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秋水伊人
欧若飞饶有兴致地看着从大堂上撤下来的那张曾经仙气缭绕的画。
这张画现在平整地铺在地上。
欧若飞围着这幅画转了几十圈,口中赞叹不已。
“神来之笔!神来之笔呀!”
他几乎有些喜出望外了。
“这谁画的!太有才了!”
旁边的仆人哆嗦了一下。
“回少主,这是妙小姐请回来的客人拉…画上去的…”
“是他…!”欧若飞抱着肩膀,右手抚摸着下巴,手指不住地摩挲着胡茬,绕着画像来回踱步。
“不光这个呢…”
“还有啊!?”
“他还…把老爷最喜欢的锦鲤池…毒黑了…”
“是啊…!”欧若飞简直欣喜若狂了。
“少主!”
欧若飞转过身,看见那个白影。
这个人似曾相识。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来人俱袭白衣,拢发包巾,干净利索,抱拳拱手道:“属下方雄,拜见少主…”
“…”
欧若飞不说话努力地思考着。
“我大哥方英半年前外出寻找您,不知道您有没有见过他…”
那张干净的脸在欧若飞的脑子里再次展现。
他僵住了,
欧若飞低下头,不看他。
“好像见过…”
“他…”方雄似乎明白了什么,坚毅的脸上,浮现出悲伤。
“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欧若飞从怀里掏出个纸包,递过去。
方雄双手接过,颤颤巍巍地打开,里面是半片血衣,一张十万两的银票。
“留下什么话…”
“他说…好好吃早饭…”欧若飞呆不住,转身逃似地离开。
溶洞之中怪石嶙峋,无数奇形怪状的怪异钟乳石堆叠罗列,黑暗之中流水潺潺,那木偶深一步浅一步地走着,走到块一人多高的椭圆的石球面前,木木地伸手摸向圆石,那圆石的表面泛起道道波纹。
木偶背着李泰潜入了石球之中。
骏马娇仍稳,秋风灞岸覃。
促来金镫短,扶上玉人轻。
淡淡的秋雨漫无目的地洒向湖面,一层薄雾漂浮在湖心,湖心点出一只小船。
沿湖的小路上走来一人一马,红衣女子拄着朱画玉伞,骑在马背上踽踽独行,为这忧郁的天气增添了一抹亮色。
一个穿着粗麻布的年轻人,步步赶驱,踏着泥泞,迎面而来。
他头上的斗笠压得很低,看不清面目。他身上的麻衣早已湿透了,连同他手里紧紧握着的短剑。
二人短短地对视几眼,交错而别。
麻衣客犹豫地站住了,开似乎用了很大的勇气,“请问,铸剑山庄怎么走?”
红衣女轻轻地扯了下缰绳马儿立住了。
“是谁在发问呢?”红衣女软软地问道。
麻衣客似乎脸红了,“小…小可姓金,单名一个鱼…”
红衣女笑了,笑得像春日里的阳光。
“我正是去往铸剑山庄,天公如此不作美,你我一同上路如何。”
麻衣客很麻利地点了点头,“小可求之不得…”
红衣女伸出手,“上马来吧…”
麻衣客后退半步,“衣衫不整,怕污了姑娘的衣裳。我走着就好。”说罢调转方向,牵了马头,踏着泥泞前行。
二人行了顿饭功夫,远远地望见了所塌了角破庙。天色渐晚,雨势渐大,秋风裹着落叶不断地飞舞。
麻衣客捂了破斗笠费力地把马引到破庙门口,绕着门柱栓了。回身把红衣女扶下马来。
红衣女收了朱伞,抬眼看向破庙的匾额。匾额歪在一边,布满了蛛网灰尘,斑斑驳驳地写了三个大字土地庙。
“看来我们要跟土地公借住一晚了…”红衣女笑了笑,从马上取了一个小包袱,两张软羊皮,进了庙内。
殿内尘封土积,蛛网纵横,塑像已残缺不全,头部早就掉了,只剩下躯干,躯干上的空洞空虚地看着他们。四周的壁画因受风雪的侵袭,也色彩斑驳模糊不清了。
麻衣客走进庙内,笨手笨脚地四处捡拾木头,拢成堆,抓了几把干草准备生火。
他从怀里掏出两块镰石,哆哆嗦嗦地打火。
“咔……咔……咔咔”
点丝火星也没有出现。
他懊恼地把镰石扔在地上。
红衣女铺了羊皮,递过只火折子,“用这个吧...”
麻衣客感激地接了。
庙里生起火来,庙外已经全黑了。
红彤彤的篝火烧起来,映红了红衣女的脸庞,淡淡的峨眉下是秋水碧波般的双眸,身上的宫红色花绡锦衣火红得像深秋的枫叶。像是画中来的仙子。
她坐在羊皮上,虽说不上风情万种,却也是仪态万方。
麻衣客却依然戴着斗笠,羊皮铺在身边,他却席地而坐了。
庙外的雨哗啦啦地下着,庙内的篝火噼里里地烧着。
红衣女打开包袱,里面是几个肉馒头,一壶酒。
“吃点东西吧。”红衣女温柔地说道。
麻衣客羞涩地摇摇头,肚子却不争气地叫起来。
“呵呵呵...”红衣女掩口而笑。
“来吧,吃点吧...”说着站起身,把馒头塞进他的手里。
庙外传来粗野的叫骂声,“他妈的,这该死的鬼天气!下下下!瞎他妈的下!一点生意都没了!”几个衣衫褴褛的人抖着雨水抢步冲入庙内。
为首的人相貌极丑,披头散发,身上随意裹着几件破旧的衣衫,湿透了看不出颜色,手提单刀,咒骂着走入殿中,身后跟着两个小喽啰也是这般打扮,身材却是矮了一截,鬼头鬼脑地跟在身后。
“哎呦,生意来啦...”贼头歪头怪笑,猥琐地靠过来。“小娘子,什么风把你吹到这来啦...”
“小女子只是路过,几位大爷莫非是山贼?”红衣女子笑着说道。
“哈哈哈哈...不错...”山贼头干笑了几声,抢过地上的酒壶豪饮了几口。
“啊......好酒!”山贼头的两只眼乐的眯成了缝。
“老大,给我们留点...”身后的小喽啰央求道。
“滚滚滚!”山贼头拾起两个馒头扔到身后,两个小喽啰,弯着腰追着捡。
“嘿嘿嘿...”山贼头两只色眼上上下下把红衣女打量了个遍,贼手不听使唤地摸了过去。
“住手!”
山贼头吓了一跳,这才看见篝火旁边还坐了一个人。
“哪来的野小子,多管闲事!爷正好拿你的心肝下酒!”山贼头嚎叫着爬起。
麻衣客登时起身,伸手拔出短剑,“你们快滚!不然...”
“哈哈哈...”山贼头怪笑欺近,“不然怎么样?你上来砍了我?”
麻衣客怒急,挥起短剑直奔山贼头刺来。
这山贼头虽然衣衫褴褛,武功却是不弱,脚面拱抬,弹起单刀落入手中。
他耍了个刀花轻轻隔开刺来的短剑,左手顺势钳住了麻衣客持剑的手腕。
“啊…!”
麻衣客吃痛惊呼,短剑脱手掉在了地上。
“来吧你!”山贼头发狠用力纠缠扯动,麻衣客打了个晃,撞进了山贼头的怀里。
山贼头的臂膀铁索般缠住麻衣客脖颈,挣扎中打落了麻衣客头上的破斗笠摔,甩出一头秀发。
“呦!原来是只野鸭子,爷我今天走了眼,差点放走了一块好肉。”山贼头狞笑着抬起刀在她脸上比划着。
麻衣客兀自挣扎尖叫不止。
两个小喽啰眼馋不已,搓了搓手,眼光落到红衣女身上,二人对视一眼,淫笑地靠了过去。
“哈哈哈,爷我今天艳福不浅...”山贼头注意到小喽啰图谋不轨,“你们两个王八犊子,他妈的,第一口儿留给老子!”
两个小喽啰像是没听见,姿势僵持,动也不动,在篝火的映照下,诡异莫名。
“老二!老三!你们他妈的聋啦!”山贼头连喊几声,两个小喽啰死般寂静。
篝火渐渐暗淡下来,对面的红衣女子,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竟像是从阴间来的鬼魅。
“你...!你是人是鬼!”山贼头嘶吼着。
“扑通!”,两个小喽啰摔在地上。
红衣女伸出手,挑着了即将熄灭的篝火。
山贼头瞪大了血红的眼睛,他似乎看见这个女人没有影子!
“鬼...!你是鬼!”山贼头肝胆俱裂嘶声狂叫,撇开麻衣客转身就跑。
他跑出庙门,猛地全身抽搐,直直地倒卧在泥水里。
庙外的雨声哗啦啦地响着,庙内的篝火噼里里地烧着。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麻衣客爬起身,惊魂未定地靠近火堆,抱紧双腿蹲坐下来,散乱的头发里躲藏着一双秀丽的眼睛。
“谢...谢谢。”麻衣客缩了缩身子,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我也要谢谢你。”红衣女又春日般地笑了,“谢谢你舍命保护我。”
寂寞的秋雨寂寞地下着,蔓延向那连绵的山峦,蔓延向未知的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