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300首与交响300年
(作者序)/李近朱
唐诗与交响本是距离很远的两件事,并联一说的缘由,是听到不少人将聆听西方交响音乐视为畏途,称之浩如烟海,高踞天界,可望而不可即。由此,我想到了,也是浩如烟海的全唐诗,览读全部,几不可成。但其精华却只是那个为人们耳熟能详的“唐诗300首”。那么,西方交响音乐,有数量的浩繁,时空的阻隔,但说到了经典精粹,其实也如“唐诗300首”一样,绵亘在人类艺术视野中的,不过就是从巴罗克时代的17世纪末叶开始成熟的、不长不短的300余年时间,以及在这段时日中造就的有数传世之作。
假如,我们拿出熟读“唐诗300首”那点“童子功”般的劲头,且亦求“不会写诗也会吟”,总是可以将西方交响音乐的精华,或感受之,或认知之,或深谙之。这个接受东西方文化的方式,对于有志步入交响音乐门槛的爱乐者来说,不啻为一个随俗简便且有效的方式。
以读“唐诗300首”方式,循序渐入西方交响音乐名作之林,起步之先,要提炼出一个通俗形象的比喻,也就是:那里有一条“长河”,有五个“码头”,有若干“耕者”,还有许多“硕果”。
说到“长河”,常有一个“音乐长河”的说辞。翻阅音乐史籍,会看到时间铸就一条日转星移,波澜前行的“音乐长河”,其间掩映着西方交响音乐发展的基本脉络,其起点可自文艺复兴始。此前之音乐虽是音乐盛期的根,但相对较为单调枯淡。而最能击打人们心灵的亮点,以至西方交响音乐的成熟,是在其后的几百年。自文艺复兴起始,从17世纪末叶算起,300余年的交响音乐发展进程,正是一条闪耀着璀璨光彩的“音乐长河”。
漫漫“长河”,其实只有五座标志性的“码头”:巴罗克时代音乐的辉煌建筑、维也纳古典乐派的大师群像、19世纪浪漫主义的音乐霓虹、民族乐派生生不息的潮流,以及印象乐派、现代音乐的冲击波轨。这是西方交响音乐肢体上最主要的骨架,是连篇累牍西方古典乐史中最出彩的篇章,也是“音乐长河”精彩段落的凝练准确的概括。这是认知西方交响音乐最主要最清晰的,也是最丰富最简单的思路。
形象地说,每个“码头”上皆站立着一批最重要的音乐“耕者”,他们是每个历史阶段和每一音乐流派的扛鼎之人。比如,在维也纳古典乐派地界,就巍立三大音乐“巨人”:“交响乐之父”海顿、“音乐世界的永恒阳光”莫扎特和“音乐英雄”贝多芬。于是,一条“长河”演幻了西方交响音乐的基本进阶;五个“码头”彰显了300余年形成的主要音乐派别与风格;而诸多“耕者”则创造了西方交响音乐的全部辉煌。此刻,我们就会看到这些耕耘音乐天地的大师身后,垒起了他们终生铸就的艺术杰作。这就是西方交响音乐300年有数的音乐“硕果”,即音乐杰作名篇。
在聆听中,去感受西方交响音乐的最重要载体——音乐名作;在直击人心的艺术魅力中,去认知西方交响音乐的价值。这便是熟读“唐诗300首”式的聆听,是步入交响音乐“300年名作”的一个起步。
爱乐人要阅读,但重要的是聆听。因为,与以文字为表现手段的文学不同,与以视觉形象为表现手段的绘画不同,音乐需要聆听。尤其在当下“高保真”的音响世界中,更能体味和感受交响的全部魅力与美丽。西方交响音乐与我们有时空距离和文化差异,往往会有听不懂或听不下去的时候。这需要在聆听之前或初聆之后,把名作的背景信息,以及导引性的解析进行研读。由此形成聆听,解读,再聆听。如此往复,达到音乐上的“熟读”状态;往复如此,感悟音乐大千万象世界的美妙。
不要被“浩如烟海”和“高踞天界”所撼惑。西方交响音乐也就是在300余年时间里留存下有数的精华精粹与经典。事实是,每一位音乐大师的每一部作品未必都要去聆听。海顿创作了104部交响曲,精选去听,也就十余部而已。这不是以数量限制或阻拒人们走向音乐深处。因为,西方交响音乐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富矿”,确是“浩如烟海”。你可以将海顿的交响曲听尽,但对于爱乐者,重要的是先领略交响音乐的精彩,以此启动兴趣,激发动力,自觉跨入音乐门槛。入门之后,尽管“熟读”式的聆听经典还有很大空间,但站在那里的,是一个个执着的爱乐者,可以再去“熟读”,也可以进而广览;那时,一个更广阔的音乐视野在他们面前便愈益拓展开来。
像熟读“唐诗300首”一样领略西方交响音乐300年所遗存的艺术瑰宝,这只是普及西方古典音乐的一个方式。这个尝试性方式,化复杂为简单,化艰深为浅显。这个“东方式”的解读与聆听,或许能为中国爱乐者通向高雅艺术,开启一个曲径通幽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