样子，不自觉向后挪了几步。
她没有上过战场，没有见过这种眼神，让人不寒而栗。“你知道我是谁吗？敢伤我……”肖澄嫣举剑对着百里卿尘，夜已深，离得远一点她就看不清他的表情了。
“肖猛的掌上明珠，我怎么会不知道是你？”百里卿尘嗤笑，肖澄嫣要抓活的，就算这样对肖猛，胜之不武，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不过女人到底是女人，肖澄嫣打不过他，被他划了一刀以后，就没有那么跋扈了。
说话的间隙，百里卿尘抓住机会一个近身，左手打到肖澄嫣右肘，肖澄嫣顿时整个手臂酸麻疼痛，剑也落了。百里卿尘一捏她后颈，肖澄嫣登时瘫软在地。
百里卿尘来不及歇息一会儿，他要连夜赶回去，除了肖澄嫣刺那一剑，还有一刀砍的挺深，流了许多血。虽然现在他的身体恢复的快，疼痛却是一分不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