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 鸪 天

鹅湖归病起作

枕簟溪堂冷欲秋。断云依水晚来收1。红莲相倚浑如醉，白鸟无言定自愁。　　书咄咄2，且休休3。一丘一壑也风流4。不知筋力衰多少，但觉新来懒上楼。

1　“枕簟”二句：写溪边晚云渐收，人卧溪堂，已觉秋天的凉意。簟，竹席。

2　书咄咄：《世说新语·黜免》载殷浩被废，在信安，终日恒空书作字，人窃视之，唯作“咄咄怪事”四字而已。

3　休休：《旧唐书·司空图传》谓司空图居中条山，作亭曰“休休”。又作《耐辱居士歌》曰：“咄咄！休休休！莫莫莫！伎俩虽多性情恶。赖是长教闲处着。”

4　一丘一壑：《世说新语·品藻》：明帝问谢鲲比庾亮何如，谢鲲答曰：“端委朝堂，便百僚准则，臣不如亮。一丘一壑，自谓过之。”

词写病后感受，十分真切。身体健壮，对气候的冷暖变化不会有太强烈的感受，而身体衰弱之人，对气候的小小变化就特别敏感。夏末秋初，病后稼轩已感到溪边屋里的凉簟有些寒冷之意了。结拍二句，更是写出了人人心中曾有而口中所无的感受：病后体弱无力，腿脚不便，懒得上楼。三言二语，就让你感同身受，词人表现力之高超，令人惊叹。而“红莲”二句写楼前池中之景，特有情味。红莲相倚，如醉后美人相倚相拥；白鸟独栖，如愁肠百结无语无言。红莲如醉美人，一般人还能想象得到，而白鸟无言是自愁，则难以想象得出，非愁苦人想不到此点。过片连用三个典故，写闲居的寂寞与无奈，表面旷达超然，占得一丘一壑，看起来风流自在，悠闲自得，但英雄的生命时光，如此等闲流逝，真乃咄咄怪事！笔端表面平和，笔底流出的还是不平之气。岁月不饶人啦，健壮如虎的辛大帅如今变得如此慵懒衰弱，心情能好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