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露出端倪
夜明星稀，楚珏小跑在姑苏城的街巷。虽是小别，恍若经年。望着姑苏城内熟悉的灯火、街巷，少年感慨不已。
入云阁旁居住的都是富裕人家，街道两旁家家户户灯火通明。青砖伴瓦砌，小宅鳞次栉比，一派富丽堂皇的辉煌气象。
少年小跑着，以前去兵器铺上工的路上时常经过这条路，熟悉的场景时隔多日后再看到，令少年有种心安的感觉。
当楚珏还是兵器铺贫寒的铸剑少年之时，最大的愿望便是能拥有一栋这样灯火长明的小宅子。
如今这个少年已经成为一个小高手了。拥有这样一栋以前觉着富丽堂皇的宅子不再是梦想，甚至可以说是唾手可得。
不知觉少年已经走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开阔境遇。
此刻在官道上疾驰的少年，在万家灯火照耀下，突然萌生出一种苦尽甘来的幸福感。
有一日，万家灯火中，迟早有一盏属于我。
楚珏想着，蓦然有种莫名心绪上头...茅草集还有一个家，虽然简陋残破，却是少年在无数个闲看风轻云淡的日子里，内心真正的归属感所在。
离家时日不多，不过这个第一次离家这么久的少年想回家看看了！
少年来到一处僻静的巷子，猛然往上一跃，发动“纵云之术”在屋檐上一次次跃进，转眼就来到茅草集。
夜色下飞檐走壁的少年感受到耳畔的风声，一股豪情涌上心头。
飞檐走壁，潇洒飘逸，大小也算一方江湖豪杰了。
少年自绿柳巷而下，往茅草集家中走去。走在半路之时，一须发皆白眉心有竖状剑印的老人突然上前拉起楚珏的左手皱眉问道：“你这左手是被何人所伤？”
“一伙蒙面匪徒，不过那伙匪徒留下了几条性命。”楚珏见是茅草集的老邻居...平日里素来少与人打交道的无名老人，感受到老人语气里的关怀，楚珏轻声道。
老人未多言，皱了皱眉头就走了。
“江湖！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时不主动寻麻烦，麻烦也容易找上门。”无名老人走远后，小声呢喃道。
这才去趟长安的功夫，楚珏就废了条手。老人内心有些惭愧，觉着对不住故人昔日大恩。
“也罢，如今这小子已经踏入江湖，那套剑法择日便传给他。”
无名老人本不欲教楚珏剑法，江湖哪有年轻人想象的那么好，能够度过平凡美满的一生就已经是人世间难得的幸运事了。
会武功又讲侠义，在恶人遍地的江湖可不是那么好混的。
一路修行伴随着一路腥风血雨，阴谋诡计，杀人夺宝，争风吃醋，哪一件不是定人生死的事。
江湖上恶人都不好混出头，莫说是好人。
一路腥风血雨走来，即使勉强走到山巅，以为这样便可以逍遥自在，可时势弄人...命运的洪流席卷而来，江湖上屹立山巅的弄潮儿便要首当其冲卷入旋涡。
这趟江湖路，老人完整走了一遍，其中的酸甜苦辣，风光荣耀老人一一都经历过。
故而不愿楚珏走上这条路，走上了江湖路就再难回头！这是无名老人一生的血泪之谈。
不过跟少年讲经验是无用的，不撞南墙那还叫少年吗？
老人年轻时也曾仗剑走江湖，理解楚珏此刻的心境。
“醇酒美人，鲜衣怒马，御剑飞仙。这样的江湖也挺好的！”老人想起自己年少时意气风发的江湖路，会心一笑，哪有不想仗剑走天涯的少年郎。
“既然已经决定了，那你就去走吧。”老人想着，蓦然间说出一句语气极轻却分量极重的话：
“这一路你会遇到什么我无法保证，可我担保你能剑道问鼎。”
问鼎剑道，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语要是让江湖中人听了简直是要笑掉大牙！
大楚剑道群星荟萃，人才辈出。
不说老一辈据传借助龙脉气运已成功入道的剑待招裴晟、有入道神剑“吴越”伴身的吴越剑派宗主吴琸，老一辈剑道双雄并立大楚顶峰。
加上中年一辈有被誉为必能入道的剑仙李青莲。
再说年轻一辈，如今大楚气运如烈火烹油，青年才俊应运而生，皆是天资才情纵横之人。
前所未有的剑道盛世，想要问鼎，何其难也！
似是在印证这句惊世骇俗的话不是在吹牛，无名老人眉心处的竖状剑印幽暗光芒闪烁。
已经回到茅草集家中与老人相隔甚远的楚珏，突然感到识海内金色小剑颤抖不已，连第八识孕育而出的神通感受到这股气息都有些害怕，以及夹杂着些许...兴奋！
剑客是骄傲的，剑也是。没有这份骄傲谈何问鼎？！
回到熟悉的地方，茅草集的一切还是原样，只是沾上了一丝灰尘。少年细心把所有灰尘一一擦拭而尽以后，心满意足地躺在破旧的床上睡着了。
行路愈远，愈是思乡，今夜少年难得睡得如此舒坦。
少年心安地睡下了，有人却是咬牙切齿，气愤不已。
作为红袖府府主的李慕兰这几日察觉到柳师绣的异常。依柳师绣在红袖府的顶尖资源栽培下，心境不该差到因爱生恨的地步，便让精通探查之道的玄霄查探情况。
玄霄毕竟是老江湖了，经过一番细心探查之下，发现了天机阁的隐藏手段。
为了不打草惊蛇，故而这几日没有拔除柳师绣心境上的挂碍。而是在入云阁守株待兔等着天机阁人前来。果不其然，今日天机阁副阁主目盲老道前来了。
只是在来之前，司空明带着楚珏来喝花酒的一幕也被他们看在眼里。
楚珏自是不知，当时入云阁楼顶，李慕兰咬牙切齿盯着他的眼神。
李慕兰当时内心恨恨道：“好你个楚珏，背着媳妇喝花酒，这下被媳妇儿抓了个正着，等下回碰面定叫你好看！不让你将搓衣板跪断，这事不算完。”
得亏楚珏溜得快，不然少不得吃一番苦头！可即便是如此，李慕兰仍是愤怒不已，虽然你没贼胆，有贼心也不成。
作为老江湖，玄霄倒是不怀疑楚珏是背着徒弟出来喝花酒，依照玄霄的探查本事自然发觉了楚珏身不由己。只是有些好奇楚珏怎么结识的盗神司空明？
看着关系还不一般。自家徒儿道侣来入云阁喝花酒终究是不光彩之事，玄霄便也假装不认识楚珏。
于是机缘巧合之下，玄霄离完成圣上交代的任务只差一步。
可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目盲老道在楚珏的帮助下成功接近柳师绣。楚珏与天机阁的人还有来往？这就让玄霄有些狐疑了。
想向公主禀告情况，却无意中瞥见身旁公主殿下望向楚珏的复杂目光。玄霄震惊了！公主殿下的小情郎难不成竟是楚珏？
玄霄惊觉有些看不透这个看似单纯的少年，莫不是这少年心机城府深重到这等地步？
不仅俘获自己徒儿的芳心，还得到公主殿下的爱慕，又推波助澜一手促成入云宴将江湖群雄玩弄于鼓掌之中。
这等手段！这等心机！楚珏该不会是传说中神秘的天机阁主？
作为一个资深老江湖，玄霄此刻压下心头的震惊，不着痕迹地问道：“公主殿下，那少年与神偷司空明交情深厚，又与天机阁副阁主相熟。莫不是此番入云宴的幕后黑手？”
“应当只是机缘巧合，也不敢妄下定断，且先看看。”李慕兰神色如常淡淡道。
内心却开怀不已“哈哈哈，自己男人什么德性，我还不了解，连手都不敢牵的胆小鬼，还能当幕后黑手？！他要有这本事，本公主早就同他浪迹天涯去了，何须像如今心怀爱意却藏藏掖掖不敢示人...”
玄霄没有从李慕兰的言语及神情里发现蛛丝马迹，心知以公主殿下的智慧，今天怕是查不出什么？不过怀疑的种子在玄霄心里种下，玄霄盯上了楚珏。
日后的事会如何楚珏不清楚，反正此刻楚珏是睡得挺香的。点背怨不得因缘际会，少年只管舒舒服服睡。
目盲老道听完柳师绣一曲后，借机观测清楚了，柳师绣的命数是自己预测的结果，那么此事完美无误，定能成功！
在两名红倌人搀扶下进入厢房的目盲老道慌忙打晕二人，这两人一关门便要脱自己衣服。再不动手，天机阁副阁主一世英名，今日怕是要清白不保！
“这憨货少年。”目盲老道苦笑不已。
一道光华过后，目盲老道便来到上次与楚珏偶遇的小巷。同样是那个算命小摊，一个身形瘦如竹竿，五官却俊俏的不似人间人物的男子低声道：“老道，我要的东西呢？”
老道手中抛出一团桃红色光芒，周云鹤赶忙接住。抛下一个袋子后心满意足地走了。
这是周云鹤第二次来到这算命摊子了，第一次是在一个细雨飘摇的夜里，他买到了命数与自己契合女子的消息。这是第二次，买到了那女子的痴念。
作为天机阁副阁主，一身天机术出神入化，这么近的距离除了观测天机也可以捎带手做笔小买卖。
目盲老道，用手掂量了手中的袋子，里面装有一大笔修行中人修行必备的灵石。
不过是一堆烂石头罢了，想起那日少年给的一堆黄白之物，目盲老道内心一暖：“这小子憨归憨，心地好是没话说的。大善之心对我这种长年漂泊江湖的高人来说，万金难求。”
“副阁主！”
目盲老道身旁突然出现一群带着神秘面具的黑衣人。
“引子已埋下，静待天机显化。速去布下天机阵。”
黑衣人四散而去，姑苏城中八个天机方位突然闪过一道道金色符文，转瞬恢复平静。
夜黑风高，万家灯火照耀的祥和小城，一场波云诡谲的江湖事件正缓缓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