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除夕夜，水根的第一次
终于在无数次焦急等待中把春节给盼来了。
除夕夜的这天下午，程水根、幼娟陪着娘-叶小婉，带着些年糕年货的，走访最后几家孤寡老人，归家的时候已临近傍晚。
天色灰暗朦胧，这个除夕夜显然没有月亮和星星，民国时期的乡村更没有路灯。
这时，家家户户门前悬挂起一盏盏用红纸糊的灯笼，灯笼里点燃的是洋油，准确说法应该是‘进口的煤油’。
一会功夫，周围已是一片火红的世界，是家家户户门前的灯笼，照亮着乡村的年夜。
在每家每户门灯的照耀下，最先印入眼帘的，是家家户户门上张贴的大红春联。
“娘，你看，这是我哥写的春联，可漂亮啦，我也参加了的哦。”
幼娟一付自豪的样子，搀扶着叶小婉，但不忘在娘怀里撒个娇。
“好好，咯咯…咯！你们今年都给娘撑面子啦，这几天一出门，左邻右舍的，无不在赞扬你们……”
叶小婉开心的笑着，都合不拢嘴啦。
这时候，每家每户的土灶里，是燃着的柴草和跳动的火焰。洗菜、切菜、炒菜烧锅声，混夾在欢声笑语中，就是一首乡村交响乐……
过年了，热烘烘、红彤彤的的火苗，倍感家里的温馨。
娘仨回到家中，慧娟已经将菜肴都做好，整齐排列在长条饭桌上。
蒸好的金华火腿肉，香味喷鼻。
砍成条块状的白斩鸡，嫩白黄皮。
一块块红烧东坡肉，油而不腻。
一只只活蹦乱跳的醉虾，似醉非醉。
一条清蒸桂花鱼，五彩缤纷。
……
叶小婉先拜请了众菩萨和祖宗们用膳后，全家四人才落座就餐。
年夜饭，每人多少都得喝点酒，水根给全家人都舀酒入碗。水根先端起满满一碗酒，站起来敬娘-叶小婉：“娘！又是一年辛苦了，我们姐弟仨敬您，恭祝娘新年快乐，身体健康！”
幼娟和慧娟也一起举碗，姐弟仨一起干了碗中之酒。
“好好！你们都是娘的好孩子，过年了快吃菜，多吃点，今年最好，最开心的年夜饭……”
叶小婉笑哈哈的，一家开心地吃着各式菜肴。
“哥，我来敬你酒！哎说什么呢……”幼娟端起个酒碗，第一次敬酒显得有些激动和紧张。
“哎哟，我的小妹哎，没想好词还敬啥酒呢？吃菜。”
水根笑嘻嘻地瞥了妹妹一眼，嘴里仍然啃着白斩鸡腿。
“我想你帮我讨个漂亮嫂子进家门，嘿嘿！”
“这算是哪门子敬酒词呀，傻丫头，看来过年后，哥得送你去读书啦。”
“读书？不骗我吧？哥！你真的送我去念书？”幼娟“啪”地一声放下酒碗，惊喜地盯着坐在对面的哥哥-水根。
程水根丢掉啃完肉的鸡骨头，张着满是油腻的嘴嗔怒道：“假的！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根儿，幼娟这么大了怎么念书吗？一个女孩子家，行吗？”叶小婉还是陈旧观念，并不赞成幼娟去读书。
“娘！我就一个妹妹，聪明伶俐的，乘现在年龄不太大，读几年书至少能识字记数呀，将来能跟着我闯出来，也许嫁个好的婆家。否则，又是个目不识丁的乡下丫头。”
程水根半调侃，半发自内心的感叹。
“也对，在哪里读书呢？”叶小婉有些疑惑。
“我前天就利用写春联的空隙，跟四爹讲了这事，他说可以插班进去读的，就是年龄偏大些，怕幼娟自己难为情，但学堂没关系的。”
“那就好，来来，多吃鱼、肉，少吃饭。”
……
这时，外面村里放起了鞭炮，鞭炮声时近时远。伴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天空中时不时地绽放出了美丽的烟雾，时而还有红色的烟花出现，就像红透了的苹果在高空开心地笑。
每家的鞭炮不过一封，大户人家放的长封是万响的，然后是千响，短的百响，家境稍差的甚至连放鞭这一形式也省略了。
稍微有些钱的人家，及其子女们才会偶尔放一些冲天炮或是烟花，算是当时的“高档产品”。
乡村的年味儿是那噼哩啪啦的鞭炮声。听那此起彼伏的声音，从一家到另一家，从一村到另一村，连绵不断，不绝于耳，水墨画似的乡村沸腾起来。
见菜也吃得差不多了，程水根也按捺不住了：
“幼娟，把我们上街买的鞭炮拿出来，该我们家放了！”
“嗯，哥！”
幼娟抱着前几天在乡镇集市上买的鞭炮，有些吃力地放在门外路边上。
“哥，你快来放吧！”幼娟兴奋地在外面叫喊着。
“娘，我去点鞭炮啦！”水根乘着酒兴，一跃而起，一遛烟来到路边上。
水根把鞭炮从包装盒中提出，然后平摊在路面上，这一万响鞭炮摊开还是蛮长的。
程水根弯腰点燃了鞭炮，鞭炮立即“噼里啪啦”地响起。幼娟吓得掩着双耳逃到家门口，娘和慧娟都出门口观望，眼里充满着喜悦。
程水根估计，这是家里多年来第一次点燃鞭炮。
这时，天空中点燃起了烟花，水根一看是冲天炮，估计是哪家大户人家在放。
看到如此美丽的烟花，幼娟立刻拿出在集市上买的冲天炮，“哥，我们有，快放！”
“嗯！”
水根接过烟花点上火，过了一会，“砰”的一声，一个烟火飞上了，立刻绽放在天空中。
水根家的冲天炮是蓝色，绽放时就像一朵朵傲放于美丽夜色中的‘勿忘我’，它们在高空中短暂地停留，然后又点点洒向人间，就像那天空中无数的小雨点在欢声笑语。
“呵呵呵，我们家的烟花最好看！”幼娟在石板路面上拍着手又蹦又跳的，就连慧娟也在门口对着天空指指点点的，嘴上笑嘻嘻的‘噫哑’着，她虽然听不见，但看得见美丽和漂亮。
比起别人家美丽的烟花，水根和幼娟都觉得自家的烟花更美丽，更漂亮，一点儿也不比大户家的逊色。
在这绚烂的烟火中，融映着程水根一家的微笑、期待，一幅其乐融融的全家福，加上这绝美的烟花，不能不说是除夕夜的神来之笔。
在这噼哩啪啦的鞭炮声中，预示着喜庆和欢乐，预示着新一年的到来。
程水根的心里也如这鞭炮，充满了激动与快乐。新的一年就在这片欢乐气氛中缓缓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