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文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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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美国人的优势和劣势

《独立宣言》彻底使殖民地与英国进入对抗状态,但形势对殖民地居民却非常不利。他们缺乏像样的正规军队伍。北美民兵开始的时候组织性极差,被委任的军官素质也不高。在一些殖民地,善于言辞又讨人喜欢的人劝导大家入伍,然后又通过酒和金钱贿赂使他自己在选举中获得较高官职。北美所提倡的民主导致了民众的不服从:那些农民本来与他们的首领是邻居,所以很不愿意听其发号施令;在新英格兰美洲人的眼里,他们的军官跟一个扫帚柄没什么两样。殖民地的士兵毫无责任感可言,他们觉得兵役可以根据个人的意愿随时终止。在寒冷的冬天,当他们获悉家里的稻谷丰收而人手不够时,当他们想念家乡或者心灰意冷时,他们就会溜出军营回家。到1777年为止,只有乔治·华盛顿率领着一支稳定而可靠的老兵部队,人数一度达到一万人,但其中大部分士兵都是民兵。华盛顿从来没有拥有过两万人以上的民兵队伍,在任何一次战役中民兵数量都没有超过一万八千人。与此相比,英国的指挥官手下则有三万名德国雇佣兵以及约一万五千名英国正规兵。更糟糕的是,殖民地的军队没有海军,一开始就不可能从海上进行援助。革命政府不得不依靠武装民船,这些民船确实能制造点麻烦,但绝非英国战舰的对手。

由于没有足够的筹款为战争提供资金,殖民地领袖常常急得焦头烂额。很多美国人对军队政权和中央集权心有余悸,所以拒绝纳税支持华盛顿的大陆军。这样一来,美国常规部队不仅缺少士兵,而且还缺少武器装备。新成立的政府也同样缺乏资金,无力发行债券或征税,只能依靠微不足道的州政府捐赠勉强度日。国会迫不得已,要求十三个州各自征税,但所缴税款少得可怜而且还常常拖欠。1784年以前,美国国家通过各州征税总共筹集的真正金额不足六百万美元,每人平均不足两美元。贷款额也远远不够:国内贷款接近一千两百万美元,海外贷款不足八百万美元。在独立战斗中,美国不得不主要依靠大陆券纸币(Continental paper currency),但随着大陆券的不断发行,纸币也贬值了。到了1781年,大陆券已变得毫无价值,一千元纸币只相当于一元硬币。理发店用纸币当壁纸,船员也带着成包的纸币返航,人们穿着用纸币做成的衣服上街游行。

爱国事业由于各个州对国会的不信任和彼此之间的相互猜疑而受到严重损害。殖民地反抗中央集权,相信地方自治,这样就不可能建立起一个强大的大陆政府。随着北美人最初的革命热情消退,各殖民地之间同舟共济的情谊也减去许多。弗吉尼亚人不喜欢北部人,认为他们粗俗,贪婪,执着于极端民主;北部人则认为南部人傲慢无礼,贵族气太浓。每个殖民地各扫门前雪,致使国会不得不屈膝恳求对军队和财政的支持,但这种恳求常常无人理睬。

殖民地的弱点是显而易见的,但形势的发展也存在着一些对他们有利的因素。在英国政府内部,议会强烈反对战争。战争爆发后,反对的声音更大了。伦敦和战场的遥远距离必然导致谋划策略和执行计划的延迟和低效。英国士兵发现美洲尤其北美的天气难以忍受,而他们又不得不与殖民者在对方更熟悉的地形里周旋。英方虽有战舰,但从战争一开始,他们在部署方面就必须提防法国的攻击。另外,在英国和美洲的英国领导层一直期待着殖民地尽早土崩瓦解,所以并未在战争中全力以赴。这些因素使得这场战争没有把殖民地的独立革命扼杀在摇篮里。

乔治·华盛顿(1732—1799), 1789—1797年间第一任美国总统

美国人有优势也有劣势,而最终还是优势占了上风。一个优势来自于战场上。战争是在他们自己的地盘上进行,而且很多时候是在杳无人烟的野外进行。一支军队在一个地方战败,但另一支军队可能会在几百英里以外崛起。面对如此辽阔的战场,英国人一筹莫展,无处下手。美国人的另一个优势来自于美国军队在关键时刻体现出来的战斗激情。这些农民士兵刚刚打完猎、耕完田,自我意识很强,脾气也古里古怪。他们可能有四分之三的时间令人恼怒,但有的时候他们却能像得到神助一样去战斗。美国人还有一个优势,即,1778年以后,他们与强烈希望报复英国的法国结成了联盟。这个联盟给美国人带来了人力、资金和勇气,并在最后关键时刻帮助美国人控制了海岸线。

美国人的最大优势在于他们的英明领导人。在推选乔治·华盛顿为大陆军总司令的时候,国会对他的才能知之甚少,但华盛顿最终证明自己是独立事业最好的领路人和中流砥柱。他可能会因为某些军事原因而遭受指责。他从未指挥过比现在的一个师规模更大的部队,也曾经指挥失策,不止一次战败。但是,由于华盛顿正直,高尚,宽厚,具有不屈不挠的爱国热情、冷静的智慧和超然的道德勇气,由于他即使在最沮丧的时候也依然沉着稳重,果敢坚定,由于他知道如何在行动中保持谨慎,在谨慎中完成行动,所以,在他四十三岁时被拥戴为指挥官,成为战争中最鼓舞人心的领袖。除了上述优秀品质,华盛顿还具有非凡的自制力。他在忍无可忍时,也会大发脾气,但他通常总能牢牢地控制自己,这使得他在一次总统晚宴上得知大陆军被印第安人重创的消息时,没有在客人面前流露出丝毫惊慌失措的痕迹。同时,他要求严格,对自己的队伍纪律严明,对违纪军官严惩不怠;但他的公正和对下属的热爱也赢得了他们的绝对忠诚。在美国历史上,华盛顿一直以心胸宽广、目标高远和聪明睿智而声名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