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乱红如雨,与子成说(下)
巳月走进厨房,本想找点吃的,恰巧看到了地下的一坛酒,愁绪再次上涌。
巳月盯着酒坛望了一会,忽的单手拿起酒坛,走到梅树下喝了起来。
酒酣时,就着酒意,巳月枕着酒坛在梅树下睡着了。
夜半时分,几个人影从文香苑的院墙上悄声翻身而下,渐渐靠近梅树下熟睡的巳月。
人影近身之时,巳月倏地起身,当下就踢翻一个靠近自己的大汉。
原来这些人影都是蒙面的壮汉,看巳月只是个小小少女,大意轻敌。
不成想,自从丁幕连在梅树下舞了七星剑法后,巳月便日日在梅树下依样学样地舞剑。
天长日久,再加上落英剑的灵性,巳月又与它十分相契。
两个月的练习,倒是让她在剑术方面有了些心得,虽然没什么杀伤力,可这个壮汉在猝不及防下,倒是让巳月一脚踢翻了。
后面的壮汉便不敢大意,摆出招式,就要来拿巳月。
巳月的落英剑此时不在身侧,自己的剑招使不出,虽自己摸索着修习了两个月,可面前都是高自己一头的壮汉,面对面硬拼,巳月肯定不是敌手。
巳月顺手拿起石桌上的酒坛便朝围住自己的壮汉们扔去,随即拔脚就往屋内飞奔。
一进屋,巳月当先锁上了屋门。那几位贼人并没有收手,聚齐到屋门外,开始一齐用力撞门。
巳月取下落英剑,立好架势,准备迎敌。巳月刚一踏入屋内,就略感奇怪,屋里并不见冬青。
文香苑今日竟然安静得出奇,没有看到一个人影。来不及多想,几个大汉已经破门而入。
屋内漆黑一片,巳月借着自己熟悉地形的优势,直刺蒙面人的要害。
蒙面人刚入门,没想到巳月已经宝剑在手,其中一个当先进入的,手指被落英剑划到,落英剑削铁如泥,竟齐齐斩断了蒙面人的四根手指,嗷嗷的惨叫声不觉于耳。
巳月不敢停滞,使出七星剑法,虽只是个花架子,但月光下的落英剑,闪着凛凛的寒光,寒气逼人。
几位大汉不明所以,不敢贸然进前。
这几位蒙面人本以为只是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所以并没有带兵器,没想到这丫头竟然手持利刃。
此时,其中一位蒙面人悄声绕到巳月身后,张开双臂,拦腰从后面抱住了巳月。
巳月的七星剑法看起来有模有样,但是一旦冲破剑阵,其实无什威力。
此时,巳月被拦腰抱住,只能奋力挣扎。巳月用力抬起双腿,借力踢倒正面的一个壮汉。
眼看另一个壮汉又要迎面来抓自己,巳月索性举起落英剑,也不管会不会伤及自己,就往身后抱住自己的大汉身上胡乱戳去,落英剑吹发可断、削铁如泥。
巳月身后的大汉哀嚎一声,瞬间松开了抱住巳月的手。
巳月拼命冲出屋门,如箭般往丁幕连的房间里冲,只要她启动了屋里的机关,躲入密室,就可以躲过一劫。
可是,蒙面人哪里肯罢休,之前被踢倒的蒙面人再次卷土重来,还没等巳月跑过庭院,三个蒙面人已经合围住巳月。
这三人知道落英剑的厉害,不敢轻易上前。
四人成了对峙局面,蒙面人事先是打算速战速决,不成想这小女子这么难对付。
巳月举起落英剑,已经做好鱼死网破的打算。
忽然,门外人声嘈杂,一男子大声喊着“月儿,月儿……”
蒙面人相互交换眼色,便齐齐地带着受伤的蒙面者翻身出了墙头。
丁幕申带着一群人拿着棍棒冲进了文香苑。
看到立在院中一直举着落英剑的巳月,丁幕申快步走近她,轻唤:“月儿,你没事吧?”
看到丁幕申,巳月一下软了下来,瘫倒在地上,手中还是紧紧握住落英剑。
巳月缓过神后,环顾四周,文香苑死一般寂静,没有一人。
显然这一场偷袭是有人预谋的,而能撤走文香苑所有的人,除了丁府老爷,便只有柳氏一人。
她警觉地问丁幕申:“你怎么会来?”
丁幕申不敢直视巳月的眼睛,语气飘忽,说:“我听到文香苑有打斗声,就带人过来了。”
巳月脑中闪过多种可能,看到丁幕申脸上的焦急,不像是装出来,便说道:“不会是你母亲派人来捉我的吧?”
“当然不是!”丁幕申一向孝顺,此时怕巳月误会,脱口而出。
“能把文香苑所有奴仆都调走,除了你母亲这个当家主母能做到,还有谁有这本事。”巳月脸上显出鄙夷之色。
“我母亲,我母亲不过是假装不知罢了。”丁幕申无力地辩驳着。
巳月眼神一凛,果然和自己猜想的一样。
今夜来的蒙面人不像是刺客杀手,倒像是山贼一类。
自己在宣城不过是一个小丫鬟,得罪的人并不多,想这么害自己的人也只有太守府的王大小姐了。
丁府和太守府把王暮烟和丁幕连的亲事定下来才一日,王大小姐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我除掉了,巳月在心里冷哼一声。
看着怔住的巳月,丁幕申以为巳月不信,继续分辨道:“你并没有得罪我母亲,母亲怎么会对你下这样的毒手呢?”
巳月顿感疲乏,轻声说道:“我知道不是你母亲,她不过是做了顺水人情罢了,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你先回去吧,我累了。”
丁幕申不想巳月记恨自己的母亲,还想替母亲申辩。
可看着巳月疲累的脸色,又不免担心,只是轻柔地说道:“你还是去正院,我给你找一处安全的居所吧,我多派些人替你把守,才稳妥些。”
巳月看着日益稳重的丁幕申,心下一阵感动,“不用了,我已经有了防备,你放心吧。”
说完,巳月就朝丁幕连的房中走去。丁幕申无奈,只好离开文香苑。
这一夜,巳月进入地窖,好在地窖中有床铺,被褥一应俱全,这一夜不算难捱。
三天后,丁幕连就回来了,他接到了丁幕申的飞鸽传书,知道巳月夜里遇到偷袭。
便快马加鞭,昼夜不歇地从盛京赶了回来,他本想直奔文香苑,奈何只有经过正院,才能进入文香苑,只好先来拜见父亲。
丁幕连虽然脸上略显疲惫,却是雄姿英发、倜傥风逸。
丁岳山看着风尘仆仆的儿子,满心欣慰,说道:“此趟差,你办的甚好,我们丁家后继有人,为父甚喜啊!你先下去休息休息,晚上设宴,太守大人也会登门。”
丁幕连心下惦记着巳月,只想快点回到文香苑,只是静听,没有作答。
丁岳山继续说道:“连儿,你早已过了弱冠之年,尚未娶妻,若是你娘在,只怕早已替你张罗。”
说到这里,丁岳山眼中现出凄色,不过很快就隐去,说道:“太守大人一直对我们丁家照看有加,我看烟儿那孩子秀外慧中,而且一直对你有意,我们与太守府也可亲上加亲,你俩当是良配。”
丁幕连眼神坚定地看着丁岳山,说道:“父亲,我心中已有心上人,怎么会娶暮烟,我的婚事,爹爹不用操心了。”
丁岳山先是一惊,接着大怒道:“你胡说什么,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能你自己做主不成。”
丁岳山平时对丁幕连虽然严厉,可是心里却是极其疼爱他,此时对着刚刚归来的丁幕连又有些不忍,便说道:“你若是喜欢那个婢女,成婚之后,大可收为妾室。”
丁幕连朗声打断父亲,说道:“此生我只会娶月儿一人为妻。”
一说完,丁幕连便转身大步走了出去。只留下丁岳山一人,在厅里怔怔扼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