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权老爹去世
大雪纷飞,权老爹在酒馆喝了少许酒,等到身子暖了,才忙赶回家去。他出门时还是零零碎碎的小冰碴子,一顿酒喝完,没多少时辰,天色便沉了许多。他的酒量一般,只喝了半打,便有些头昏眼花,未走到家门口,却看到门外似乎有人。
“是谁在我家门外?”
没等到答复,那人便离开了。
权老爹赶紧踱着小碎步跑了过去。
“一定是我看错了,没人啊。”
他取了钥匙准备开门,仔细一看,脚下有个布包裹,他蹲下身子打开布包,突然眼前一亮,布包里竟是一个小婴儿。她脸颊通红,睡得十分香甜。权老爹四下瞅了瞅,并没有人,见这天气寒冷,他怕婴儿受了风寒,便赶紧裹紧襁褓,将她抱进了屋里。这小女孩也是苦,她的亲人只留下一颗贴身的红色珠子,如樱桃一般大小,看上去十分普通,也罢,没有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也好,省得这孩子长大吵着找亲生父母。他悉心收好那珠子,便为她挤羊奶去了。
权老爹家中清贫,没娶过媳妇,他年岁大了,想着日后定是孤独终老,可上天可怜他,送给他一个女儿,让他养着,也算给他作伴了。可怜的小孩子,刚出生不久便被狠心的父母丢下,幸好遇到了心善的权老爹,若是她的父母将她丢在野外,遇到了豺狼虎豹,她定会丢了性命。他越看这孩子越心疼,眼里竟闪着泪花。
“以后每年今日,就是我女儿的生辰。让我想想,该取什么名字给你呢。嗯,就叫映雪吧,权映雪。这个名字好。哟,看看我家映雪长的多水灵,这以后长大了,一定是漂亮的丫头。”
权映雪十分乖巧,她饿了只哼唧两声,权老爹便为她热上羊奶,将她喂的白白胖胖。
“权大叔,听说你养了了女儿?”
权老爹笑得合不拢嘴,他脸上的褶子都笑的叠在一起了,他道:“我家映雪可不是养的,映雪就是我的亲女儿,就是我权家的女儿。”
他话语间的骄傲是谁都听得出来的。
自从权老爹养了这个女儿,他就变得与从前不一样了,从前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如今他无论去哪里,都会带上他的宝贝女儿。到了田间,他锄草种菜,就让权映雪在一旁玩耍;他施肥摘果,就让权映雪站的远远的,生怕肥熏臭了她,果子砸到她。从前的权老爹闲时便去赌博喝酒,家中也是乱糟糟的。自从有了这个女儿,他一边当爹一边当妈,不但把权映雪照顾得妥妥贴贴,还将家里收拾得十分整洁。
“爹爹,今天姜大婶说,我是爹爹从雪地里捡来的是吗?”
“你姜大婶逗你玩呢,我家映雪可是爹爹的心头肉。”
权映雪会心一笑,她一边捏泥巴一边说:“才不管她怎么说呢,爹爹就是我的爹爹,我也是爹爹的女儿。爹,你看看我这个泥人捏的怎么样。”
“映雪心灵手巧,捏的好看。”
日子一天天过去,权老爹的身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年纪大了,病慢慢也都出来了,眼看着权映雪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懂事,他心中就十分欢喜。
转眼便过去十多年,权老爹胡子花白,身子佝偻,远不如壮年时那番硬朗了。庆幸他的女儿十分懂事,每日都为他抓药保养身子。
“我这女儿小的时候还算灵动,现在越来越大,倒稳重了不少,女儿家灵性好,稳重也好,省得我这糟老头子百年以后谁欺负我家女儿。”他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权映雪,不觉心中十分开心。
“谁说不是呢,这么多年,映雪从未提过要寻她亲生父母,是已经将你当作最亲的家人。也难怪,她的父母能忍心抛下稚子,她又何苦再去寻她那没有人情味的家人。”
姜大婶也算看得清。她虽然是权家的邻居,却也是看着权映雪长大的,不是亲生姑娘,却也当是自家人。
“我说权老哥,映雪都十六了,怎么还不托人为她找个婆家?”
“才十六,还能在我身边长几年。我家女儿一定要自己寻到满意的才能出嫁,我也才能放心。”
姜大婶也是个良善的人,她早年丧子,虽孤苦,却始终不忘初心。前几年没了丈夫,她一人熬到这个年纪,也是不容易。可她从不妒忌别人家子孙满堂有多欢乐,只是一心向善,盼着邻里都有好日子。
权映雪听到他们的谈话,自然开心。
“是啊,再伺候爹爹几年,爹爹辛苦将我抚养成人,刚到了我尽孝的年纪,又怎能抛下父亲去孝敬别人的父母。姜大婶,时间不早了,天寒地冻的,赶紧回家坐坐暖和暖和。爹,我扶您进屋,外面太冷。”
“也好,也好。”
权老爹坐着喝了几口茶暖了暖,便取出了珍藏十多年的木匣子。
“映雪,过来。”
他打开木匣子,取出珠子说道:“这颗珠子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一定是你的亲人为你留下的。当年我从门外捡到……”
“爹,别说…”权映雪心中有些隐隐作痛。毕竟权老爹养了她十六年,是真心将她当作亲生女儿的,他最害怕提到的便是养父这个字眼。
“让我说完。”
权老爹接着说:“不管他们为何要丢下你,你切记不能怨他们。若是没有苦衷,他们一定希望你在他们膝下长大。这颗珠子是他们唯一留给你的东西,不管它值不值钱,你都要将它收好,贴身戴着,万一……”话未说完,权老爹已经泪流满面。
权映雪看着也心疼,她自然明白他后面要说的话:万一哪天他们来寻你,不认得你,但是有这颗珠子,他们就不怕找不到你。
“万一他们日后来找你,不认得你,但是却认识这颗珠子,有了这个,你们便能,便能团聚。”
“爹,我知道,我收着就是,您别哭啊。”权映雪倚在他的怀中,感到十分温馨。
“好好好,去睡吧。”
“您也早些休息。”
权映雪躺在床榻上,鼻子一酸,顿时心里酸甜苦辣像搅成一团,很不是滋味。她只有一个依靠,便是她的父亲,倘若有一日他走了如何是好?生老病死谁都躲不过,死,谁都害怕。
一早醒来,天已经大亮,权老爹平日里都早早起床了,今日房中却十分安静。权映雪敲了两下门,没有响应,她心里一下慌了。
“爹,开门啊,快开门。”
几声下来仍没有动静,她情急之下跑着去撞开了门。
权老爹躺在床上,面若死灰,一动不动,面容也算安详。权映雪吓傻了,她扑了过去跪在床前,顿时泪如雨注。
“爹爹,你快醒醒,爹,醒醒,没有您我怎么办啊。”
大雪纷飞,权映雪与邻里葬了权老爹,在他坟前,权映雪紧紧握着手中的珠子,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