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棺椁
隔了几天,大早上的有人敲门,一看来了好几个人,都是张瞎子他们湾的。
师傅引他们进门,他们顾不上喝茶,便将事情说与师傅听。
张湾有个赌徒叫张建,他经常喜欢去我们家族八爷那寿衣店打牌,前几天认识了两个外地人,那两个外地人也不是什么好鸟,也好赌,平时就是帮隔壁县的爆竹厂送烟花的,经常送货给八爷后就留在那里打牌到下午,他们认识了张建,又听说了蛇妖这事。
外地人说一般成精的动物那都有宝物,所以合计张建,想一起进山看看能不能找找以前那个白蛇的洞,说不定里面也有好东西。张建一拍即合,后来又跟王湾的人打听,得知以前王湾大炼钢时代是伐树的地点,那是靠近槐树湾的一块林场。
槐树湾以前叫什么估计没人知道了,只是知道百年以前那里住着人,不幸被进山的麻匪全杀了,后来那里又长了很多槐树,所以现在被喊作槐树湾。
张建他们推测,以前麻匪蜗居在那里,很可能就藏的有东西,之后才引得白蛇去那里落窝。于是三人昨天早上便一起进山,想碰碰运气,按理说那槐树湾也不算是深山老林,走路快的三个多小时就能出山,而且地方也不大,最多傍晚就能回家了。
师傅问:“有没有可能已经回来了,只是没回家,说不定又去哪赌去了呢。”
张湾的人说不可能,昨晚他们已经找过了,也问过靠近山那边的村子李湾,说只看见进去了,没看见有人出来。晚上又没人敢进山,所以推测可能出事了,那个地方本来邪性,所以希望师傅跟着一起去找找。
师傅听完,就准备道具,带上黄庙纸和朱笔之类,放在一个小麻袋里。之后师傅来到祖师爷的像前,让我跟他一起拜拜祖师爷。
做完一切之后,师傅走到祖师爷像后面,把像往前推了推,下面竟然露出一个暗格来,里面躺着一把剑。
只是这剑黑不溜秋的,还带点绿色,剑柄用黑布缠着,一扎多长,剑刃看着很钝,剑面上画着雷云纹,加上剑柄,差不多一米长。师傅解释说这是祖师爷留下来的青铜剑,带着有用。
师傅本不想带我去,但我觉得现在是白天,应该没什么可怕的,便求着师傅带我也去。
师傅想想,也就应许了。
张湾来了四个人,师傅让其中一个回去打听外地人的生辰八字,剩下三个人,一个年纪大的我按照习俗喊表叔,另两个二三十岁的青年我都喊表哥。于是我们一起五个人,带着烧纸和道具,便向槐树湾走去。
路上我让师傅把剑给我背着,我试试也不是太重,我问师傅:“师傅,这把剑是不是很厉害?”
师傅笑道:“厉害,祖师爷留下的东西怎么不厉害呢。”
“那我们上次去王湾怎么不背着?”
“这个剑厉害是厉害,但一般不能轻易离开我们道士湾。而且邪的东西,一般见到这剑都不敢靠近,上次如果我们带过去,蛇妖根本不会出现。”
这时旁边的王湾叫张磊的大表哥说话了,问道:“小道士,听说你是个色道士。”
“听谁说的?”
“现在好多人都这样讲,说你喜欢亲女的嘴。”
边上的人听了,都哈哈大笑,我狡辩道:“胡说八道。我就亲过一次,还是我师傅叫我亲的。”
张磊接着说道:“这东西以后亲着就会上瘾。”旁边的表叔回头瞪了他一眼,说:“你真是胡说八道,什么都讲。”
表叔问师傅:“以后你真准备一直留他在身边呀?”
师傅笑道:“他就是小孩子,现在感觉好玩,以后厌烦了就会回家了。做道士太累,天天又跟这些神鬼打交道,媳妇都难娶。”
我急忙说道:“做道士有意思。”
张磊接话道:“是有意思,能亲嘴嘛。”
表叔又是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还笑人家,看看你兄弟两个,你爸走的早,你兄弟两个也不争气,一个好赌,一个也差不多是二流子。”
然后表叔又转向师傅,问道:“陈道士,张建这次应该没什么大事吧?”
师傅接话道:“不好讲呀。那槐树湾以前被杀了那么多人,后来又长了这么多槐树,槐字本来就是鬼树的意思,那地方邪得很啊。”
走了一个多小时,就是李湾,那里是靠槐树湾最近的村子,我们问了说还没看见有人出山,便在哪里喝了点水,借了几把砍柴的刀,之后上山的路全是人迹稀少的小路了。
小路是沿着旁边的河上山的,路上全是茅草,所幸看到路上草木有被人砍的痕迹,证明昨天他们应该也是沿着这条路走的。
沿着山路走了两个多小时,来到一稍平坦宽敞处,表叔说快要到了,于是我们不再沿着河水,而是转弯进了一个山谷。
走了半个小时,终于看见山湾的平缓处建着十几个房子。都是茅屋,墙壁是跟我们道士湾一样用土筑出来的,土黄色,看起来很是老旧,房子之间长着许多棵大大小小的槐树。
槐树本来长得就奇形怪状,扭扭曲曲的,有的树枝都已经扎进了房子的土墙了,土墙上也多是布满裂痕,但树下的地上却没有长草,房子前的稻场上也是寸草不生,很是奇怪,茅草到了房子周围,也好像自觉地不再往里面生长。这些房子后面却是长满茅草的壁崖。
好在现在是中午,阳光直射,才不显得那么恐怖。
我们几个人来到稻场上,表叔说他们先去周边找找,师傅急忙招呼他们不要乱碰乱进,我留下来跟他烧纸。
师傅在稻场中间画了个大圆圈,让我拿了一捆烧纸,散堆起来,之后师傅用火柴引燃了,围着烧纸堆念念有词,还没转一圈,烧纸竟然熄灭了。
要知道烧纸都是晒得很干的,很难熄灭的,师傅把火柴扔给我,叫我再点着,我一擦火柴,好像就有人吹灭。
师傅说这是怨气太重了,但是尘归尘,土归土,死去了就该安心做鬼去投胎。
然后师傅取过我背着的青铜剑,插进了地上,授意我再点。这时烧纸哄的一声全着了。
这时候张磊突然喊,发现房子后面的壁崖下有个洞。
师傅叫我看着烧纸,别被风吹走,烧到旁边的茅草了。他便跑向那房子后面的壁崖。
烧纸越烧越旺,我被烤的厉害,便往旁边站了站,却看见那烧纸旁边的灰烬,形成很小的漩涡风,这个祭祖烧纸的时候遇到过,我奶奶说那是死人在捡钱,高兴呢。
这时候我看见一块没有烧尽的纸也飞了起来,飞出了圈外,往远处的茅草飘去,我急忙追过去,趁还没到茅草那用树枝挡下来,用脚踩熄灭了。
不一会,烧纸就快要烧完了,这时候突然传来张磊的声音:“小道士,你师傅叫你把剑拿来。”
我有点担心,会不会把剑一拔出来,烧纸就会熄灭,但师傅这样教,应该没什么问题,于是我拔出青铜剑,烧纸没有熄灭,我便拿着剑去了壁崖。
张磊迎面走了出来,说师傅交代拿点烧纸去洞口烧,他刚要接过剑,犹豫了下说:“还是你把剑送进去,我去拿烧纸,我这手怎么刚才被茅草花了点口子,我去找点刺儿菜(止血用的草药)把伤口敷下。”
于是我便拿着剑进了洞里。
洞口有一米多高,椭圆形的,有点像我们老家的红薯窑子,周边都是黄泥,里面空气很污浊,通道不是直直的,而是带着一定的弧度,我走了几米,看见里面几个手电的亮光,其中一个照向我,传来了师傅的声音:“你怎么进来了,张磊呢?”
“他说手被划伤了,去找刺耳草止血去了。”
我走过去,下面好像一个台阶,一踉跄,差点摔倒,师傅急忙走过来,接过剑,把手电和手里的点着的香递给我,让我照着他,里面很暗,地面也是湿湿的。旁边躺着两个人,表叔和那个小表哥正一手拿着手电,一手用香在那两个人的鼻子下熏,这两个人我扫一眼,长满胡子,不认识,应该是那两个外地人,我用手电照着师傅走了几步,前面竟然有一口石棺椁,师傅走到棺椁前,棺椁前面地上已经立着一把香,师傅用剑沿着棺椁在地面上画了一个圈,然后又走了回来,接过香,这时我才注意到旁边地上还躺着一个人,师傅蹲下去,一只手里拿着香,在那个人鼻子下面熏,可这个人也不是张建,我看过的,没有这么多胡子呀。
张建人呢?
我忍不住用手电往里面照照,这应该是个墓室,估计有七米宽,七米长,三米多高,墓室的正中间放着那口石棺椁,上面密密麻麻画满了我们道家的符,被放在四个石墩上,棺椁被打开了,里面有口红木棺材,保存的很好,上面的漆都没有脱落,我们现在是在棺椁的一边,另一边地上放着石棺盖,上面也贴满了符。
师傅让我照着他,不要乱看,我急忙把手电对准他和地上的人,看那地上的人面无血色,但仔细一看,那根本不是什么胡子,而是密密麻麻跟苔藓一样的东西,香熏着,好像可以蒸发掉它一样。我急忙走到师傅身边,问道:“师傅,这是什么。这三个人没死吧?”
师傅说:“没死,鼻子上这个东西叫棺材癣,这是古时候为了防止盗墓,放在棺材里的。他们估计准备打开棺材,才吸到了。”
旁边的表叔问道:“陈道士,这里面太渗人了,我们先把他们三个搞出去吧。”
师傅说:“现在不行,现在如果出去,棺材癣怕太阳光,会直接躲进到他们肺里,倒时候就难搞出来了,我们现在必须在这里把它们全熏出来。”
我问道:“师傅,它们还有生命呀。会晓得躲?”
“这东西聪明,但是也跟飞蛾扑火一样,他们也喜欢香。所以香一熏,它们就出来,哪怕被烫没了。”师傅答道。
表叔笑道:“那也跟我这侄子一样,喜欢赌,明明知道输多赢少,还是天天赌,所以现在才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熏了一会,看那鼻子下的东西都没了,我也终于认出了是张建,师傅问了表叔和小表哥,也都好了,师傅便要大家扶三个人出去吧。但是昏睡的人很沉,一个人根本扶不起来,师傅就说两个人一起抬出去吧。表叔说小道士力气小,老道士年纪也大了,就他们叔侄两个慢慢把三个人都抬出去,顺便看看张磊有没有把外面烧纸烧好。
刚说完,张磊就火急火燎地跑进来了,对着里面说着:“哎呀,陈道士,我手好痒呀。”
师傅急忙问道:“刚才进来的时候,我不是叫所有人都不要乱摸吗?你摸什么了?”
张磊说道:“其实,我喊你们之前,我就进来了一次了,那时候我不是贪心嘛,也想先进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好东西嘛,那时候就摸过棺材了,我又没打开棺材,应该没有什么棺材癣吧?”
师傅问道:“那时候你手被茅草划开了吗?”
“划开了。”
正说着,旁边的棺材,却发出了指甲刮木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