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chapter 113:他乡遇故知
如果一时半会儿抓不到方志明怎么办?楚向哲想起了那张匿名纸条,这是一条线索,纸条上说的郑思尧可能就是当时的案件承办人。只要找到了郑思尧,方志明奸淫案就能迅速取得突破性进展,那赵立人涉嫌徇私枉法犯罪也就是铁板钉钉了。于是,楚向哲派谷宗云去了珠海。
谷宗云是第二天中午抵达珠海的。在当地公安机关同行的协助下,他没费什么周折,就在一家银行找到了郑思尧。
郑思尧在4个月前辞去公职后来到珠海,经一位大学同学的举荐,到一家银行当上了保卫部经理。他在宽阔而装修豪华的办公室里接待了谷宗云。
得知谷宗云的来意,郑思尧说了一句佛语:“善恶终有报,只分来迟早。”然后将当时办理方志明奸淫少女案的经过复述了一遍。
那天,派出所的领导都不在家,所长赵立人到县里开会去了,指导员何伟在市党校学习,值班的是青年民警郑思尧。
他热情地接待了韩艳芳母女,听完韩艳芳的叙述,填写好受案登记,便给所长赵立人打电话请示,但赵立人手机的回话不在服务区。他想了想,决定先传讯方志明,于是叫上两名治安联防队员,直奔杨树坪村,将方志明传到派出所。
郑思尧是警官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虽然参加工作还不到两年,阅历尚浅,但毕竟是科班出身,善于突审,不到3个回合,便攻破了方志明的防线,迫使其老老实实交待了作案经过。
第二天,赵立人从县里开会回来,听了郑思尧查办方志明强暴案的汇报,亲切地拍了拍郑思尧的肩膀,夸奖道:“小郑,这是你参加工作后独立办的第一件案子,干得漂亮!”
郑思尧心里很高兴,但嘴里的话却很谦虚:“这都是向您学的,是您教导的结果!”随即请示道,“您看,是不是向检察院提请批捕方志明?”
“不忙!”赵立人回答得很干脆,“等我请示一下县局后再作决定。”
“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嫌疑人供认不讳,还要请示吗?”郑思尧有些不解地问。
赵立人看郑思尧一眼,颇有深意地道:“你还年轻,社会上的许多事还不懂,以后会慢慢明白的。”
郑思尧心中暗想:所长该不会将这个案子作治安案件处罚吧?
他想起半年前破获的两起盗窃案件,按立案标准和危害程度,犯罪嫌疑人均已触犯刑律,应该移送检察机关起诉,判处有期徒刑以上刑罚,但赵立人都按治安案件作了处理,在嫌疑人家属交纳了一定罚款后将人放了回去。
然而,方志明的案子不比一般盗窃案,按情节,至少应该被判处7年以上有期徒刑,赵所长不会不知道轻重,他会怎样处理?
“铃铃铃!”这时,赵立人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
郑思尧没再说什么,知趣地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郑思尧被抽调到县公安局参加侦查一件涉黑大案,一去就是两个多月,待他回到派出所后听说方志明被放了,至于为什么放人,怎么放的人,他都不清楚。他私下里问过所里的同事,但一个个都连连摇头说不知情,讳莫如深。
谷宗云恳切地问:“你能为我们写一份书证吗?”
“这没问题。”郑思尧爽快地答应了。
谷宗云拿到郑思尧写的书证后松了口气,就凭这-条,就可以以涉嫌徇私枉法犯罪对赵立人采取强制措施。于是,他便准备打道回府。珠海公安机关的同行热情地挽留他滞留一二天,看看珠海的风光,但被他谢绝了。
在车站里,谷宗云购买了次日早上回滨海的动车票。出车站时,突然听见背后有人叫他,是一个女人柔柔的声音,听起来很甜润。
谷宗云转过身来,不由得眼前一亮,惊喜地叫道:“王娅宁!你怎么在这儿?”
王娅宁站在离谷宗云一米开外的地方,两目含情地注视着他。
王娅宁是谷宗云的初恋情人。她1.65米的身高,不胖不瘦,皮肤有些黝黑,身体凹凸有致,将她那件薄薄的蚕丝衬衫撑得鼓鼓的,犹如胀满风的帆。
她告诉谷宗云说在买车票,准备回滨海。
谷宗云一听十分高兴,说正好可以结伴而行。谷宗云陪她买好车票,两人一同离开车站。多年不见,都觉有许多话想向对方说。
其实,如果不是韩青萍从中插一杠子,谷宗云和王娅宁早就结为夫妻了。
谷宗云比王娅宁大3岁,他们从小在-个院里长大,青梅竹马,又一起上学读书。初中毕业时,谷宗云考取重点高中,王娅宁没考上,便上了中专。
韩青萍和谷宗云是高中的同班同学。当然,韩青萍不是考进去的,而是她父亲利用权力和关系塞进去的。
韩青萍长得非常漂亮:高挑个儿,白净的皮肤,椭圆形脸蛋,凤眼,蛾眉,樱桃小嘴,怎么看都怎么迷人。
和谷宗云相比,韩青萍的家庭条件要优越得多。她父亲曾当过副县长,母亲是一所中学的校长。优越的家庭背景,加之又长得美艳出众,使她心性甚高,目空一切,对班上的同学谁都不放在眼里,惟独对谷宗云却刮目相看,并暗生爱慕之情。
诚然,撇开谷宗云的家庭条件不谈,他本身的条件的确很出众:1.78米的身材,长得眉清目秀,潇洒英俊,学习成绩又好,每次考试都位居年级10名之前,的确很招女孩子喜爱,班上的女生背后都叫他“帅哥”。
高考前夕,谷宗云因父亲患肝癌身亡,母亲又没有工作,家里还欠下一屁股的债,他便放弃了高考,顶职进了父亲的工厂。
韩青萍高考时自然顺理成章地落榜了。她父亲通过关系给她找好了工作单位:水力发电厂。韩青萍上班只要看看仪表,工作轻松,收入却不菲,每月在四五千元以上。
每天下班之后,韩青萍惟一要做的事就是缠住谷宗云,象温柔的水一样绕着他流来流去,让他摆脱不开。自古英雄难过美女关。渐渐地,谷宗云对韩青萍也有了感情。
就在谷宗云处在王娅宁和韩青萍之间感到两难之际,他所在的工厂因经营不善濒临破产,大部分工人下岗。谷宗云虽然暂时没有下岗,但每月也只能领到一半工资。他是家中唯一的经济支柱,一家人的生活面临着困难。
这时,韩青萍不失时机地向谷宗云抛出了一个诱饵:如果同她结婚,她可以让父亲把他调进政府机关工作。
人不可能饿着肚子空谈爱情。为生存计,也为自己前途着想,谷宗云接受了韩青萍的爱情。他不想永远这样平庸,想干一番事业,但干事业首先得有根基,而他恰恰缺少根基,只能借助韩青萍。
谷宗云宣布同王娅宁分手时,王娅宁伤心地哭了。她对谷宗云的爱很真,很深,也很纯,纯得就像那洁净的水,清澈透明。
见王娅宁那悲痛欲绝的样子,谷宗云心里也非常不好受,几乎要放弃对韩青萍的选择。他自嘲地说:“我是不是象《红与黑》中的于连?”
王娅宁没有说半句责怪的话。良久,她抹去脸上的泪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能理解你的苦衷,但我帮不了你。同韩青萍结婚,你会更有前途,但你不会有幸福。”
谷宗云同韩青萍结婚后度完蜜月,便调进了公安局。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5年过去,虽然生活在同一个城市,谷宗云和王娅宁竟然再没有见过一次面,也没有任何联系。今天猛然在异地相遇,怎不令他又惊又喜呢!
两人走出车站,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街道两边的霓虹灯全亮了,灿烂辉煌。虽然时值盛夏,但珠海却不像滨海城那般燥热,有海风徐徐吹来,颇为凉爽。
阔别5年,谷宗云似乎重新找到了感情的安慰,觉得有很多话要对王娅宁说。
他们没有乘车,而是沿着紫荆路款款而行。
王娅宁将身子紧紧地依偎着谷宗云。起初,谷宗云总是潜意识地挪开,但走不上三五步,王娅宁的身子又象粘胶一样粘了上来。谷宗云拿眼看她,正好和她的目光相碰。
他看到王娅宁眼中那燃烧着一团熊熊的火。想想现在韩青萍对自己的冷淡,想起当年与王娅宁的卿卿我我,他便不再躲让,任由王娅宁散发着女性体香的身子紧紧地贴着自己。
边走边说着话儿,这情景仿佛使他们又回到了5年前热恋的那段日子。
回忆并不完全是甜蜜,有时也有痛苦。想起当年同王娅宁分手时她那痛苦万分的情景,谷宗云歉意地问她:“你恨我吗?”
王娅宁笑着回答:“现在不恨了!”她停下脚步,看着谷宗云的眼睛问,“你现在过得幸福吗?”
谷宗云长长地叹了口气,神情有些凄然地道:“倒是让你言中了。”
眼前,谷宗云与韩青萍的关系闹得很僵,起因并不复杂。韩青萍单位一个和她平常关系很密切的同事的表弟,在舞厅里为争夺一个舞伴与人发生殴斗,他一刀将对方捅成了重伤,被派出所抓了。那同事找到韩青萍,说你丈夫在公安局,能不能帮忙把人弄出来?韩青萍当即一口应承下来。
谷宗云表情严肃地说:“你以为法律是为我制定的?我说放就能放人了?况且我只是纪检督察室的一个主任,不直接管案件,就是刑警大队长也没有这个权利!我劝你还是不要管这事的好!”
韩青萍圆睁着一双如梦如幻的大眼睛,象看一个怪物似地看着谷宗云,仿佛第一次认识他。良久,她问:“这么说你是不答应帮忙了?”
谷宗云说:“我不能答应。”
韩青萍冷冷一笑:“算我今天看错了人!别以为死了张屠夫,就吃带毛猪。我明确告诉你,离了你我照样能把人弄出来!”
说着,她把被子一卷,一脚就把谷宗云踹到了床下。自此以后,再没有让谷宗云挨过她的身子。
那案子到了法院,果真被韩青萍弄“活”了,被从轻处罚释放出来。
“你有什么打算?”王娅宁问,目光中含着期盼。
“顺其自然吧。”
“分手吧!”王娅宁说,顺势握住了谷宗云的手。“你知道不?这些年我一直等着你!”
“你还是一个人?”谷宗云没想到她会这般痴情。
“我说过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你这是何苦呢?”谷宗云歉疚地说,“你这样做不值得。”
“我愿意!”
两人在街上溜达了一个多小时。谷宗云要请王娅宁吃饭,王娅宁笑着说:“还是我请吧!”
王娅宁告诉谷宗云,几年前她从织布厂辞职出来,给温州一个做服装生意的老板打工。老板很赏识她,逐渐提拔重用,由柜长、部门经理升到现在的职位——滨海分部总经理,年薪15万多元。
王娅宁招手要了一辆计程车,领着谷宗云回到她下榻的宾馆,向总台订了一席酒菜,吩咐过半小时后直接送到她的房间。然后和谷宗云乘电梯上楼,来到她的客房。
这是一套豪华单人间,外间是富丽堂皇的会客室,里间是舒适柔和的卧室。地上铺着碧玉般洁净的蓝色纯羊毛地毯,墙上镶嵌着工艺精致的壁纸。在卧室和会客室的南面,均开有一扇很大的窗户,苹果绿的窗帘半合半闭,轻柔的海风从窗口吹进来,让人感到阵阵凉意,特别舒适惬意。
谷宗云暗惊,竟然还有这么舒适的住房,同自己住的那个小旅店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
他问王娅宁:“你这一宿得多少房费?”
王娅宁伸出左手5个指头,然后又伸出右手3个指头。
谷宗云一惊:“800元?”
“对!”王娅宁点点头,解释说,“做我们这一行的和你们不一样,讲不得廉洁。其实,我也觉得没有必要住这么贵的客房,但生意场上讲的是气势、场面和做派,别人才会相信你的实力,才敢跟你做大买卖。”
谷宗云感叹道:“也是!不过,这么贵的客房,也只有你们这些做生意的人才住得起,而我们这些工薪层是不敢问津的。”
“也不一定吧!”王娅宁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你们局的冷云山就在这宾馆里住过呢。”
“不会吧?我们的差旅费报销有标准,住这么贵的房间根本没办法报销。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谷宗云不相信。
“绝对没错!”王娅宁肯定地说,“就是去年的9月间,和冷云山一起的还有一个40岁左右的中年人,瘦高个儿,长得有点象冯巩,听冷云山喊他吴书记。他们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星期呢。”
谷宗云想起,冷云山去年9月份的确出差来过珠海,是和市纪委副书记昊镛一起来的。
冷云山是公安局后勤科科长,谷宗云曾听局里有干警私下对冷云山的议论,说他穿的用的样样是名牌,一条领带就400多元,家里的装潢比宾馆还亮丽,他哪来那么多钱?
如此看来,对冷云山这个人的确值得研究。
宾馆的服务小姐准时送来了预订的酒菜,很丰盛。
王娅宁拿出一瓶茅台,拧开瓶盖,房间里顿时弥漫着浓郁的酒香。
两人边吃边谈,王娅宁频频地向谷宗云劝酒。
难得有这样的好心情,谷宗云也不推辞,很快便将一瓶酒喝去了大半,渐渐地有了几分醉意。
吃完晚餐,王娅宁对谷宗云说你看一会儿电视,我去洗一下,便进了卫生间,连门都未关严实。
谷宗云没有立刻回答。他的心情极为矛盾,也想留下来,又觉得对不起韩青萍,不管韩青萍对自己如何,眼前毕竟还是自己的妻子。他想起身离开,又有些依依难舍。
他双手按在自己的膝盖上,既不能拥抱王娅宁,又不能推开王娅宁,一时间难以做出合适的决断。
他的眼睛看着王娅宁
谷宗云努力克制自己,上牙用力地紧咬住下嘴唇,说:“不能这样!王娅宁,我不能害了你!”
“我爱你,难道你一点都不理解我的心思?”王娅宁双眸中燃烧的火焰更甚。
王娅宁的话让谷宗云想起了一件尴尬的往事,那就是他和韩青萍的新婚之夜时,他没有看到这种情景。
王娅宁见他有些走神,便问:“你在想什么?”
谷宗云回来神来,忙掩饰道:“没想什么!”伸手将王娅宁揽进怀里,说:“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