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_民俗典籍文字研究（第十七辑）-QQ阅读男生历史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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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考“文献”一词，原出《论语》，其《八佾》曰：“文献不足故也。”郑注：“献犹贤也。”太炎《国故论衡·原儒》曰：“晚有古文家出，实事求是，征于文不征于献。”又，《明解故》曰：“古文家依准明文，不依准家法。”是“文”为物，“献”为人；后世用为偏义复词，则专指“文”矣。而“文献语言学”者，乃“文字所记录之语言”之学。

当代语言学之理论体系，肇自索绪尔。索氏之后则“历时”“共时”判若天壤。在中国，训诂、小学因以古代汉语为研究对象，故不足与于当代语言学之科，亦不足与于西方之“历史比较语言学”。然而，自陆宗达先生“文献语言学”概念提出后，传统的小学才得以突破索氏“唯今是求”之当代语言学的藩篱。陆先生在《训诂简论》中指出：

训诂学曾经一度是文献语言学的总称，……训诂学绝不简单地等于语义学，它其实包括了古代汉语研究的各方面的内容。^注94

陆先生在《说文解字通论》中更明确强调：

汉民族语言学的一个主要学科是“文献语言学”。它研究的对象是周秦的书面语言，研究的内容是文字、声音、训诂，所以又称为“文字声音训诂之学”（此说始见于晁公武《郡斋读书志》）《说文》就是文献语言学的奠基之作。^注95

注意，先生这里说的“书面语言”和现在学界讨论的“书面语”，不是一回事。前者是语言，后者是语体（见下）；前者包括后者，但后者不含前者。自陆先生创造“文献语言学”这一术语之后，其他讨论者也纷纷而出。罗邦柱就是其中之一，他曾谈道：

文献语言学亦称“语文学”“传统语言文字学”，我国古代又称为“小学”。汉文献语言学包括文字、音韵、训诂三大部门，研究内容因时代不同而各有所侧重：先秦侧重考证事物的名称。两汉以研究文字、词汇为主。《尔雅》、许慎的《说文解字》、扬雄的《方言》、刘熙的《释名》的出现，奠定了我国文献语言学的基础。魏晋兴起了对汉语语音的专门研究，同时词义研究也得到了进一步发展。隋唐宋研究汉语语音趋向稳固、统一。元明则把语音研究引向实际。清代是古代语言学大总结的时期，上古音的研究取得了重大突破，建立了一个较为完整、较为科学的古音系统，促进了文字学、训诂学的发展，引起了整个语言学的变革。汉文献语言学源远流长，资料宏富，成就显著，是我国文化宝库中的重要遗产。现在一般将文献语言学包括在语言学范围内。^注96

其中把“文献语言学”和“语文学”“传统语言文字学”等而同之，但作者没有看到“文献语言学”和后面两个领域的根本不同：“语文学”“传统语言文字学”是“用语言学来研究书面文字”（古代典籍中的文、史、哲）的学问，而“文献语言学”则不同，它是“以书面文字为材料来研究语言的学问”。这一点很重要，分辨不清则不解陆先生创造这一学科的本质和目的所在。弄清楚这一术语的实质所指之后，就可看出一般人对此理解的不足。譬如，如果说“汉文献语言学包括文字、音韵、训诂三大部门”那么就等于把文献语言学限于三者之内；如果说“汉文献语言学源远流长”，那么也泯灭了陆宗达先生“文献语言学”划时代的突破与贡献。

什么是陆氏的“文献语言学”？本文指出：文献语言学是陆宗达先生提出的一个划时代的概念，它是先生从章黄学术的精华里提炼而出，结合当代语言学的根本精神发展而成的。然而，至今文献语言学的本质和核心是什么，尚未得到世人的充分理解和应有的重视。本文抛砖引玉，以求同门、同寅的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