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罗利的罗诺克探险（1585）

沃尔特·罗利（1552—1618）

到16世纪60年代时，局势变得非常明显，西班牙威胁着英格兰作为一个新教国家的独立存在，双方因此交恶。从1565年开始，伊丽莎白女王就一直关注位于英格兰西侧信奉天主教的爱尔兰，担心法国和西班牙会把爱尔兰变成入侵英格兰的基地。她鼓励她的臣民，主要是英格兰西部的乡绅和贵族，自发组织起来去镇压爱尔兰天主教徒，并定居到这个小岛上。在那些乡绅和贵族当中，最热衷于名利双收的是沃尔特·罗利（Walter Raleigh, 1552—1618）和他的继兄汉弗莱·吉尔伯特（Humphrey Gilbert, 1537—1583）。英国入侵者将信奉天主教的爱尔兰人视为崇拜迷信的异教蛮夷，他们为自己的入侵辩护，声称要让爱尔兰人学会勤劳的美德、法治的原则以及基督教的真谛。他们残酷镇压当地居民的反抗，屠杀大量士兵和平民，为他们后来殖民地的建立开创了一个野蛮的先例。在爱尔兰完成其艰苦的征服后，罗利和吉尔伯特回到英格兰。当时一些保守的英国官僚认为这哥俩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即使不完全是危险分子，至少也令人不堪忍受。不过，此时的英格兰已经开始乐于接受这些急躁卤莽的贵族勇士为挑战西班牙的海外势力而做的种种计划。英国新教主义、民族主义和经济利益共同作用，为英国的探险活动和殖民地的建立提供了便利的条件。

16世纪70年代对英国来说是一个历史转折点。那时，荷兰的加尔文派发动暴乱，反抗信奉天主教的西班牙统治。西班牙人野蛮报复，将荷兰的安特卫普城（Antwerp）洗劫一空。安特卫普是当时英格兰在欧洲的主要布匹市场，因此英国商人不得不在其他地方寻找市场和投资机会。他们联合成立了一个股份公司，分别以股东的身份把数目不多的资金筹集在一起，不仅与非洲、俄罗斯、东印度和地中海一带的国家开展贸易，而且也开始将资金投向大西洋航线上的私掠活动。由于有了英格兰主要商人和贵族的支持，伊丽莎白现在可以大胆地对西班牙采取敌对态度，因为一直以来，西班牙从未掩饰过将不惜动用武力把英格兰重新置于罗马教皇控制之下的决心。不过，伊丽莎白还不准备公开向西班牙宣战，她只是密切关注着英国的探险队在北美取得的成果。1578年，她授予吉尔伯特一个内容含糊的许可证，准许他开发、占有并统治美洲任何一块尚未真正属于基督教徒所有的土地。这是英国的第一张殖民地许可证，它完全无视印第安人对北美土地的所有权，使得吉尔伯特成为弗罗里达和纽芬兰岛之间所有土地的领主和所有者。吉尔伯特一直梦想在美洲建立一个乌托邦社会，他和他的后代将是殖民地的庄园主，忠心的佃农将承租他的土地并缴纳保护费。但他的这个美梦很快就被无情的海水浇灭了。1583年，他乘船返回英国时遇上恶劣的天气，巨大的风浪将船掀翻，他也葬身于海洋之中。

伊丽莎白一世（1533—1603）

罗利深受吉尔伯特影响，曾经一直希望能跟随命运不济的哥哥率领的探险队去美洲。但由于伊丽莎白女王一直很器重他并给了他诸多恩惠，所以他不能随兄探险。他身材魁梧，容貌俊秀，天生威仪，很快便得到了女王的青睐，而他自己的勃勃雄心和非凡才华也使他迅速获得位高权重者的赏识，这更促使女王决心把他留在宫廷之内。他与女王成为密友，得到女王丰厚的赏赐，吃的是美味佳肴，睡的是绫罗绸缎，床上饰满了柔软舒适的绿色丝绒和闪闪发光的白色羽毛。1584年在格林威治举行的一次晚宴上，伊丽莎白在众多显赫贵族面前宣称，她对罗利的偏爱超过其他任何人。尽管如此，罗利并不安于现状，而仍然是雄心勃勃。他结识了一位名叫理查德·哈克吕特（Richard Hakluyt, 1552—1616）的神职人员和地理学家。哈克吕特非常卖力地向人们讲述海外见闻。他应罗利的要求，给女王写了一份极具说服力的请愿书，恳求女王同意英国人定居美洲。他声称，北美气候温和，土地肥沃，可以为英国打击西班牙、探索一条西北通道和扩大新教影响提供一个理想的基地。他同时还申述了美洲殖民地的其他一些优点，譬如，可以提供新的商品资源，为英国产品打开新的市场，为穷人和失业者提供生活庇护等等。

1584年，伊丽莎白一世封罗利为爵士，允许他在美洲建立一个殖民地。罗利将这个未来的殖民地取名为弗吉尼亚，以此纪念贞洁女王伊丽莎白。此外，罗利被授予和吉尔伯特几乎一样的权力。那年夏天，罗利派遣了一支由两条船组成的探险队跨越大西洋来到了现今的北卡罗来纳，与罗诺克岛（Roanoke Island）上的美洲土著建立了友好关系。次年，罗利尝试在那儿建立一个殖民地。他别出心裁地派遣了一支一百零八人的探险队，其中包括专门负责研究当地自然资源的科学家托马斯·哈里奥特（Thomas Hariot, 1560—1621）和专门绘制弗吉尼亚印第安人肖像的艺术家约翰·怀特（John White, 1540—1618）。由哈里奥特撰文、怀特配图的《弗吉尼亚新发现地的真实简报》（1588）是此后一个多世纪内关于北美地区和印第安土著居民的主要史料之一。然而，那儿的殖民者却不愿自食其力，拒绝耕作，只想从印第安人那里获取食物，以至于最后为印第安人所厌恶。过了一年，殖民者听到谣传说印第安人即将向他们发动进攻，便抢先袭击了罗诺克岛的一个主要印第安村庄，然后挤上一艘英国海盗船匆匆逃回英国，彻底离开了那些意欲报复的印第安人。

罗诺克岛殖民者的唯一线索

但罗利并未因此放弃在北美建立殖民地的努力。1587年，他又组织了第二支探险队，想在比罗诺克岛更北的地方切萨匹克湾（Chesapeake Bay）建立一个殖民地。他规划了一个基于吉尔伯特庄园梦想的农业社区，任命艺术家约翰·怀特为地方长官，招募了共一百一十九个男人、女人和小孩，给予他们每人五百英亩的土地。然而，从当年7月踏上美洲土地起，这支探险队的厄运便开始了。船长坚持让全体队员在罗诺克岛而不是在切萨匹克湾登陆。然而，在船还未起锚离开之前，探险队就已经与当地印第安居民发生了冲突。怀特意识到罗诺克岛的形势可能会很快恶化，于1588年返回英国请求增援。但他回到英格兰时，西班牙庞大的无敌舰队恰好选择这个时机对英格兰发动了全面进攻。在英国与西班牙交战的这段时间里，罗利只能任由罗诺克岛上的殖民地居民自生自灭。当怀特1590年再次回到罗诺克岛上时，他看到的只是一座空荡荡的城堡和一片空地上的几个茅屋。那些消失了的殖民地居民下落的唯一线索便是雕刻在一棵树上的“克罗顿”（Croatoan）的字样。它是附近一座小岛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