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一次大陆会议(1774)
英国议会苛刻的“不可容忍法案”在殖民地激起了一片愤怒和恐慌。各“通信委员会”相继行动起来,召开会议,发表文章,散发传单,谴责这一法案。当弗吉尼亚立法机构号召召开全体殖民地年度大会来讨论美洲人民的共同利益时,各殖民地的反应急切而热烈。1774年9月5日,第一次大陆会议(First Continental Congress)在费城召开,除了乔治亚外,其他殖民地全部参加了。在出席的五十六位代表中,二十二位是律师,其他多为种植园主和商人。几乎所有的代表在他们的殖民地事务中都有卓越的表现,而且许多人是“通信委员会”成员。这是一次不同阶层的会议,有人激进,有人保守,观点不一。弗吉尼亚的帕特里克·亨利、马萨诸塞的塞缪尔·亚当斯和约翰·亚当斯(John Adams, 1735—1826)领导的激进派要求英国政府作最大让步,他们主张采取报复性措施,比如通过一项新的“不进口”英货协定和断然拒绝赔偿波士顿倾茶损失等。纽约的约翰·杰伊(John Jay, 1745—1829)和宾夕法尼亚的约瑟夫·盖洛韦(Joseph Galloway, 1731—1803)代表保守派,主张通过一份温和的商议书提交英王,告知英国议会对殖民地的不公正待遇并请求英王干预。弗吉尼亚的乔治·华盛顿和宾夕法尼亚的约翰·迪金森属于中间派,他们决心找到一条不进行战争便能保护美洲人民权利的道路。当代表们坐下来讨论的时候,他们的共同目标是达成一项协议,保护殖民地权益,限制英国议会的权力,并共同抵制“强制法案”。
代表们表决通过了一系列提案,每个提案都意在扭转英国政策同时又能团结殖民地的中间派和保守派。宾夕法尼亚的约瑟夫·盖洛韦提出一个类似于1754年奥尔巴尼议会(Albany Congress)拟定的方案。按照这个计划,殖民地可设立一个大参事会,该参事会处理涉及殖民地的所有事务。大参事会制定的法令要受英国议会的审查和否决;而英国议会通过的涉及殖民地的法令同样也须经大参事会同意。大多数代表认为盖洛韦的提议让英国议会在对殖民地的立法上拥有了太多的权力,拒绝了这个提议,这也就阻止了保守派想与英国和解的企图。尽管代表们认为英国议会无权强征赋税或给殖民地制定法律,但他们默认英国议会对整个帝国的立法权。会议没有采纳盖洛韦的提议,而是通过了一个《权利与冤屈宣言》(Declaration of Rights and Grievances)。《宣言》保证遵守英国议会为帝国利益着想而制定的外贸法令,但宣称美洲各殖民地拥有对自身事务立法的特权,所立法令可以被英王否决。《宣言》宣布美洲人享有英国公民的权利,认为英国议会无权干涉殖民地内部事务,并宣称各殖民地议会有权在本地区组建军队。
《权利与冤屈宣言》向英王请愿,要求其解决殖民地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并保障殖民地人民的权利。作为和解,《宣言》承认英议会调控商业活动的权威。但与此同时,代表们又非常警醒地通过了一项《萨福克决议》(Suffolk Resolves),这是马萨诸塞的萨福克郡的城镇会议所采纳的一系列决议。这项决议满足了大陆会议大多数激进派代表的愿望。它宣布“强制法案”无效,催促各殖民地做好军事准备,并号召各殖民地对英国商业进行经济制裁。为了贯彻《萨福克决议》,大陆会议起草了《大陆协定》(Continental Association),催促终止与英国进行的所有贸易,直到“强制法案”被废除。《大陆协定》建议每个郡、镇和城市均成立“通信委员会”来抵制英货。这些委员会把每个地区和殖民地领导阶层联系起来,为革命性的措施提供了一个有组织的联系网络。《大陆协定》还规定,从1774年12月起禁止进口英国货物,从1775年9月起禁止向英国出口货物,直到殖民地得到公正平等的待遇。这个协定意味着殖民地将投入很大的赌注,弗吉尼亚的种植主不能再给英国人运送利润不菲的烟草,马萨诸塞的商船不能再与西印度群岛进行有利可图的各种贸易。不过,这些措施仍然未必确保英国政府向殖民地屈服。因此,会议最终决定,如果1775年5月前殖民地的权利还没有被承认,那么他们将召开第二次大陆会议。
大部分美国人期望这种抵制运动能够迫使英国议会放弃对殖民地的高压拑制,只有少数殖民地精英非常清醒地认识到,这次大陆会议所造成的殖民地与英国政府之间的裂痕已经根本无法修复了。在伦敦,只有少数议会成员愿意考虑殖民地的提议。英国下议院议员埃德蒙·伯克(Edmund Burke, 1729—1797)就和解的话题做了一次精彩演说,力劝议会接受殖民地对英国赋税的观点,认为这些观点符合英国宪法的原则。他说,真正的问题“不是你是否有权让你的人民感到痛苦,而是你是否愿意让他们感到快乐”。但英王乔治三世(George III, 1738—1820)却对殖民地的抵制运动非常恼火。1774年11月,他写信给首相诺思勋爵说,新英格兰殖民地实际上处于叛乱的状态,“必须对他们实施打击以决定他们是服从还是独立。”英议会拒绝了美洲殖民地和解的提议。英国的美洲观察家坚称英议会拥有绝对权威。权力是不能分享的,议会一旦放弃部分权力,也就放弃了全部权力。1775年2月,英议会采纳了诺思勋爵的“折衷决议”(Conciliatory Resolution)。该决议规定:除了不得不调整税收政策,议会将不对殖民地采取任何措施;不过,议会将把在每个殖民地征收的税款返还给该殖民地,除非该殖民地自愿把这部分税款上缴给大英帝国的国防事业。但伯克认为,这一措施不会制造和平,只会导致新的争端。
现在,冲突已经不可避免了。“不可容忍法案”要么被废止,要么由英国议会来强制执行。议会和殖民地双方都不退让。英议会宣布马萨诸塞是在叛乱,建议王室动用国家军队进行镇压;同时,议会禁止新英格兰殖民地与英国以外的国家进行贸易,禁止新英格兰人在北大西洋从事渔业。而在北美,各殖民地都在购买武器和操练军队。1774年10月,马萨诸塞议会由约翰·汉考克主持,在康科德召开大会,基本上表现了其独立的立场。这个议会撇开王室总督及其新近指定的委员会,接管了政府并任命了一个安全委员会为常设执行委员会,准备抵制英政府强制执行“不可容忍法案”的任何行动。1775年4月18日晚,驻波士顿的英国军队指挥官托马斯·盖奇将军(Thomas Gage, 1719—1787)派遣一大队人马前往康科德夺取殖民地民兵的弹药库。在保罗·里维尔(Paul Revere, 1735—1818)和威廉·道斯(William Dawes, 1745—1799)的飞骑报警后,殖民地民兵集合起来迎击英军。就这样,美国独立战争的第一枪在列克星顿(Lexington)打响了。一场短兵相接之后,殖民地牺牲了八个士兵,英军继续前进,并攻入康科德。尽管英军焚烧了殖民地的几辆炮车,但却遭到数百名民兵从岩石后面的伏击。在这次交锋中,美洲人仅伤亡九十三人,而英军不仅伤亡两百五十余人,而且还因惨败在非正规部队的手下而蒙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