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26：莉莉安小姐与法术工程
莉莉安说是去铁匠铺，但这不是通常意义上的铁匠铺——她心情好会叫它“铸造者公会”，然而每当看到那些个所谓的铸造者蹲在角落玩儿的时候都觉得用那个名字是对真正的铸造者不尊重。
最过分的是这群人还是蹲在角落里玩牌。
你们有点尊严——
抽把椅子坐着打牌行不行：)
……
莉莉安一行人踏进这条窄巷，漆黑的天幕下是紧挨着的木房，房檐悬挂着煤油灯，没什么规则地错落着。
一条巷都是做铸造的，四处堆放着凌乱的铁石，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生冷的铁锈味，人几个几个地凑在灯下打牌，人声嗡嗡响起，稍远了又隐得干脆。他们这行人经过那些在室外烧着的炉子，点燃的火在窄巷内噼里啪啦地响，长影静悄悄贴着那些浓重昏沉的光，掠过。
那些个蹲着的人倒不是只无所事事，见到莉莉安一行经过，以为他们是来买东西的，都会问上一句——
“最新的火元素配方，《咒法大全》上的好货。”
“看看，这两天打的戒指，嵌了两个法术——”
“这位小姐要看看吗？能变美的魔药！”
莉莉安往前迈的脚步顿了顿，瞅着拎着魔药瓶的小贩冲她笑，说完还摇了摇玻璃瓶里的液体。
她挑了挑眉，法术工程鉴定不动声色地往上拍。
【鉴定结果：混了许多铸造废渣的药水，喝了可能会拉肚子】
看着就哼笑了一声。
小贩心道有戏，心里得意——一眼看过去，这几个人漂亮得就是贵族，现在的贵族可不最喜欢这类魔药吗？
“想赚钱啊？你知道贵族现在已经不流行这类了吗。”莉莉安却悠悠道。
少女湛蓝的眸子弯着，笑意潜在其中像是光在眼睛里头亮着，看着过于行家，以至于小贩一愣，下意识问：“流行……什么？”
“防脱发的。”
莉莉安说完，不着痕迹地侧身从他身边经过，打着哈欠走了，留下一个一脸懵逼的小贩。
“哈？为什么是防脱发的？”特洛奥没听懂，加快了脚步，追问，“什么时候流行这个了？”
莉莉安心想你们这种未成年当然不知道脱发的苦，随口道：“你猜。”
“……”
……
等到了马戎那，莉莉安刚一踏进那间小屋，一阵闷响便砸在脚下——她垂头一瞧，是一把小铸造锤。
好家伙，吃饭的家伙都丢了吗。
莉莉安拎起那把小铸造锤，目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不远处埋头在工作台里抓狂的老人：“哟呵。”
“哟什么哟！来帮忙啊！”马戎的声音里满是狂躁，抬起头瞪她的时候一双眼睛满是血丝。
安妮吓了一跳，忙去问他怎么了。
“我是机械师！机械师！不是刻咒语的！那帮蠢货到底有没有搞清楚！”马戎咆哮着。
莉莉安倒是没什么表情，走过去扫了一眼他那凌乱工作台上的东西——叠了厚厚的东西，最上面的倒是一致，是一堆卷轴有已经写了一半的卷轴，还有一半是空的。
马戎在抄法术卷轴，法术卷轴的技术门类叫“附魔”，是法术工程的一种，然而法术工程和铸造根本不是一回事——法术工程是什么？是和法术有关的技术，再简单的说法，就是附魔炼金两件套。
马戎一个机械师干这个显然工作不对口。
最大的锅是干铸造的难混一口饭吃。
要说汀恩王国的铸造有多萧条，看铸造者们都在做什么工作就知道了，打牌的，卖魔药的，被逼着做法术工程的……
再瞅了一眼一旁连火都没燃的炉子，莉莉安原地“啧”了一声。
生活不易。
“这要抄多久啊？”特洛奥在旁边看着也是一阵心惊，隐隐还有些遗憾。
他跑过来就是要和马戎“偷师”的，虽然莉莉安都不知道这个做玩具的老人有什么师可偷。
——这会儿，马戎应该是抽不出空，他看着要无功而返。
“我听说莉莉安姐姐的咒语考核又拿了第一！”安妮眨了眨眼睛，转头来期待地看着莉莉安。
莉莉安：“……”
莉莉安：“？”
这什么意思？让她抄？
“这就对了——既然是法师，就该做点法师的事情，反正你总得要接触法术工程的。”马戎见此猛拍桌子，没等莉莉安反应过来就把手里的羽毛笔塞给她，顺便把自己的小铸造锤给拎回来了。
“……”莉莉安无语地瞥了一眼安妮——正好迎上对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
小姑娘，你胳膊肘往外拐得也太自然了吧？
咒语考核第一？考试的就她和特洛奥啊？
她没事跑来这里难道是帮马戎干活的？！
莉莉安怒从中来，正要扭头丢笔，就看到特洛奥喜笑颜开地拉着马戎和他讲机械去了——
“……”MMP。
“小姐需要帮忙么？”亚修看她在工作台前一脸懵逼，好笑地道。
莉莉安看了他一眼，最后叹了口气，认命地自己坐到工作台后了。
倒不是觉得亚修的水平比自己或者是马戎低。亚修不是法师，而她干这个是这群人中最省力的一个，就不用再拖个人下水了。
莉莉安对法术工程的印象不多，最深的是两年前帮亚尔林和亚修做的变容魔药，不过那个是炼金，附魔倒是第一次接触。也不怪拉文教得慢，宫廷法师往往只教咒语，法术工程——王室们估计没有自己下海做这类的机会。
连特洛奥都不学这个，当然就没必要给她开先例了。
附魔原理简单——吟诵法术除了念咒语，还能成为有法术效力的书面文字，把这些文字“刻在”卷轴上就是最简单的附魔。
但附魔对法师的能力、咒语的水平和工程材料的要求都不同，这些都需要正儿八经的法师把握——跟抄佛经似的，没研究过的人哪怕盯着抄也有可能出错，翻车概率太大。
这也是她没让人帮忙的考虑。
但抄多了再看看马戎之前越抄越潦草的内容，她不禁觉得自己想太多。
这种外面随地卖的小型卷轴，最多帮居民点个火，没那么多要求，都不算正规法术工程……说不好亚修真的能搞定……
顿时悔不当初。
……
“辛苦莉莉安姐姐啦——”也许是知道自己给莉莉安“添了麻烦”，安妮这会儿在一边很乖巧地帮她递卷轴。
其实抄得久了，除了手上动作机械外也没什么了，她甚至都懒得仔细看自己抄的什么。
安妮递过来的时候，莉莉安在手头这张签了名，手顿了顿，墨水被吞了似的，渗进卷轴，很快消失无踪。
“签名”不是单纯的署名，是一种书面化的“星徽”，就跟标个生产商一样——但不会像星徽一样时时显示着，正常情况需要法师才能够看到署名的内容，同时，书写者只能签署自己的名字。
这个东西说麻烦也不麻烦，说不麻烦也麻烦。
她作为“书写者”，只能留自己的名字，不过这种低级卷轴，收货人也未必会检查就是了。
“殿下是想给国王陛下做生日礼物呢……就在最近了，实在拖不了……”安妮看莉莉安脸上没什么表情，朝那边看了一眼和马戎聊得热火朝天的特洛奥，微微低头，小声在她身边道。
莉莉安早猜到了。
特洛奥的兴趣爱好就是机械。
她很难说这种兴趣爱好对一个王位继承人而言意味着什么，可也没打算管——他想用这个给自己父亲做个礼物也不是什么大事。
啧，就是莫名其妙得帮人抄个卷轴。
……
马戎和特洛奥说完，让他自己捣鼓，拎了杯水过来看莉莉安的惨状——却不料莉莉安早就抄完了，正葛优瘫在椅子上，手指敲了敲椅背思考着什么——他一面惊讶一面道：“这么快？这么说你连高阶咒语都背下来了是真的。”
“是啊，要夸我吗，天才机械师。”莉莉安扬了扬眉。
马戎嗤地笑了一声，带着点不屑：“吟诵法脉全大陆最弱，正经法师可不玩这个。”
“行吧，你给我介绍一下其他法脉？”莉莉安也不甘示弱。
这不是马戎的业务范围，他一下子被噎，沉默了半晌：“反正，你要是想好好用法术，吟诵法脉迟早得丢。”
莉莉安觉得他说的是废话。
干脆没理会他，随口吟唱了句，点燃了房间里的一盏灯，让昏暗的房间又亮了点。
“看不起吟诵法术？那我再帮你熄一下？”莉莉安瞧着马戎神情微妙，反问。
马戎：“……”
“你以为法术就这么简单？光是元素的运用就没法定性，使用吟诵法术可抓不住它们的界限。”想了想，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摸了句高深莫测的话。
“那你倒是说说，界限是什么。”莉莉安有了点兴趣，坐直身体，反手叩了叩桌面。
“没有界限。”马戎继续高深莫测。
莉莉安：“……”
行吧，你牛逼。
马戎不是玩法术的，这么一番没意义的话下来，莉莉安觉得除了他想杠自己没别的意思，转而又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找个法术工程研究一下。
手里能掌握的能力里，她的吟诵咒语早毕业了，现在还有个法术工程没摸过，这么浪费着不太好。
……
时间跑得很快，盯着时间的亚修适时提醒他们该回去了。
“安妮去哪了？”特洛奥去洗了个手，回来听到要回去了的时候四周张望了一下，问道。
莉莉安漫不经心的：“刚才和我说要去买点东西，就出去了。”
安妮当了女仆后不便独自外出，因此借着和莉莉安出来的时候总会找点时间自己离开一阵，回来会带一点零食或者路边采的鲜花。
特洛奥皱了皱眉：“她一个人这么危险……”
莉莉安嗤笑了一声：“小殿下，这儿她可比你熟。”
这一番话闹得特洛奥一阵脸红，但道理确实是这样，安妮自小生活在帝都，这些事她还真的不用别人操心。
她抄完卷轴的时候安妮就走了，这会儿也没让他们等多久。
出了窄巷，上了马车，莉莉安自己揉着手腕，脸上没有什么情绪，除了抄了一下午的卷轴，其他的倒也没觉得怎么样。
日常罢了。
还有点困。
莉莉安打了个哈欠。
“小姐，有游吟诗人。”却是亚修出声提醒，她才注意到马车外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