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 家 傲

晏 殊

越女采莲江北岸，轻桡短棹随风便[1]。人面与花相斗艳。流水慢，时时照影看妆面。        莲叶层层张绿伞，莲房个个垂金盏[2]。一把藕丝牵不断。红日晚，回头欲去心撩乱[3]。

【注释】

[1]轻桡（ráo 饶）：划船的小桨。短棹（zhào 照）：这里指轻便的小船。[2]莲房：即莲蓬，因各孔分隔如房，因此也称莲房。[3]撩乱：即缭乱，纷乱。

【品读】

晏珠是北宋初期的著名词人。他十四岁就参加神童科考试，得到皇帝的赏爱，被赐同进士出身。以后他在官场上也可谓一帆风顺，青云直上，先后担任过礼部尚书和刑部尚书等要职（即中央执行政务的总机构尚书省所属文化教育部、司法部的长官），最后官至宰相。因为他身处北宋前期的“太平盛世”，所以被后人称为“太平宰相”。这个“太平宰相”也特别喜欢作词，但他瞧不起柳永所作的那类俚俗浮艳的慢词，他所写的词多是短调小令，主要反映他的富贵享乐生活，显得极其雍容娴雅、富贵大度，以珠圆玉润、含蓄蕴藉的词风而著称。但他又是一个多思善感、极为细腻敏锐的词人，在饱尝了太多的“圆满”之后，他开始滋生一种“欠缺”感，在享尽荣华富贵之余他逐渐萌发一种好景难再、人生无常的迷惘和感伤。因此，这个“太平宰相”反而希望能够在他平静如镜的心海中激起一点涟漪，就像一个浪迹天涯的游子渴望回到温馨恬静的港湾一样。晏殊开始把自己的艺术想象力扩展开来，把描写的笔触伸向台阁生活之外，从而写下了这首描写采莲女生活情感的词篇。呈现在词里的是这样一幅优美的画面：在江南水乡，一群少女划船采莲，娇美的脸庞与盛开的莲花争奇斗艳；她们一边采莲，一边照影自怜；荷叶层叠，好像一把把张开的绿伞，莲房饱满，恰似一个个倒垂的金盏；用手掰开一节嫩藕，只见藕断丝连，引逗得少女们春情荡漾，心绪缭乱。无论这幅水乡风情画是出自晏殊的“实地写生”还是来自他的“艺术想象”，相信它都会给晏殊那过于圆通富贵而显得沉闷乏味的生活吹进一缕清风，令他神清气爽，耳目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