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分析研究:第三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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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语与精神分析专题

话语与精神分析

纳达莉·沙鸥法国著名精神分析家,巴黎第八大学精神分析教授。/著

罗伦/译 陶杏华/校


我曾经举办过一次为期十五天的讨论班,迄今已有六年,在这个讨论班上,尽管存在着语言的障碍,但我认为,图示、图表和扭结能更简明地在语言障碍之外被传递,以此方式,我展开了拉康的基式。在没有话语的情况下,基式能够最大限度地被完整传递,这有点像拉康阐述它时的赌注。拉康还一贯地强调,即便在最抽象的数学领域,研究者也是通过被言说和被想象的阐述进行沟通的。这些基式所传递的信息触及另一个难题,正如霍大同教授让我注意到的那样,这是多少与数学和拓扑学的构建相关的流畅性方面的困难。为了方便操作,这些基式需要一些基础数学知识(事实上是很少的),但作为一个额外的困难也让人扫兴。总之,我们认为,为了读拉康,务必做出自己的一份尝试,甚至那些“可完整传递的”的合理基式也可能会提出一些问题,并要求主体的迂回。在这段用于学习旅居的日子,我留下了最美好的回忆,既感受了大学的生活,也参观了成都和近郊的一些地方。在道教氛围的山上,还与一些学生一起散步。另外,关于这次会议的想法,我和霍大同都已经有了些时日了。

在这次研讨会上,精神分析将会以完全不同于基式的方式被讨论,似乎是以现象学的方式:精神分析是一种话语的经验。在精神分析中,可被作为明显事实而被接受的是,人们在言说。拉康从1953年的文本“话语和语言在精神分析中的功能和领域”就开始——它标记着其教学活动的开始——邀请我们去探究这个最明显的事实。

话语是在那个言说着的主体那边的,而语言则在社会、大彼者之地点这边(主体应在这里找到其位置)。而主体与其交谈者都要遵从同样的语言法则,这就涉及到了主体间性。拉康在其最初的教学中认为,分析是在两个主体之间发生的,这一关系旨在从想象轴所引起的干扰中抽离出话语的符号轴。我们由此进入沟通交流的领域,其明确的表达是:“人类的语言构成了一种交流,发出者以翻转的形式从接收者那里接收了其自身的信息。”J. Lacan, Écrits, Editions du Seuil, 1966, p.898.由此,旨在被解释的欲望本身被定义为大彼者的欲望,由大彼者唤起和产生。

这样的一种关系建立在理解的基础之上:人们遵从于同样的法则,因而相互理解!但是,拉康指出,这样的立场削弱了解释的重要性,并且有把分析家自身价值(患者理应去适应)作为现实标准的危险。

很快,与主体间性相反的是,拉康强调分析家与带着痛苦、症状和请求而来的分析者之间的不对称性。分析的关系不能被构想为仅仅是符号性的,而应仍然是一种纯粹的话语关系。

实际上,分析家支撑着转移和转移的爱,分析家此时不是作为主体,而是作为假装物(semblant),客体的假装物而存在。在拉康的理论中,这一原初客体被一个字母——小a所指示。选择一个字母来指示这个客体,可被解释为担心会陷入对客体关系的种种误解中。在某一刻它使人着迷,把转移关系引向最为早期的婴幼期关系上。在拉康看来,这对于圈定欲望问题仍是非常不够的。

小a,在能指中处于拓扑学中洞的位置,被分析家具体化为分析的时间,它是冲动、所有冲动所围绕的圈子。我们将在这次研讨会的大量案例中发现,在话语和身体之间,这一联结是非常关键的,它要求着分析家的在场。

由此,在以下意义上,精神分析中的话语这一非常宽泛的主题是非常临床的:它以不同的方式(每个人有其方式)询问那些更经常是“以精神分析为导向的心理治疗”的实践者。其实,了解绝大部分的治疗属于心理治疗的范畴或是应用精神分析的范畴(其目的从根本上是治疗性的),不无裨益。这并非是说精神分析是毫不费力的(其有效性主要是基于与分析家的相遇)。如果没有弗洛伊德的发现就没有精神分析的存在。分析家,根据其与话语的不同关系,允许患者将他自身的陈述从对享乐的(想象或实在的)粘连中解脱出来。我们将在今天晚上一部有关孤独症的电影中看到,这一与话语的不同关系是至关重要的。

人们所谓的“纯粹精神分析”要求更长时间和更确定的参与,即愿意达到对小a处的享乐地点的剥离。这个位置是实在的位置,它逃脱了话语,但我们可以下决心去命名它(通过一个最经常是与分析者的历史相连的能指),在被命名时它就变得可被接受。因此,分析的结束由案例本身的一种重构和满足(并非仅为认知范畴的满足)所标记。正因为如此,拉康向那些想传递某个东西(与良言之伦理[une ethique du bien dire]相符)的人提出了通过程序的建议。然而,这个通过并不遵从客观的标准,不可以被量化;如果想要逐条地规范、限定、证明分析家所要表明的东西,我们会看到将会面临巨大的困难。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譬如儒教中对忠诚的苛求也不仅仅是由一场考试来决定的。伦理的立场并非通过社会结构来得到保证和获得其有效性的,这从根本上是私人化的事务,尽管涉及到许多的(uns),正如同拉康派分析家所熟知的“由自己及其他几个人授权”。在我看来,这一存在于分析家话语和欲望之中心的伦理维度,是贯穿这次研讨会的中轴线。

感谢成都精神分析中心主任霍大同,六年来,他始终保持着举办一个研讨会的热情,与我一起组织了这次会议,开启着对拉康的深入学习。感谢赵旻,为我们将在一起工作的这些天做出最好的安排而进行多次沟通;感谢谷建岭,使得我们可以清晰化我们与大学的合作关系。

迫不及待地要想见到其他参会的中国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