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化论与伦理学(全译本)(附《天演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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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些理由让我担心,这种进化统治的逻辑理想——鸽子饲养家的社会组织——是难以实现的。在缺少一位我们梦寐以求的具有严谨科学头脑的行政长官的情况下,人类社会是靠独特的纽带维系起来的——如果人类试图仿效那位行政长官来改进社会,那么维系人类社会的纽带就面临松弛的危险。

社会组织并非为人类所特有。蜂群和蚁群等社会组织之所以形成,也是因为尝到了在生存斗争中通力合作的好处。把这些社会组织与人类社会相比较,其相似和差异之处都对人类很有启发意义。蜂群这种社会组织非常符合共产主义格言——“各尽所能、按需分配”——所描绘的情形。在蜂群内部,生存斗争受到严格的限制。蜂后、雄蜂和工蜂们,各自享有分配所得的充足的食物,各自履行按蜂群经济分工后安排的任务,共同对抗自然状态中其他采集花蜜花粉的物种,为蜂群的利益贡献自己的力量。如果说园地或殖民地是人工技艺的成品,那么照样可以说,蜂群组织是蜜蜂技艺的成品,是宇宙过程作用于膜翅目类组织的结果。

由于蜂群组织是功能性需要的直接产物,这就迫使每个成员的行为都符合整体利益的需要。每只蜜蜂都承担责任,但不享有任何权利。蜜蜂是否有感情,是否能思考——对这个问题,我们不能作武断的回答。坦率地说,我倾向于认为蜜蜂只具有一些意识的萌芽。《论文集》第一卷,《动物的无意识性》;第五卷,《序言》, p.45。但是,我们可以作一个有趣的假设,假如有一只善于思考的雄蜂(工蜂和蜂后无暇进行思考),具有做道德哲学家的天赋,那么它一定会宣称自己就是最纯正的直觉主义道德家。它会义正词严地说,工蜂劳苦一生,无休无止,只不过是为了能够勉强糊口。对工蜂的这种行为,既不能用开明的利己来解释,也不能用功利的动机来解释,因为工蜂一从蜂房孵化出来,就开始工作,既没有任何经验也来不及作任何思考。显然,对这种现象能作的唯一解释就是,工蜂天性如此,这种天性与生俱来且永远不变。另一方面,生物学家通过追踪独居和群居蜜蜂之间的各个主要阶段,清楚地看到,由独居走向群居是一个自发的完善过程,其间独居个体的后代在漫长的时期中不断发生变异,又经受生存斗争的考验,从而走向群居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