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总裁之傲娇媛小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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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chapter1: 契子

楚向哲

性别:男

年龄:28

职业:刑警队长

外貌性格:成熟大气,男人韵味浓烈,平日总是一身职业套装。

擅长:刑事侦破,警队管理。

经历:海滨市警官学院毕业后,即进入海滨市公安局刑警队,由于性别以及惹眼的外表,怀疑甚至鄙夷的目光以及风言风语始终围绕着他,但一路有小警员晋升至刑警队长,被列为海滨市公安厅重点培养对象,完全是凭借自身的天赋和努力。他几乎将整个生命都奉献给了警队,有过一段不错的婚姻,但由于妻子的身体不适而过世。

徐歌

性别:男

年龄:25

职业:刑警队警员。

外貌性格:阳光帅气,身材高大,单纯开朗,行事稍显鲁莽浮躁。

擅长:擒拿格斗,枪法神准。

经历:湖滨市警官学院毕业,刑警队长楚向哲的小师弟,湖滨市公安局刑警队工作资历三年,工作积极向上,勤奋耐劳,已成为楚向哲得力助手。感情状况一直空窗,见到美女便怦然心跳,但缘分一直未到,内心中极度渴望爱情。

2008年左右,当Forensic medicine是件不太容易的事。

尤其是我这种运气不太好的Forensic medicine。

这里是全国知名的治安盲点区域,可能因为事故体质,一到我值班,命案就井喷。我曾经在一个值班的夜里,连续勘查了3起毫无关联的命案。

最黑暗的那段时间,匪徒的凶残无人能想象。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我们队里死了3个兄弟,和这帮人战斗了将近10年,设下无数监控,严格管理出租屋登记——恶性案件的发生量,已经不足当年的五分之一。

这些年来,我和搭档胜哥越过越安逸,目送老弟兄们一个个被调岗。我是因为Forensic medicine技术岗稀缺才留了下来,而胜哥则是队里的抓捕最强手,局长舍不得他调岗。

我俩一直以为,日子会慢慢过下去,直到自己也被送走。

然而在2017年仲夏,那起案件又把我们一棍子打醒。我们从未遭受过这样的打击,凶手用一种近乎低幼的障眼法,扰乱了所有线索,害得我们出动上百人,耍得整个区域的警力团团转。

案发后的第三天,我和胜哥站在案发的那栋公寓楼,有些失魂落魄。外边搜查得天翻地覆,可最关键的证物,直线距离我们不到10米。

我站在公寓楼里,突然察觉,这么多天过去,凶手就在我身边。

他和其他租客一样,在这栋楼房里往来如常。

清晨,我被一个电话唤起。

前天才去过的抢劫案地点,又发生了一宗凶杀案。同一栋楼,同样的作案手法,同样受害死者为女性。

凶手残忍程度堪比当年,这人用一支可乐瓶,凌辱了女孩。我猜测,这是一宗连环案。敢这样干的混球,应该在十年前就被抓光了才对。

我刚拎起工具箱准备出发,却看到搭档胜哥开着那辆破尼桑,直接冲出公安局大门。他没有等我。

我驱车钻过挂满招牌的小巷,停在命案发生地。灯箱闪烁,巷道阴暗damp,犹如市井版“重庆森林”。

胜哥那辆破尼桑就停在前面。

眼前是一栋三层的白色小楼,不锈钢防盗门,不锈钢防盗窗网,周围粘着牛皮廯一样的广告,办证、枪支、特殊服务。

身边的一切都在告诉你,来到这里,务必小心。

两天前,就是这栋楼的女房东,被一名男租客绑进房间,抢了手机和现金。没想到两天后,这里又发生一起案子,手法几乎一模一样:绑姑娘,抢钱。

只是这一次,罪犯彻底陷入疯狂,还杀掉了女孩。

我到小楼大门的时候,胜哥刚从里面钻出来,他是跑外侦的,早我两年加入刑警队,一直是重案队的绝对主力。

曾经那些年,命案多发,重案队有二十五六个兄弟,大家一起并肩作战,熬过无数的夜晚。

但是随着治安的好转,和Forensic medicine越来越不受重视一样,重案队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如今只剩下七个人。当年的主力只剩下胜哥,其他人按照胜哥说法:“都是新兵蛋子。”

他看我来了,只是疲惫地揉了揉脑袋。我瞧见他牛仔裤上有一小片茶渍污迹,估计昨晚又是没有回家。

我知道胜哥在急什么,接下这起案子,他比谁都闹心。

女房东被抢劫的案件,胜哥是主要侦办人员之一。没想到,他还没见到劫犯的线索,这栋大楼居然又起了一场命案。

前后两起案件只隔了两天,他把这视为一次难以接受的失误,“如果那帮兄弟还在,如果队里足够重视,第一时间花大力气抓逃犯,凶手没有机会再跑出来杀人。”

抢劫之后立刻抓到凶手,或许女孩就不会死了。

但其实,这起抢劫报案,虽然性质恶劣,涉案金额却不大。队里担心没有人手去处理新案子,就没有动用大量警力去追查,胜哥说是办案“之一”,真正投入的警力就他一个,毕竟队里只有7个人。

人手、时间都不够,没有人责怪胜哥,但看胜哥烟抽得有多凶就知道,他现在是自责压力一肩扛。

我陪他走到一楼的走廊尽头,看他在墙壁上摁掉快烧到头的香烟,正准备扔掉的时候,我拍了拍他,“别在命案现场丢东西。”

他捏着烟头,久久撂下一句:“不管怎样,抓到那家伙就都清楚了。”

走进熟悉的大门,女房东正在接受询问,看到是我,她无奈地点了点头。

多数时候,Forensic medicine的出现都不讨人喜欢。估计她也没有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再次和我碰面。

可能是我的出现,让她回想起了两天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她不安地用手Forensic medicine着手腕,捆绑造成的淤伤还没有完全消散。

绑架她的是刚租住一天的男房客,韦建军。

当天,韦建军以打扫清洁的名义,将女房东骗到房间,掏出折叠刀威胁,用尼龙绳把人绑了起来,搜走现金和手机后,他还用透明胶封住了对方的嘴巴。

直到有房客下班回来听到动静,女房东才被解救。

女房东是来广东十几年的老一辈打工者,她早就习惯了如今安稳的生活。当时给她验伤,她还在咒骂韦建军,“没想到这个中年男人这么狠,不给房租还抢我的钱。”

但今天见到被杀掉的女孩,她只剩下庆幸:“要是他再狠一点,死的肯定就是我!”

现在看来,女房东确实幸运。她逃了,她的女租客却没能逃脱。

站在半掩的门口,即使戴着一次性口罩,我还是能隐约地闻到飘出来的腥味——那是大量血液散发出来的味道。

散乱的血足迹,侵占了这个小房间一半以上的地板。女孩的尸体就侧倒在床边。

这是一个23岁的女孩,她的手脚被尼龙绳紧紧勒住,显出暗红和淤肿。一圈又一圈的透明胶死死封住了她的嘴,由于胶带勒得很紧,女孩 Fair and fair的脸上,五官都扭在了一起,看起来痛苦而绝望。

这胶带,绑得可比两天前的手法狠多了。

女孩的裙子被撩起到腰部,thigh内侧留着几个斑驳的血手印——生前可能遭遇侵犯。

翻动女孩时,她 chest的伤口还在不断淌出暗红色的血液。当我检查完女孩尸体从她身边站起来时,原本雪白的橡胶手套上已经腥红一片。

这样的景象,任谁看了心里都会不好受。我不知道,如果自己换到胜哥的位置,能不能承受得住。

叹了口气,我换上新手套,继续勘察。

阳台上还晾着洗好的运动上衣和短裤。窗户上的防盗网完整,门锁没有破坏,也没有技术开锁的痕迹。桌上女孩的手袋敞着口,连零钱都被洗劫一空。

图财吗?

时间如此靠近的案子,相同的手法,相同的工具,甚至是相同的作案动机。

追查这个叫“韦建军”的租客,是现在的当务之急。

韦建军跑路了。

胜哥查抢劫案时,曾调取过外围的监控视频。两天前,韦建军在抢劫女房东之后,坐上了一辆假牌照的摩托车,离开了现场。

那是他最后一次出现。

这种抢了就跑的小毛贼,在胜哥的眼里,再普通不过。他们往往自觉走投无路,为了下一顿的饭钱,抢点就跑,甚至觉得被警察抓到也不亏。

这种现象,放在我和胜哥刚工作的那会儿,一点都不奇怪。2000年,走在街边的人都不敢把包背在后面,只敢能抱在胸前。要是谁三五年没被偷过抢过,可以算是奇迹。

但现在,治安环境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不仅是警察,就连普通人也放松了警惕。

公寓楼门口本来有监控,但坏了之后女房东舍不得钱,一直没有安新的。于是最有可能留下线索的地方,现在无从查起。

但有个好消息:这次涉及命案,人力物力调配不会捉襟见肘了。案件会上,局长同意将两起案件并案侦查,并且指示各部门全力配合。

对于抓到韦建军,胜哥终于不是孤军奋战了,但这样多的警力,能否在短时间内破案,胜哥也必须顶上新压力。

在此之前,同事整理过一份受害人关系名单,上面记录了和女孩有关的人,翻开第一页,上面有她的男友、姐夫、以及隔壁的房客。

案件进行到这里,我们都太自信了,没有人细看这份名单,每个人都坚信只要抓到韦建军,就能给女孩一个交代。

看完现场已经临近中午,顾不得休息,我直接开车去殡仪馆,案情紧急,必须要第一时间解剖尸体。

我没想到,家属更早抵达殡仪馆,他们是来签解剖通知书的,同时想再看看遗体。

裹尸袋摆在冰冷的不锈钢解剖台上,我只拉开了上端,露出女孩被缠绕着胶带的脸。

再年轻的面容在死亡面前,都是一样的扭曲。我不能让所有的尸体细节暴露在家属的面前,我不忍心。

女孩的男朋友红着眼睛,双肩止不住颤抖。他和女孩本来决定今年就结婚,前几天才刚刚看好了婚纱。

女孩的姐姐和姐夫也在一旁抱怨着不开眼的老天,姐姐说自己前一天还和妹妹打球,为什么今天就走了。

报案的是女孩的姐夫,这个30多岁的中年男人,显得比自己的老婆还悲痛。

他早上打电话给女孩,发现电话关机,去了女孩的出租房才发现,女孩已经倒在血泊中了。

当母亲试图用手触摸女儿冰凉的遗体时,我提醒她那可能破坏留下的痕迹物证,会让凶手更难抓获。

送他们离开解剖室的时候,女孩父亲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你们一定要抓到那个杀千刀的凶手!”

我抿着嘴,望向他的眼睛,点了点头。

每次遇到类似的情况时候,我都没法说出“节哀顺变”这句话。沉默大概是我唯一的回答。

在几十公里外的建筑工地上,胜哥找到了韦建军。

当他举着枪冲进宿舍的时候,韦建军正 Naked上身呼呼大睡,被摁住的时候,还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

韦建军显然没有料到自己这么快就会被抓到。

按照他的想法,抢了钱就跑,不用身份证,也不联系家里人,警方根本拿自己没办法。

但沾了人命,全区上百名警察都出动了。

看到韦建军还一副装傻充愣的样子,胜哥狠狠地扇了一下他的头。不理会他呼痛的声音,胜哥拉住反背在后面的手铐,把人扯到床边,然后从床头摸出女房东的手机。

韦建军这家伙,看着死硬,但面对证据,比谁都先老实。他知道,老实交代犯罪过程能少受很多苦。

他从老家跟着老乡来打工,想找一份轻松的工作,但他转悠了几天都不合心意,手头越来越紧,恰巧在住店时看见房东挎包中有现金,就动了歪心思。

虽然韦建军承认了抢劫女房东的过程,对杀害女孩的事却只字不提。

带韦建军回局里的路上,胜哥慢慢察觉到有些不对劲,韦建军的反应,根本不像一个刚杀人的逃犯。

借着给他递烟,胜哥试探着问:“抢完女房东之后,你有没有回过那栋楼?”

“我都抢完了,还回去干啥?”

胜哥安排同事夜间突审韦建军,自己赶回工地,进一步核实韦建军命案当晚的行踪轨迹。

与此同时,我接到了DNA实验室打来的电话,先胜哥一步确认了韦建军口供的真假。

DNA检验结果显示,女孩身上提取的生物检材出现了一个未知男性的DNA。它既不属于女孩的男友,更不属于韦建军。

韦建军确实绑架了女房东,但不是杀害女孩的凶手。

胜哥传回的结果也证实了这一点。

和韦建军住在一起的三个工友都表示,凶案发生那天晚上,韦建军和他们都是同一时间上床睡觉,第二天早上又一起开工的。韦建军没有交通工具,无法在工友睡觉的几个小时里,往返好几十公里作案却不被工友察觉。

最初的推测被推翻,“头号嫌疑人”的嫌疑被彻底排除。一切回到了起点。

胜哥和我有种被戏耍的感觉,又为自己的惯性思维感到一阵恼怒,现在我们得找到那个真正的凶手。

我来不及失落,又打开了电脑上现场勘查的照片。

夜色笼罩,窗外是万家灯火。我知道,对于胜哥来说,今晚又是一个不眠夜。队里为了他的案子,投入海量警力,竟然抓错了人。

我翻动电脑上的照片,那张女孩 Lower body血手印的特写,再次闯入我的视线。从尸体上得到的信息来看,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犯罪,如果不是为了钱,那么应该就是为了性。

我们必须顺着新的方向调查,遗留在女孩身上的未知男性的DNA,可能来自凶手。

胜哥冲进我办公室,浑身烟味。和他一起来的,还有那本早被遗忘的受害人关系名单。

“这孙子不是奔着钱去的,是奔着女孩去的!还有什么线索吗?”他捧着杯子,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瞄我电脑上的照片。

“勘察现场时,我注意到女孩房间的门窗没有损坏,说明凶手是正常进入的。而能敲门进入或者有钥匙的人,应该是女孩认识的熟人。再加上女孩的死亡时间是凌晨前后,能在夜晚顺利进入女孩房间,这人她应该非常信赖。”

转变思路以后,我俩找出一个原先在名单里的名字——女孩异常悲伤的姐夫,刘森。

胜哥很快对刘森展开了调查。他发现,女孩每天都能接到这位姐夫几次甚至几十次的电话。按正常关系来看,两人通话频率太过于亲密。

按照刘森接受例行询问时的说法,案发前一晚,他和老婆、女孩一起打羽毛球,晚上十点多把女孩送回公寓楼。第二天早上,他打电话给女孩,发现没接通才过去,发现人已经死了。

我们还找到一个重要的线索:女孩房间是刘森帮忙租下的。

亲自租的房子,最后一个离开现场又第一个回到现场,众多的“巧合”让我不禁打了个冷战。

第一时间排除男性亲属的嫌疑时,男朋友先被调查了,但这个姐夫还没来得及进一步接触,难道真的是灯下黑?

就在我和胜哥苦于猜测两人关系时,DNA比对结果来了:女孩身上遗留的DNA是刘森的!

拿着检测结果,胜哥敲开了刘森家的门。

开门的是女孩的姐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胜哥总觉得,相对在殡仪馆初次见面时的悲痛欲绝,这次女孩姐姐态度很冷淡,似乎很短的时间就让她走出了妹妹的死。

但还没等胜哥追问,女孩的姐姐就开始抱怨,说丈夫在女孩死后这两天格外颓废,“啥也不管,啥也不干!”

察觉到她只是单纯地找人倒苦水,没有更多隐瞒和目的之后,胜哥找了个借口支开了她。

在卧室里,胜哥找到了男主人刘森。他正仰面朝天,百无聊赖地瘫在席梦思上抽烟。床边的烟头堆起了一小撮。

关上房门,胜哥警惕地打量着这个男人,一边交谈,一边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

胜哥注意到,他在懊悔,反复强调自己没想到日租房会这么不安全。这个刚来广东几年的男人,显然没经历城中村到处是小偷和 Prostitutes出没的岁月。

当试探着提起他和女孩频繁的通话记录时,刘森有点“急了”。

在胜哥反复几轮施压之下,他承认,自己和 Sister-in-law有着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我们是相爱的,但是我没有办法离婚。”。

“那天晚上,我们搞完之后我就走了。”

刘森直接认了精斑就是他留下的,但否认了对女孩的杀害。

当他意识到胜哥怀疑他是杀人凶手后,他并没有凶手被发现的那种惊慌失措,只是一个劲跟胜哥强调,自己对女孩有多好。

“我真没杀人!”

根据刘森的说法,胜哥联系了排查监控视频的兄弟。在离现场不远的路口,当晚确实有刘森开车通过的图像。并且根据时间推测,他待在现场的时间不到半个小时。

拿到结果后,胜哥没有说话。刘森的作案时间不足,线索又断了。

没有新的证据和线索,我们除了一遍遍叮嘱刘森保持通讯通畅外,什么也不能做。

那天深夜,我和刚回来的胜哥在刑侦楼里碰上了。不过是几天的奔波,让他的眼圈都有些浮肿,他突然对我感慨:“我好像越来越不能熬夜了”。而我 touch自己的发际线,也无奈地扯起了嘴角。

我们都不那么年轻了,熬夜查案这种事,越来越不适合我们这帮老家伙了。

当初一起熬夜的兄弟们都散了。有的去了治安大队,有的去了派出所。即使是新来的警察,也不再是年轻小伙。队里的平均年龄从二十七八岁,到现在平均都是三十五六。

最忙的时候,有同事跟队长说,“我几天都没有回家了,今天儿子生日,能不能让我回家,其他人先顶一下。”

“就剩我们三个人,怎么顶?”队长也很无奈。

这些年过去,警队老头只剩我和胜哥两个。连队长都走了,调到后勤应该会轻松点吧。

可没有这帮老搭档,眼下的这起案子,有点无力啊。

一个个嫌疑对象被排除,警队的士气低落。前段时间的调查,已经排除了受害者男友的作案时间,现在她姐夫的线索也断了。名单第一页,还剩一个叫何沐的人,他是受害者隔壁的室友。

我们也不是没怀疑过此人,但经过调查,他最近一直在附近上网,警察打电话也接,压根没有要跑的意思。哪有那么傻的嫌疑人。

我和胜哥只能把希望放在名单上,我俩坚信,真凶的名字必定在这里面。然而我们不知道的是,自己已经数次和 Truth失之交臂。

Forensic medicine不需要像侦查一样到处奔波,“现场”才是我的战场。

案发后第三天,我决定再回一次现场。就算体能差了,我的大脑和眼睛还是能派上用场。

我把缠绕在门上的警戒线解开,再次打开房门。尸体被搬走的现场只剩下血迹,各种物品因为检查被翻倒,整间小屋一片狼藉。

再次检查屋内物品时,一个放在抽屉里的笔记本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上面除了简单的备忘事项,更多的是一笔一笔的日常消费支出——受害女孩有记账的习惯。

账本并没有什么稀奇,但其中一个信息,瞬间击中了我。笔记本上的最后一次记录,日期定格在案发那天:一袋梨,16.8元。

我对现场极其熟悉,对这袋梨却毫无印象,我在垃圾桶里翻找了半天,里面空空荡荡,没有任何果皮果核和食物残渣。

那袋梨去哪了?

抛出这个疑问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全身的血都在往头顶上冲,身体因为兴奋微微地颤抖,那是肾上腺素在急速分泌。

更令我兴奋的还在后面。

女孩原来躺着的位置,只剩下一层厚厚的暗红色血凝块,没有了尸体,周围的血迹形态反倒更加清晰。

我打着手电筒,蹲下来,仔细辨别着地面的灰尘痕迹,本来被尸体挡住的床尾地面,似乎有点异样。

我低下头,尽量让身体贴近地板,望向床底——

手电筒的光探进了床底的黑暗,斜着照到的地板上,一 Blockbuster人形的灰尘擦蹭痕迹赫然出现。

我招呼着民警合力搬开铁架床,床下的景象慢慢地完整呈现在我们眼前——是一个成年人的体型,有人曾经在床底躲藏过很长时间!

在女孩回来之前,凶手就藏在了床下,待时机合适再爬出来杀人。之所以等了那么久,是因为当晚出了特殊情况:女孩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刘森也跟着。

这间小小的屋子里曾经同时有过三个人。两个在席梦思上,一个在床下。

我将现场发现的新线索告诉胜哥。

有了大胆的猜测之后,接下来就是加倍小心的求证:凶手是怎么进到女孩房间的?

我想起女房东的那串钥匙。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刚刚睡下,被我的电话吵醒后,一副不耐烦的口气。

“房间都是原装钥匙,没有配过!”

在我的追问下,她回答得无比肯定,但是我更相信自己看到东西。

我翻出当时拍摄的女房东钥匙的照片——

那是一大串贴着小标签的钥匙,每个钥匙上都粘贴着房间的号码。203是女孩的房间,对应的钥匙上,横形的摩擦划痕还很新。

那是配钥匙才会留下的痕迹。

证据从来不会说谎,肯定有人配过钥匙!如果不是女房东,那么有条件偷配钥匙的人,只剩下居住在这栋楼里的住客。

现在距离发案的时间并不长。凶手遗留的证据和线索,比如作案时穿过的衣服、用过的凶器等等,说不定还在某个房间里。

我站在公寓楼里,突然察觉,这么多天过去,凶手可能就在我身边。

我和胜哥当即决定,对整栋楼进行地毯式搜查。

听说要搜查整栋楼,女房东显得很不耐烦,“我真是倒霉死了,出了这档子事还让不让做生意了!”

如果告诉她凶手可能还藏在楼里,她怕是更没有生意了。

我从另一个民警那里要来了警棍,揣在裤兜里,用右手紧紧握着它。

在勘查现场和案犯撞个正着这样的事,在我身上发生过不止一次。你永远不知道,哪扇门的背后是凶手。

以前,我曾经接了一起“双尸命案”,凶手杀人后没有离开现场,我勘查现场时,他一直在围观的人群里瞄着我,直到被我们抓获。

胜哥还在外面调查线索,我必须得小心点。

来到被害女孩的房间,我们决定,从两边的房间开始查起。我的注意力在右侧那间房子,按照女房东的说法,这几天,里面住着一个30多岁的单身男性。它的主人就出现在我们的名单上——女孩的邻居何沐。

房间里东西不多, messy的衣服随意丢在席梦思上,垃圾桶里是吃剩下的外卖盒子,几只苍蝇围绕着这些开始腐败的食物盘旋,阳台上没有洗过的衣服。

这间屋子的主人应该有两三天没有回来过了。

但是,桌上的一个塑料袋让我心头一动。

我快步走过去——

那是一袋普通的梨,紧紧扎住的袋口旁被撕开一个口子,袋子上还残留着超市的售价标签,16.8元。

何沐,男,33岁,梧城人,有盗窃前科。

我们的关系人清查名单里,他就在第一页,只是前期重点都放在其他人身上,加上案发后的那两天,他并没有离开本地的迹象,所以暂时被忽略了。

勘察过何沐的房间,我可以断定,他在案发后的这几天,虽然没有离开本地,却也再没有回来过这栋公寓楼,甚至连行李都没有收拾就不见了踪影。

更可疑的是,他的房间,有一袋和女孩记账本上,价格一样的梨!

胜哥马上派人去摸了何沐的动向。调查显示,他这天早上才坐长途车离开了本地,距离现在不足3个小时!

我把装梨的袋子送回去处理指纹和DNA。只要在这个塑料袋上发现女孩或者女孩姐夫刘森的指纹,就可以证明这袋梨来自案发现场。何沐就是凶手。

胜哥没有再回现场,他和同事在路上接到消息,不愿意再等指纹的结果,车子直接掉头往梧城去。

“要是让他跑回老家,往山上一钻,我们更麻烦。”这种事情,在他的刑警生涯里并不罕见,上一个千里逃亡的家伙,胜哥花了26天追捕。

长途客车行驶并不快,中途还要上客,胜哥觉得自己能在客车驶入梧城前截下何沐。

指纹的检验在他出发后一个半小时有了比对结果,塑料袋上确实有女孩的指纹。胜哥当机立断的决定,为抓捕省下了宝贵的时间。

我把检验结果第一时间告诉了胜哥,接到确定的消息后,胜哥在电话轻快地说道:“我就知道是他。”

挂电话前,我只叮嘱了一句:“小心点,注意安全。”

胜哥挂掉手机,将那辆旧尼桑的油门踩到了最底,那辆平时开起来随时可能抛锚的破车,被他在高速公路上开出了180的车速。

这辆旧尼桑一路绝尘,开出了这两年最快的速度。胜哥回来后告诉我:“我感觉自己好像还是很年轻。”

当天下午,林州高速路休息站,胜哥追上了载有何沐的大客车。

这是客车抵达梧城前,最后一次中途停靠。差点就让他跑了。

下车之前,胜哥掏出腰上的“九二式”手枪,再次退出弹夹检查了一下子弹,上膛,打开了保险。

他和同事对了一个眼神,一起 touch大客车的车边。司机正放低了靠背打盹,后排的何沐正埋着头,手上捧着一碗泡面。

胜哥打了手势,和同事猛地一下冲上去,用枪指着他,猛地吼着“警察,别动”。

看到举着枪的胜哥,何沐“哇”地一声大叫,手一抖,整碗泡面扣在自己身上。整个人瘫在了座位里。

精神高度紧绷的逃亡和突然出现的胜哥,彻底击垮了何沐抵抗的意志。回程路上,他交代了所有的作案过程。

提取完何沐身上可能遗留的物证,我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花了七八分钟才看完胜哥刚刚完成的那份远比普通笔录更长的讯问笔录。

最后一页上,歪歪斜斜地写着:“上述笔录我看过,和我所说的一致。”后面是何沐的签名和 Press的指纹。

看到这行笔迹和那个按的很实的指纹印,我终于呼出了一口气。

我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着铁椅上拷着的男人,“你杀她,就因为她不理你?”

“她又不是什么好人,整天带不同的男人回去,居然还不理我。那两个男人可以,凭啥我不可以?”坐在我对面的何沐脱口而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只是遗憾为了这个女人最终赔上了自己有点不划算。

女孩搬进来的第二天,何沐已经住了五天。他只住得起这种不用押金的短租房,正忙着四处找工作、找门路弄点钱。

在楼道上错身而过的时候,他就惦记上这个新邻居。年轻、漂亮、打扮入时,用着高档手机,“一看就有钱”。

他制造机会和女孩“偶遇”。每天经过的时候,他都会直勾勾地打量女孩,故作潇洒地和她打招呼。视线追着女孩的背影,直到她关上房门。

有几次,他甚至听到女孩开门的声音,自己也会故意开门出来,为的就是和女孩多打一次招呼,多看她几眼。

但随后的七八天里,他目睹了女孩和一个年轻男孩讨论着选哪件婚纱,也注意到了有一个中年男人对她车接车送。

他认定,脚踏两条船的女孩绝不是什么正经人,那两个男人能够勾搭上,自己或许也有机会。

但随着搭讪一直被忽略,他不仅没和女孩熟络起来,女孩见到他还会躲着走。

他连联系方式都要不到,期望破灭后,怨恨和愤怒正在悄然累积。

案发前两天下午,经过一楼时,何沐发现女房东不在前台,一大串钥匙就搁在桌上,他几乎是一下就想到了女孩。

“有了她房间的钥匙,不管要做点什么都方便,别人可以,我也可以。”那一个瞬间,他觉得是命运在向他招手。

他拿走了203的钥匙,配好又放了回去,神不知鬼不觉。过程顺利得让他自己都吃惊。

他不知道,那时候的女房东正被韦建军绑在房间里,徒劳地挣扎。

钥匙拿到了,女孩的生活规律也早已一清二楚,但是何沐还没想好要做什么。

这时,他听说了楼里发生抢劫案。

原来这么简单,一把刀,一条绳子,就能搞到钱,警察问过房东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也没有听说谁被 Grasp。

下定决心的何沐在杂货店买了手套、尼龙绳和透明胶,又在夜市买了一把折叠刀,和一支可乐。

案发当晚9点,他带着买来的工具进入了女孩的房间,在椅子上不安的等待了半小时之后,相中了唯一能藏人的床底,想给女孩个“惊喜”。

10点多,房门处传来钥匙转动开锁的声音,女孩回来了。

躲在床底下的何沐,盯住门口。门开了,但是进来的不是一个人,女孩的身后还跟了一个男人。

躲在床底下,何沐不知道进来的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还要藏多久。

时间一分一秒,慢慢流逝。等男人离开,何沐已经在床底趴了一个多小时了,他觉得四肢僵硬,忍不住翻了一 Lower body,女孩察觉到了动静。

“别吵,我只是求财。”何沐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折叠刀。

女孩吓坏了,她认出床底的人是邻居。何沐把手袋里的钱全部翻了出来,加上零钱也只有200多块,比他预计的还少。但这个时候,他想要的已经不仅仅是钱了。

“我准备走,但我怕你叫。”他谎称自己想走,用绳子绑住了女孩的双手和双脚,又用透明胶封住了女孩的嘴巴。

他试图侵犯女孩,可能是心里发慌的缘故,他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不甘心的他想起了那支可乐瓶。

在女孩痛苦的呼叫声中,何沐掐住了她的脖子,看着女孩扭曲的面容,此刻的何沐只有一个念头:必须杀了她。

他把折叠刀刺入女孩的胸口,鲜血涌了出来。

何沐想走,又感到口干舌燥,他发现桌上有一袋没有动过的梨,扯开袋子拿起一个,啃了几口。

随后,他把剩下的梨和作案工具都拎回了自己的房间。

在距家只有不到50公里的时候,他被摁到在椅子上,再也没有机会回去了。

当我问他什么时候准备对女孩下手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忆,又像是在酝酿词语。

“第三次吧,那几天我三次跟她打招呼,她没理我,事不过三。”

而女房东被抢劫那天,放在桌上的钥匙让他看到了自己得手的机会。

这个凶手和这些年抓过的那些凶手没什么两样,既不疯狂,也不显得格外凶恶,但是他让我想到早些年见到的那些家伙。

缺少常识,没有一技之长,这个社会还没教会他们,吃饭的正确“姿势”。

于是他们选择了最粗暴的几种方式——偷,抢,骗,甚至杀人。他们只是无知地认为,既然别人可以,那么我也可以。

至于被警察抓到,这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这些年,他们被陆续送进监狱,犯下严重罪行的还在继续服刑,没那么重罪的出来之后也发现以前的粗暴手段,越来越不适合现在的城市了。

到处都是监控,普通人身上再也没有多少现金可以抢劫,很多人按下了心中的恶魔。

但是何沐显然是不知悔改的一类,有盗窃前科的他,只要被犯案机会触发,恶意就会释放:“他们可以,我也可以。”

当我问道何沐为什么一定要杀死女孩的时候,他抬起之前一直拉着的脑袋,瞄了我一眼,“她认出我了,不杀她没法跑,抓到了至少也得蹲十年。”

在他们看来,蹲个十年大牢和亡命天涯之间是不需权衡的。

抢劫杀人的罪行,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格外平淡,没有歇斯底里的咒骂,甚至没有情绪上的起伏。

我想替女孩谴责他,咒骂他,但我知道,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何沐不会悔改。

我走过去,再次检查了一下何沐的镣铐,将已经拷牢的手铐和脚镣又压紧了两格。我想,这样或许能让他体会到一点被捆绑和束缚的痛苦。

只要有我们在,他们不可以,何沐也不可以。

这个案子是我和 Forensic medicine廖小刀第一次见面时,听他聊起的。

他说,刚接下这起案件,想起那段黑暗岁月有些担心:“肚腩都松弛了,人一老,那些犯人可能真的追不上。”

然而侦查到后期,也是曾经的经历给了他和胜哥勇气:“过去再难都挺过来了。我们不能让昨日再现。”

廖小刀总说自己老了,可他性格却并不沉闷,甚至有些热血。

也就一顿饭,他说了7起案件。我很难想象,这个成天和尸体作伴的Forensic medicine,会说出热血少年的台词,他甚至向我保证,下次去广东肯定更安全。

这或许也是过去给他留下的烙印——糟糕的环境下,哪怕是侦查二线的Forensic medicine,都得够勇敢。

或许这是过往给他留下的烙印——糟糕的环境下,哪怕是侦查二线的Forensic medicine,都得够勇敢。

人不会被苦难毁掉,人只会被苦难塑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