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风情 

多 丽 李良定公席上赋

聂冠卿

想人生，美景良辰堪惜。问其间、赏心乐事，就中难是并得[1]。况东城、凤台沙苑，泛晴波、浅照金碧。露洗华桐，烟霏丝柳，绿阴摇曳，荡春一色。画堂迥、玉簪琼佩[2]，高会尽词客。清欢久、重燃绛蜡，别就瑶席。        有翩若轻鸿体态[3]，暮为行雨标格[4]。逞朱唇、缓歌妖丽，似听流莺乱花隔。慢舞萦回[5]，娇鬟低亸[6]，腰肢纤细困无力。忍分散、彩云归后，何处更寻觅？休辞醉，明月好花，莫漫轻掷。

【注释】

[1]难是并得：指上文所说“美景良辰”、“赏心乐事”难以同时获得。[2]迥（jiǒng 窘）：遥远的样子。[3]翩若轻鸿：形容轻盈飘逸的体态动作，从曹植《洛神赋》“翩若惊鸿”语化用而来。[4]暮为行雨：典出宋玉《高唐赋》，描写楚王梦见巫山神女，自言“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后隐指男女幽欢。标格：风范，风度。[5]萦回：盘旋，回绕。[6]鬟（huán 环）：古代归女的环形发髻。亸（duǒ 朵）：下垂。

【品读】

词这种从民间新兴的音乐文学形式传入城市以后，由于受到日益高涨的城市文化娱乐生活和消费需求的刺激而不断发展兴盛起来，很快便成为都市的“流行歌曲”。城市是士大夫文人主要的生活空间和娱乐场所，当他们出入于歌楼妓馆、酒肆茶店的时候，他们也就接受了这股“流行风”的感染和熏陶，从而也拿笔来为这些“流行歌曲”填写歌词，然后再把这些歌词交给那些市井歌女或者自己蓄养的家妓去演唱。在这些都市里的“流行歌曲”中，我们将领略到不同于乡村和宫廷的都市风情。聂冠卿的这首《多丽》词，描写的便是北宋初期京都士大夫文人的宴乐盛况。北宋建国后，统治者抑压武将， 优待文臣，鼓励士大夫文人歌酒娱乐，从而形成普遍高涨的宴游风气。据吴曾《能改斋漫录》卷十六记载：“翰林学士聂冠卿，尝于李良定公席上赋《多丽》词云（略）。蔡君谟时知泉州，寄定公书云：‘新传《多丽》词，述宴游之娱，使病夫举首增叹耳。又近者有客至自京师，言诸公春日多会于元伯园池，因念昔游，辄形篇咏：缘渠春水走潺湲，画阁峰峦映碧鲜。酒令已行金盏侧，乐声初认翠裙圆。清游胜事传都下，《多丽》新词到海边。曾是尊前沉醉客，天涯回首重依然。’”可见此词曾从汴京传唱到泉州（今福建泉州），使出任泉州长官的蔡君谟“因念昔游”，“举首增叹”，由此也可窥见北宋时期士大夫文人城市游乐风气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