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 儿 媚

赵 佶

玉京曾忆旧繁华[1]，万里帝王家。琼林玉殿[2]，朝喧弦管，暮列笙琶[3]。        花城人去今萧索[4]，春梦绕胡沙[5]。家山何处[6]？忍听羌管[7]，吹彻梅花[8]。

【注释】

[1]玉京：指北宋京城汴京（今河南开封）。[2]琼林：宋代御苑名，在汴京城西，徽宗政和二年（1112）以前，于此宴新科进士。这里泛指皇宫御苑。[3]笙：簧管乐器，管为竹制，长短不一，有十三到十九根不等。琶：即琵琶。[4]花城：宋代汴京园林极多，名花荟萃，故称花城。[5]胡沙：泛指北方沙漠地带。[6]家山：指家乡、故国。[7]羌管：即笛，又名羌笛，传说出于边地羌中。[8]梅花：指笛曲《梅花落》。

【品读】

这首词也是作为一个亡国之君的徽宗赵ē在被俘北上以后所作。1126年，即宋钦宗靖康元年，金兵攻陷汴京，北宋王朝宣告覆亡，广大的中原人民纷纷向江南逃亡，饱受背井离乡的痛苦，荒淫腐朽的徽宗、钦宗父子也沦为阶下囚，连大批后妃宫女、王公大臣也未能幸免，都被金兵押往塞北，落得悲惨的下场。史称“靖康之难”。赵佶这首词就是以他作为一个亡国之君的亲身经历和感受，反映了那个特定历史时期的一个侧面，是一曲出自封建帝王之笔的乱世悲歌，也是一份出自亡国之君的沉痛自诉。词的上片先追忆往日的繁华景象和帝王生活，那时候他是“万里帝王家”的座上皇，拥有琼林玉殿，佳丽三千，朝朝笙歌，夜夜管弦，过的是穷奢极欲的享乐生活。下片则转而描写国破家亡、被掳北上以后的悲凉沉痛心境，往日花团锦簇的京都故国已不可复见，眼前只有苍莽沙漠、萧瑟山关；再也听不到昔日的升平颂歌了，只有羌笛吹奏《梅花落》的凄凉乐曲在空中飘荡。上片忆昔日之繁华，下片写今日之凄凉，通过这一今昔对比的手法，也就很真切地表达了宋徽宗的怀旧之情、故国之思与亡国之痛，与南唐后主李煜被宋太祖俘虏囚禁以后所写的那些抒发亡国情怀的词作颇有相似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