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几地之主难守朴
东方朝阳渐升起,万物始复苏,漫漫迷雾消散。蓬勃阳光照射下,触目一片金光灿灿,销金般好似一匹柔软的金黄丝绸。人若踏足其间,恍若踏入了神圣之地,不知是何等销魂蚀骨的滋味。
褶褶泛光的林海雪原里,麋鹿撒野,黑熊倦睡,野猪拱雪,獐狍四窜,飞鸟展翅,端的是生机勃勃,欣欣向荣之象。
不知几千丈高的巍峨神山上,有人声响起。
“请问守朴古神可在?无为后人裴悯求见!”裴悯放下木棍子拱手道。
在他面前的是一座高大恢宏,气势磅礴,黑瓦黑砖的玄色神殿。只见那瑰丽宏伟的黑色大门紧闭,漆黑巨柱光洁无尘。又有石雕威武,石檐高翘,石拱交错。凄神寒骨,悄怆幽邃,令人望而生畏,不敢妄前一步,怕惊动了里面的神灵。
裴悯的话消散在莽莽神殿前,巍峨神山上,无人应答他所问。
“请问守朴古神可在?无为后人裴悯求见!”悲悯不死心再问一遍。
依旧无人应答。
“莫不是我们所得的消息是假的,有人恶意假传,毕竟这鸿蒙帝圣一向活在民间传说中,史书记载里。”木华黎看向裴悯。
“试问这世间还有谁能有这般能耐,能将我们几人都蒙骗了去?或许我们就这么好运气给遇上了。”姜槐脸上带着不可置信,把木华黎的疑问打消。
“不管如何,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一旦东北神山有任何动静,都要前来查看一番。祖训不可违,我们理应遵守。”久不做声的巴图出声道,“况且这神山高几千丈,山形陡峭,势多崎岖,又有强悍好斗的东北异族人镇守,常年寒风飒飒,浓雾难消,六阶以下修为难攀一尺,难上一寸。”
听闻此言,众人都不再作声。
那裴悯却弯腰双手撑地,双膝缓缓弯曲下去。边上人赶紧开口道:“裴老,您这是做什么!使不得!”围过来作势要把他扶起来。
裴悯却轻轻摆手,衰老的双眼凝望着面前幽黑大门,声音沙哑:“鸿蒙帝圣,如果您醒了,请应答我一声吧!这片大地时日无多了!东部有恶灵,吞人肉噬魂灵;西部有凶龙,喝人血灭生气;北部一片白茫茫,不存生气;南部一片海茫茫,不为生门。世人何其无辜,要面临那灭世浩劫?万灵有何罪过,要遭遇这无妄之灾?这大地何其仁慈,为何要承受这诸多灾难,有始难终?帝圣,帮帮我们吧!救救世人吧!”
在场众人也为裴悯的凄怆诘问,悲凉神色所感染,俱撩袍下跪,声音动容:“帝圣,帮帮我们吧!救救世人吧!”
“哟哟,这一大帮人,隔几年来一次,还没完没了了。一大清早跪在别人殿门前扰人清净,这悲天悯人的作势给谁看?”幽黑大门打开一个三尺裂缝,有一上身穿肥大宽松短道袍,下身着束脚袍裤,脚着白底黑面布鞋的青年走出,以众人六阶以上修为却看不清楚他的面貌。
青年又开口道:“我家主人昨晚醒来就不知去向何处,要找他烦请下山去找,或许过个百八十年的还能找着。”
众人扶着裴悯站起来。
“守朴大人,望请告知!”裴悯续又哀求道。
那被叫守朴的青年掸了掸道袍,神色不耐道:“坦白告诉你们,这几千年来到这神殿来找我家主人的不计其数,见到的人屈指可数,能见到的只有我这可怜的守门人。”
“望请告知!”众人开口哀求。
“你们之中一国之主有之,一地之主有之,受万人敬仰者有之,我又如何敢欺瞒你们。”守朴无奈道。
众人只知神山上有一守门人叫守朴,被鸿蒙帝圣收做镇守神殿门之人,以为是代代相传,却不知一直以来都是这个人。着实也是众人先入为主,以为那守门人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却不想是个正年轻的小伙子,又都是上位者,自是对这“嫩”守朴几多为难,不肯让步。
“你们再不走我可就启动守殿之阵的机关咯,毁了这神殿,最多我就被我主人骂上一顿狗血淋头。而你们也是间接出了一份力的,被你们无辜的世人知道你们毁了他们供养的鸿蒙帝圣的神殿,不知又要对你们有几多不满,几多诽谤。”守朴决定走威胁之道。
那裴悯怕他真敢做出此等事来,赶紧说:“使不得使不得,我们相信大人所说的便是,这就下山去,望以后大人有鸿蒙帝圣的消息,烦请告知我们一声。老朽在此谢过了!”
“好说好说,你们这就去了吧。”
于是众人就离开了神山。
等众人的身影消失在远方,那守朴伸了个懒腰,哈了几口气,自言自语道:“终于走了,睡了这么久,醒来就被乱糟糟地吵醒,想没有起床气都难。也不知这世道变成何样了,反正待在这神山上也孤单寂寥,不如下去走走。”
自语完他就径直走下神山,身后幽黑大门自行关上。又恢复了一派苍然寂廖,杳无人声。
待他被山顶灵阵送到神山山脚,却浑身颤抖起来,好像冰寒难耐,寒气入了他的骨髓,侵了他的五脏六腑。
他瘫倒在雪地上,打滚着,只一瞬间脸色就全白了去,嘴唇毫无血色,牙齿直打颤,艰难地挤出几个字:“糟、糟了……不知怎么、口诀、修为……都没了……这回玩大了……我的鸿蒙帝圣……救、救……”
也该他命不该绝,正巧有一白衣女子走过,看见一穿道袍男子冻得在雪地上打滚,忙上前给他运气御寒。
一刻钟之后,守朴的身体终于恢复了平常体温,面上也有了血色。他站起来,弯腰拱手答谢,声音还是有点虚弱:“谢谢这位人美心更美的小姐出手相救,不然我可就一命呜呼了。”
那白衣女子温和笑了笑,双手把守朴扶起来,编排似的贝齿一开一合:“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一投一足之间皆是风情。
“哎,该谢还是得谢,我欠你一个大大的人情,以后有机会可一定要让我报上一报,好全我知恩图报的情意。”守朴久不下山,言语间还是有着旧时代的味道。
白衣女子也不扭捏,爽朗开口应承下来。
“那就此告辞,山高水长,定会再见!”守朴说完话,再拱了拱手,就离开了。
反倒是女子愣了愣:他说报恩,怎么也不问问我姓甚名谁,家住何方,这人可真有趣。女子摇了摇头,继续找人,方向与守朴的正相反。
皑皑雪地上,两行脚印相对着延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