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卷2-22章 方兴 ? 密道
黄昏。函谷关前。
先是南仲、师寰各率本部兵马到函谷关前骂战,引来关上弓弩手好几波齐射。关隘高耸,弓箭居高临下射来,威力也徒增数倍,南仲、师寰本就是佯攻,见对方如此架势,刻意叫苦不迭,士卒也将计就计,四处抱头鼠窜。
在他们身后,程氏兄弟率领一彪兵马,大摇大摆到山下伐木,佯装搭建攻城器械之状。这些士兵笨手笨脚,十分狼狈,惹得城上守军哈哈大笑——“周人这点笨招数,竟想攻下函谷雄关?”
可这些戎狄之人哪里料到,在周王师“障眼法”的掩护下,方兴早已率领百名敢死队员,悄然来到崤山山底。这些勇士皆擅长攀援的健卒,他们随身携带绳索、挠钩,只待方兴一声令下,便朝崤山攀登。
日暮将至,随着行动时刻的来临,方兴心中的忐忑难以名状。
去岁在彘林之时,方兴曾孤身冲出重围,替厉王天子请来援兵,也算是孤胆之举。但今日不同,方兴除了要将个人安危置之度外,还要顾及身后王师勇士的性命。此外,探山行动的成败,还直接关系到周王师、甚至是大周的生死存亡,他感觉到身上的千钧重担。
万事俱备,方兴正要下令突击,突然一阵异香扑鼻,沁入心脾。
方兴忙低头去寻,那香味原是从怀中传出,稍一翻找,原是那日召芷所赠的绣帕布包。他将这布包捧在手中,顿时心意烦乱,布帛内是召芷誊抄的三首诗篇,可眼下自己要务在身,生死未卜,又哪里顾得上这帛短情长?
方兴定了定神,将布包小心藏好,下令众健卒登山探寻密道。
山路崎岖,但对这百余名登山好手来说,却有似家常便饭。方兴虽是年幼,但从小长于太岳山麓,攀登起崤山来,倒也不觉困难。可崤山高耸险峻,乱石嶙峋,还是先后有五、六名兵士脚底打滑,不甚失足跌下,粉身碎骨、化为齑粉。
克服了千难万阻,方兴终于率领壮士们来到崤山半腰处。
函谷关依崤山险峰而建,险峻非常。正常情况下,只要守军占据关隘,关下兵士车马便插翅难飞。戎人得关之后,自以为密不透风,殊不曾想周王师竟会派士卒探山。幸而戎人疏忽,山道上无人把守,方兴一行才没被发觉。
可众兵士虽已上山,但想要在崤山上寻找一条隐秘密道,其难度不亚于大海捞针。
出发之前,方兴详细询问过焦伯,对密道的大体方位有了判断。可夜幕降临之后,焦伯口中本就不甚清晰的参照物,愈发难以寻找。无奈之下,方兴只能用笨办法,将人手分散开来,逐片区域搜索,以寻找密道的洞口。
夜已深了,山脚下王师大营灯火通明,对于召公虎将帅而言,等待的过程同样煎熬。
功夫不负有心人,正当探山健儿们一筹莫展时,一个偶然的发现,让方兴大为振奋。
原来,一位王师兵卒正准备吃些干粮,不甚踏空,鬼使神差掉入一个陷坑,而当他惊魂未定、挣扎着要爬起来时,霎地发现,这个陷坑内凉风阵阵,竟然是个通风的所在。有了这个线索,他招呼附近的同伴来探查,一番挖掘,果然发现一条甬道。
不多时,方兴闻讯敢来,他身形最小,于是摸黑爬入地道内。
地道内空气稀薄,方兴不敢点燃火把,可这个季节的崤山潮湿冰冷,幽闭深处一股股阴风袭来,方兴感受到难以言状的痛苦。他没有退路,只得紧咬牙关,摸索向前。好在地道内没有岔路,约过了一炷香功夫,方兴这才触碰到地道尽头。
在尽头处,通道变得宽敞起来,足够方兴站直身子,他伸手触碰四周,发现四壁皆是石砖所砌,显然是人为修筑。方兴又将耳朵贴在壁上,依稀能听到洞外有戎人言谈之声,并伴有搬运武器之声。
“莫非,这里面是函谷关的武库?”
方兴心下惊疑,同时也愈发确定,这想必便是焦伯所说的密道。
又摸索了一阵,既没有找到任何入口,也再没听到其他动静,方兴于是决定原路返回。回到出口处,王师勇士们担心他的安危,早已围上前来,问清状况。于是,方兴将分散各处的将士聚拢,简要说罢密道尽头的情况,并做出部署。
“诸位,我等已探明密道所在,须尽快告知太保,军情紧急,何人愿意下山报信?”
方兴此话刚出,众人争先恐后,纷纷请缨下山。
方兴大喜,于是将手下人马一分为三,一部十人下山报信,一部十人留守洞口,剩余人员则四处寻找干柴等引火之物,虽是备用。一切安排妥当,方兴再次回到密道深处,苦苦思考破敌之策。
一夜无话。
次日天明,方兴总算盼来山下回音,派去王师大营汇报的士卒夤夜山上,带来了周王师的行动部署。
方兴大喜,忙将召公虎派来的锦囊拆开,览信已罢,心中疑虑顿消。
“小将军,太保如何说?”身旁,探山的士兵们闻讯而来,同样对今日的行动充满期待。
“诸位,稍安勿躁,”方兴自不敢泄露战机,只是微微笑道,“我等且看王师作战,待到时机成熟,自有用我等之时!”
众士卒听了,虽不明就里,但他们脸上满是坚定之情。所有人都知道,如今的大周王师风貌一新,召公虎军纪严明,师寰计谋百出,南仲英勇善战,主帅开明,三军用命,军势已然脱胎换骨,远非昔日虢公长父领兵时可比。
这时,只听山下三通鼓响,召公虎已然集结大部队,前来函谷关前列阵。
方兴知道,王师正按照锦囊上的部署行动,而自己要做的,就是静待时局之变,再立奇功。
一如往常,周王师刚站稳阵脚,关上伊洛之戎的守军便一阵箭雨射来,将周王师前锋部队逼退三百余步。紧接着,大司马程伯休父一声令下,程仲庚、程仲辛兄弟便率部组装攻城云梯,做好登城准备。函谷关上的戎兵也不敢怠慢,将滚木、礌石从关上抛下,阻挡王师攻城。
周王师只顾进攻,却不防身后尘土飞扬,似有兵马从后方迂回包抄。
方兴极目远眺,还没看见来袭的敌人是谁,但见周王师的大营一片火起,火光冲天,嘶吼声、嚎叫声直冲云霄。这时,还在关下搦战的主将师寰一阵惊慌,也不顾攻城部队尚未撤回,便指挥前部兵马调转方向,直奔后方,显然是去救火。
这时,尚在攻城的程氏昆仲阵脚大乱,已然毫无战心。而关上的伊洛之戎守军见状,不愿放过良机,打开关门,一飚兵马呼啸而来,冲向王师攻城的队伍,驱赶罢程仲庚和程仲辛的兵马,戎人放起一把大火,将周王师的攻城器械全部烧光。
兵败如山倒,周王师出师不利,如今函谷雄关横亘于前,不明敌兵截杀于后,眼看就要全军覆没。
而在关上看热闹的戎人见王师不敌,自然弹冠而庆,再也按捺不住,纷纷从关上杀将出来。戎兵戎将们争先恐后,呼吼着追击周王师的败兵,生怕跑得慢了,失了捡这便宜战功的机会。
反观召公虎所在的周王师中军,他们见戎人势大,也不敢与敌正面交战,直往桃林塞方向逃窜。可桃林塞的尽头,正是崤函要道一处极狭窄的所在,周王师被戎人几番冲杀,已然七零八落,慌乱中丢盔弃甲,只顾逃命,好不狼狈。
看起来,周王师此役已然不是战败,而是溃败。
山下兵败如山倒,方兴却毫无担心的神色。见主将如此反常,探山的勇士们一头雾水,都以为方兴是吓昏了头脑,忙来问其缘由。
“诸位莫慌,”方兴微微一笑道,“周王师未必便败。”
众人方才见王师颓败,早已急得眼红,恨不得下山杀敌,这时听方兴此言,愈发不知其意何谓。
“周王师乃是佯败也!”
“佯败?”
“此皆师寰将军之计,”方兴晃了晃手中的锦囊,“倘若王师不示弱于戎人,戎人又如何肯弃关而出?”
听罢此言,身旁的王师勇士们这才释怀。
不过,方兴嘴上安慰着众人,内心却忐忑不安,周王师这般节节败退,未免演得太过逼真了吧?
好在周王师的反击如期而至,方兴心中大石总算落地——
正当伊洛之戎杀得兴起时,只见桃林塞的隘口两旁伏兵骤出,尽是王师旗号,程仲庚在左、程仲辛在右,各率车兵数百,从隘口两侧的坡道上疾驰而下。戎人将士哪里抵挡得住,被憋着恶气的王师车兵冲了个七零八落。
而刚才还拥挤混乱的隘口,王师主力赫然现身,为首一将正是师寰。
师寰大手一挥,埋伏于丘陵上的王师弓弩手万箭齐发,飞矢如蝗,将伊洛之戎的追兵射得咿呀怪叫。几轮箭雨过后,又有一飚兵马杀来,正是大司马程伯休父麾下虎贲雄师,他们刀劈斧剁,在戎人阵中犹如砍瓜切菜一般,打得戎兵哭爹喊娘。
戎人主将见状不妙,也不顾部曲折损,掉头便往函谷关上撤退。
在侧翼,召公虎的中军迂回穿插,一面防御溃退的伊洛戎兵,一面重整攻城器械,准备夺关。只不过,戎人尽管精锐尽出,但还是留下数百士卒在函谷关上戍守,仗着雄关易守难攻,硬是扛住召公虎指挥的数次攻城。
方兴见王师反“败”为胜,喜不自胜。
他站起身来,对身旁的探山勇士们道:“诸位,轮到我等立功也!”
“立功?如何立法?”众人不解。
正说话间,只听脚下的山麓间有嘈杂人声,方兴定睛一看,数百王师将士正沿着此前探出的路线上山,为首一员将领,正是南仲。
“南将军,我等恭候多时也!”方兴大喜,同南仲见礼。
“奉太保之命,”南仲不苟言笑,“送这几筐物什上山。”
说话间,南仲的情绪十分低落。很显然,召公虎没有安排他参与关下厮杀,而是派了个运输坛坛罐罐的任务,这差事使南仲沮丧不已。
“南将军,你可别小看了这些物什,有了它,你反能立个夺关的头功!”方兴笑着,小心翼翼地将筐内的一个陶罐拆封。
“这装的是何物?”南仲来了兴致,也凑上前来观瞧。
“磷硝,”方兴深吸一口气,“这是去岁讨伐赤狄时,周王师从赤狄那缴获的战利品。此次出征,太保随军运来一车,以备不时之需,不曾想在此地派上用场。”
言罢,方兴不敢耽搁,命士卒们将磷硝一分为二,部分囤积于密道的尽头,另一部分则沿密道倾倒,以作引火之引信。安排已罢,南仲让众将士退至数十步开外,自己则取来弓箭,在箭头涂上火油,点起火来,朝密道口的引信射去,瞬间将地上的磷硝点燃,烧起熊熊大火。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密道虽然狭窄密闭,但是磷硝的燃烧却愈发猛烈。方兴知道,今日使用的这些剂量,足以将密道的另一头烧塌。而据焦伯所言,密道的尽头连着函谷关的粮仓和武库,自是可以助燃,只需半个时辰的功夫,函谷关内的戎人必会自乱。
果不其然,尚在御敌的伊洛之戎见关内起火,不得不分出人手灭火,可磷硝火势凶猛,关上取水又多有不便,除了眼睁睁看着粮草武器被烧成灰烬,根本毫无办法。
与此同时,关下的周王师愈战愈勇,将出击的伊洛之戎团团包围,贼将授首。很快,师寰、程氏昆仲合兵一处,与召公虎、程伯休父一道攻关。此消彼长间,关上的守军军心动摇,几乎没有抵抗之力,只剩强弩之末,苦苦支撑。
这时,南仲再也不必按捺性子,令旗挥动,在山中等候多时的王师士卒一拥而上。他们是师寰招揽来的南山猛士,极擅山地作战,挠钩、绳索齐发,也不顾崤山山势险峻,各显攀援之能事,朝着函谷关墙飞奔而去,喊杀声响彻山峦。
守关的戎人残兵已是惊弓之鸟,此刻见关山上“飞”来雄兵,更是惊得魂飞魄散。他们矢石已尽,再也无法进行远程攻击,只能坐视南仲部众夺关,还没等王师士卒来到近前,赶忙放弃抵抗,唯恐投降的晚了,成了周王师的刀下之鬼。
南仲不费吹灰之力,便夺取下函谷雄关,拔得头筹。他一面打开关门,一面派人灭火,不多时,召公虎率领大部人马通过函谷关,一场惊心动魄的夺关大战,总算尘埃落定。
此前,函谷关啸聚了四千伊洛戎人,今日一战,周王师歼敌两千有余、阵斩贼将,可谓大获全胜。
论功行赏,此役当推师寰、南仲二将功劳最大——师寰定下奇计,而南仲则率部先登夺关,二将则互相推辞,皆尊对方首功。召公虎大笔一挥,将二人并列记入,引来众将齐声喝彩。师、南之后,程氏父子作战勇猛,也被记下大功。而方兴探得密道,亦是夺关功臣。
自国人暴动后,周王师已多年未曾经历如此酣畅之大胜,今日得贤帅统兵、良将布阵,终于获得函谷关之大捷。尽管,五路犯周的阴霾始终笼罩,但今日首战得胜,众将士鼓舞欢欣,颇让老太保欣慰。
对此,方兴感触犹深。
昔日彘林一战,召公虎日夜忧心,便是苦于王师中缺乏公石焕这般名将,程氏父子勇力有余,却智谋不足,实在难堪大任。回镐京后,老太保决心为周王师选拔战将,故而拔擢南仲于虎贲之中,重用师寰于南山山野,二将此番一战成名,足报召公虎知遇之恩。
函谷关失而复得,王师奏凯,三军开颜,军中唯独一人黯然神伤,那便是失去爱妾、幼子的焦伯。
方兴知道,是时候处理焦国的这笔烂账了。
说起来,戍卫函谷关本是焦国之重任,可这位焦伯糊涂贪杯,差点酿下大罪。伊洛之戎刚发兵焦国城下,焦伯便抛弃城中军民,落荒逃到函谷关,进而函谷关失守,焦伯又从密道脱逃,前来周王师阵中寻求庇护。如此昏庸无能之君,方兴深为鄙夷。
是夜,召公虎上书天子报喜,并倡议将函谷关收为天子所有。次日,待整饬兵马已毕,召公虎分拨两千兵马于函谷关内,并留下少保皇父守关,其余大军继续东进,朝着东都洛邑进发。
出函谷后,召公虎不敢懈怠,派出多路斥候,四处搜寻残留的伊洛之戎的余部,也不追杀,只将这些残兵败将赶回山林便可。
于此同时,召公虎关心焦国之事,便派师寰为先锋,领兵前往焦邑交涉。
时至午后,周王师已行军经过三门峡,来到焦邑城郊。召公虎正待下令就地暂歇,便见师寰风尘仆仆,驱车前来阵前复命。
“师将军,”召公虎奇道,“怎么,焦国没有开城门迎接王师?”
师寰摇了摇头,神情颇为沮丧。
“难道说,焦国失陷于戎人之手?”召公虎不由大惊。
“非也,”师寰眉头紧锁,“末将无能,焦人闭门不见。”
“闭门不见?”这话大大出乎召公虎意料之外,“怎么?焦国人不迎王师便罢,如何也不来迎回国君?”
召公虎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投向身旁落拓的焦伯。焦伯昨日悲痛过甚,又经车马颠簸,早憔悴地没了人形。召公虎不忍同宗诸侯如此狼狈,便在副车中铺了张草席,且让焦伯躺下将歇。
“焦国……焦国怕是已另立新君也……”师寰小心翼翼道。
“什么?”焦伯听罢此言,“嗖”地惊从座起,“他们敢!寡人这还没薨呢!”
召公虎冷哼了一声,也不管焦伯如何跳脚,让师寰详尽说来。
师寰道:“末将到了焦国城外,只见焦国城门紧闭,其守城将官说其国君已逝,他们已立世子为新君,国丧当头,恕礼数不周,闭门不见。”
“这倒奇了,”召公虎点头沉吟,转而对焦伯道,“贵国似乎对你怨气颇深?”
焦伯早已气得体似筛糠,可又似乎有天大的难言之隐,只是不断重复着,“逆子!逆子!”
师寰和众将只在一旁哂笑,不知这焦伯到底还有多少戏码。
召公虎无奈,只得劝慰道:“焦伯,你若再有隐瞒,贵国这事,孤亦无能为力也!”
“冤孽!冤孽!”焦伯叹了口气,只得将其国内的丑闻全盘托出——
原来,焦伯原配夫人早逝,于是续娶了一房媵妾,为他生下幼子。依据周礼宗法,焦伯本该册立嫡长子为世子,可那媵妾软硬兼施,偏偏要焦伯立幼子为储君,焦伯无奈,虽不敢对众臣明言,但心中亦有了废长立幼之念。
新年伊始,焦伯正给幼子主持冠礼,却不料伊洛之戎来袭。焦伯历来醉生梦死,哪里懂得御敌之术,且焦国军队腐朽不堪,如何是残暴的戎人对手。焦伯惊慌中丢下国都不顾,自己绳缒出城,带着爱妾、幼子逃奔函谷关。
函谷关内兵器、粮草充足,焦伯本以为能坚守到王师来援。可他没想到,关上的守兵正是世子一党,竟将关隘拱手让与伊洛之戎,想借戎人之手,将焦伯弑杀,好让世子名正言顺地继位。就这样,戎人轻松夺占函谷雄关。
函谷失陷,焦国一夜之间改弦更张,自然乐得另立新君。至于焦伯是死是活,已然没人在意。
说到这,焦伯几乎哭出声来,“太保,焦氏、召氏同出自召康公,你要替寡人做主!”
召公虎无奈,只得应允下来,一边安顿焦伯歇息,一边召集众将商议对策。
最终,还是师寰定下一计,他提议让焦伯假死,周王师佯装为焦伯发丧,这样才能让焦国世子放松警惕,继而引诱其打开城门,趁其迎回先君灵柩时,再出兵逼迫其认罪伏法。
召公虎自无不允,焦伯无奈,只得勉强答应扮演死尸。
一切如师寰所料,城上的守军见太保亲率王师到来,不敢怠慢。不一会,焦邑城门大开,焦国世子身着重孝,出门迎接“亡父”灵柩。
正当焦国世子来到灵柩前时,焦伯从棺椁中呼吼而出,吓得其子魂飞魄散。
焦国世子这才发觉中计,扯着君父衣袍哭嚎道:“儿知错也!求君父不要杀儿!”
焦伯凄凉无比,自言自语道:“虎毒尚不食子,逆子,你教寡人如何发落于你?”
“儿不孝……都是儿的过错……”
“没了你弟与小娘,寡人之心已死。寡人如今只有你这独子,还能杀了你不成?”
“多谢君父饶命!”焦国世子得逢大赦,喜不自胜。
“寡人不中用也,就由你当国君去罢。从今往后,寡人不想再看到你,滚罢……”
前日,焦伯贪酒误事固然可恶,可他家门不幸,如今已是风烛残年,万念俱灰。
周王师众将士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皆唏嘘不已。
焦国闹剧告一段落,但召公虎却毫无喜色。方兴猜得出老太保的忧虑所在,随着周王室礼崩乐坏,类似焦国父子反目的戏码,只会有增无减。
出了焦境,召公虎不敢耽搁,率军朝东都洛邑方向继续赶路。
又经过一日一夜急行军,成周地界赫然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