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说实在的，瓦尔特这个人毫无魅力可言，这也是他落落寡合的根源。刚来香港不久，凯蒂就发现，他是个孤僻不群之人。她对他的工作很不了解，却总还知道，其实也很清楚，身为政府细菌学家，他只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他似乎很不情愿和她谈论工作。起初，她对他的一切都兴趣盎然，于是便认真向他询问，可他总是用玩笑的方式敷衍她。

“我的工作十分枯燥，技术性很强，”他曾这样回答，“拿到的薪水很低。”

他的性格非常内向，他的籍贯、生日、教育背景以及生活履历，都是在相识后凯蒂单刀直入问出来的。令人费解的是，瓦尔特平生最厌烦回答问题，可凯蒂天性好奇，经常向他连珠发问，而他的回答越到后面，越是简短。凯蒂天资聪颖，心里清楚他不愿作答，倒不是他想故意隐瞒什么，而是因为他生来就木讷口拙。一谈起自己的事情来，他就心烦意冗，而且忸怩拘谨，局促不安。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开诚布公”。他酷爱阅读，但所读之书在凯蒂眼里却是那么枯燥乏味。他在撰写科学论文之余，就阅读与中国有关的图书，要不就阅读历史著作。他工作起来废寝忘食，压根儿不会忙中偷闲。他喜欢运动，经常打网球，还喜欢打打桥牌。

她很纳闷，瓦尔特为什么会爱上自己。她与这个矜持、冰冷、自闭的男人结婚，可能是世上最不般配的一对夫妻了。但毋庸置疑的是，他对她倒是一片痴情。为了让她芳心愉悦，即使赴汤蹈火，他也会在所不辞的。他就像个小蜡人，任她揉捏摆布。可是一想到他性格的那一面，只有她看到的那一面时，她就不免生出几许鄙夷之心。他的脸上总挂着冷嘲热讽的神色，他对凯蒂交往的人与热衷的事又是不屑，又是宽容。她心想，难道这是他用来掩盖内心懦弱的面具？她觉得瓦尔特很聪明，大家都觉得他很聪明，但只有在极少数场合下，他与三两个好友相处时，才会兴致勃勃，神采奕奕。凯蒂发现，更多时候，他这个人索然无味。确切地说，她倒没有嫌他无聊乏味，而是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