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卷1-23章 方兴 ? 惨变
“我回来也!”
方兴贪婪地呼吸着彘林的空气,心都要跳了出来。
但眼前的彘林景象,早已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赤狄人将林中白杨树砍伐大半,曾经阴森诡谲的彘林,忽然变得豁然开朗起来。随处可见的,是被烧得焦灼的草木,气味令人作呕。对此,方兴愈发感不安——赤狄掘地三尺,难道说,他们找到了众人藏身的溶洞?
他定了定神,努力想得乐观些。
想自己历经千难万阻,引着周王师解了彘林赤狄之围,总算不辱使命。
如果亡父在天有灵,也会感到欣慰吧?还有茹儿、老胡公他们,众人翘首以盼的援兵终于来了……
十日之约,他做到了。
从突围算起,首日抵达王师,次日虢公脱逃,第三日赵邑解围,第四日赤狄放毒,第五日随蒲无伤入林探查,第六日进军少水,第七日公石焕大破敌军,第八、九日大雨延期,今日正是第十日。他心中不住祈祷,希望林中之人别出差池才是。
身后,周王师集结的号角声响起,召公虎决意进军彘林。
大获全胜后的周王师,完全焕发新颜,车攻马同,旗帜鲜明,威武雄壮,如火如荼,可谓今非昔比。方兴和蒲无伤虽非王师兵士,但各因立下功勋,因此得以紧随太保召公虎、大司马程伯休父等公卿的战车之后,也破例享受着高规格的待遇。
此前,各路斥候皆以回报,彘林中已无赤狄残兵。但随着大军在彘林中行得深入,召公虎依旧谨慎。
“蒲先生,”召公虎忙寻来蒲无伤,“附近可否有赤狄投毒迹象?”
遭遇过赵邑城外的那次毒战,召公虎如今处处小心。
蒲无伤奉命,赶忙下马探查,不多时便来回禀,周边再无赤狄使用毒物的痕迹。
“看来,赤狄确是仓皇逃离也,”召公虎稍微松了一口气,便问方兴道,“你可还记得,老胡公所栖身的那个洞穴?”
方兴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司南,准备辨别方向。
看到这个熟悉的司南,少年不禁睹物思情,想起亡父遇难时的场景,鼻尖一酸,止不住流下泪来。
“什么人?!”
只听程伯休父一声大喝,大军突然停下脚步,严阵以待。
方兴这才从回忆中惊觉,循声望去,前方赫然出现一名赤狄士兵,手持长矛,浑身血污。
“漏网之鱼!我去抓他过来!”赵札拍马提枪,驾车杀了过去。
那狄兵倒是不慌不忙,举矛来迎,二人旗鼓相当,交锋了几个回合,不分胜负。
又过了一会儿,召公虎刚要发兵支援,却见二人突然放弃厮杀,将兵器一扔,竟兴奋地执手相拥起来。
“这是何意?”众人见此情景,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赵札已然拉着那狄兵来到军前,大喊道,“是自己人!”
“自己人?”方兴定睛一看,不禁莞尔——
不错,这“漏网之鱼”非是旁人,乃是乔装改扮的杨不疑。
赵札领着杨不疑到召公虎车前,介绍道:“太保,此侠士名曰杨不疑,是不才至交好友。”
“你如何身着狄装?”召公虎皱了皱眉,神情有些不自然。
杨不疑头戴毡帽,周身沾满灰尘,长发披肩,虬髯脏乱,确实不似华夏之人。
“伪装,”杨不疑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情,也不作礼,“赵邑解围之后,不疑便潜彘林,等候援兵多时也。”说完此话,他丝毫没有要更衣之意。
“既是赵氏宗主挚友,想必是良善之士。”召公虎见对方不甚恭敬,口气也冷淡不少。
“杨老弟深谙赤狄情况,说的一口好狄语。此前赤狄围困赵邑,多亏他及时通风报信,这才坚守到王师来援。”赵札略有尴尬,继续引荐道。
方兴也忙对召公虎解释道,“杨兄历来独来独往,太保勿怪。前番解赵邑之围前夜,正是杨兄报信,我才让太保提防赤狄夜袭。”
召公虎闻言,这才展眉抱拳:“原来是位义士,召虎失敬!”
杨不疑微微一笑,回了个礼,并未答话。
不料,蒲无伤竟然也与杨不疑有旧,也说起好话来:“太保,这位杨兄与我有八拜之交,他乃杨国贵胄,只因家国罹患赤狄之难,流落山野,故而秉性孤冷,非是有意顶撞。”
“失敬失敬,”召公虎面色骤变,怆然道,“杨、蒲之灭国,孤心甚痛!奈何我大周受国人暴动所累,王师羸弱,难以救援,乃召虎平生之大憾也……”太保说得恳切,并非惺惺作态。
杨不疑许久方叹道:“太保言重!赤狄作乱,乃是有巫教相助,杨蒲之灭,倒也不怪太保。”
说到这,方兴这才释然。杨不疑之所以对太保不敬,乃是亡国之仇无法释怀,多迁怒于召公虎身上。可方兴经历过周王师几番骤变后,方知大周积弊已多,救援诸侯不利,绝非周、召二公之过,其中诸多苦衷,又有谁能够真正体会?
召公虎气量倒大,话既说开,他不以为忤,反对杨不疑礼遇有加。
“杨公子,你对林中地理可否熟悉?”
“我知太保要找谁,”杨不疑正色道,“他乃是不疑恩师。”
方兴听他说起老胡公,心中不禁忐忑,目不转睛地盯着杨不疑。
“尊师现在何方?”召公虎小心翼翼问道。
“不疑也正在寻找,”杨不疑叹了口气,“赤狄鬼将彘林翻了个遍,也找了他整整十日,林中早已面目全非,不疑难辨道路……”
“你是说,赤狄也没找到他?”召公虎似乎松了一口气。
“然也!”杨不疑很是笃定。
“既如此,那便有劳少侠做我等向导,如何?”
“不疑尽力而为,”杨不疑没有拒绝,“只是前路泥泞难行,太保这等车马阵仗,恐难行进。”
“此言有理,”召公虎点头赞同,“孤便只带百余人,轻车简从入林。”
“太保,彘林中安危难测,还望三思!”程伯休父不知为何,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周王师其余将帅亦是神经紧绷,生怕这位狄人打扮的青年对太保不利。
“不妨,”召公虎抚须笑道,“这位少侠一身正气,岂会加害于孤?”
“太保爽快!”杨不疑终于露出笑意,意味深长地瞥了程伯休父一眼,气得老帅浑身战栗。
召公虎于是留下各诸侯国军队等,守备太岳山各处险要,又命程伯休父率部扼守彘林入口。自己则下马步行,带着少师显父、少保皇父,以及赵札、蒲无伤、方兴等人,并三百甲士,跟随杨不疑步伐,往彘林深处而去。
刚走不到数丈,赵札便觉方位不对,问杨不疑道,“杨贤弟,你是要带我等前往何处?”
“顺道,”杨不疑道,“我带太保拜祭一位故人。”
“拜祭故人?”召公虎神色大变。
方兴也觉察到杨不疑的异样,他言下的“故人”究竟是谁,难道是老胡公?可杨不疑方才分明说尚未找到他的下落,难道老胡公遭遇了什么不测?杨不疑领着召公虎一行来到一处山丘,这里苍松翠柏环绕,倒是个荫庇之所。方兴见地上有一处新土,显是被挖掘的痕迹,看着像是墓穴。
杨不疑对召公虎道,“太保,此人是你昔日故交,为守护彘林而殉难。”
方兴还在疑惑之时,不觉杨不疑已走到身旁,轻拍他的肩膀道:“此乃令尊之墓。”
“亡父之墓?”见杨不疑说得笃定,方兴嚎啕大哭起来。
这正是杨不疑殓葬方武的墓地,他送方兴突围至汾隰那日,曾许诺要重回彘林,寻得方武尸骨安葬。他言出必行,果然说到做到,方兴不由感动地热泪盈眶。
召公虎见到旧友之墓,也难掩悲痛之情,呆立原地长吁短叹。方兴记得召公虎曾说过,方武是他最信任之人,二人自幼结伴长大,太保邀其担任家宰,屡屡将大事相托。只可惜方武魂断异乡,再也不能回归故里,与旧友把酒言欢。
同样悲痛的还有赵札,他虽与方武只有一面之缘,但二人曾并肩作战,惺惺相惜,如今斯人已去,他亦唏嘘不已。
“方老弟请节哀!”杨不疑面带戚容,“乃父是大英雄,连赤狄都不敢亵渎其尸。”
“杨兄,此话怎讲?”方兴抹了把眼泪。
“赤狄虽然生性野蛮,却也敬重勇士,”杨不疑顿了顿,“乃父方武以一己之力,临终前击杀敌寇十余人,赤狄敬之,故而不仅没有抛尸荒野,反倒恭恭敬敬地收殓其遗骸。”
方兴闻言,心下大为触痛。
在方武坟冢的旁边,则是另一个更大的土丘。
“杨兄,这又是谁的坟丘?”赵札奇道。
“这是个乱葬坑,”杨不疑叹了一口气,“都是赵家邨避难于彘林的邨民,约有数十口人,赤狄将其草草掩埋在此。”
“什么?赵家邨民?”
方兴听得此言,如遭晴天霹雳,天旋地转,几乎晕厥过去。
过去十天,方兴日思夜想的,都是尽快引周王师援兵入林,解救赵家邨民于危难。彘林中的茹儿、赵甲、老胡公等人,则是鞭策他坚持下去的唯一念想。尽管彘林之内凶多吉少,但方兴不敢有任何悲观之念,哪怕希望渺茫,他也要咬牙坚持下去。
可谁曾想,王师救兵来了,彘林之围解了,赤狄之兵退了,却还是慢了一步……
方兴万念俱灰,差点晕死过去,被蒲无伤一把搀住。
召公虎也六神无主,抓住杨不疑连连问道:“你是说,藏身溶洞之中的人都死了?”
杨不疑摇了摇头,闭上眼睛,“老人小孩直接活埋,女人则被分给赤狄士兵蹂躏,糟蹋之后残忍杀害……”
“老人?”召公虎惊恐道。
“不,恩师不在其中,”杨不疑耸了耸肩,“我昨夜掘过这乱葬坑,并没发现他老人家遗骸。”
“邨民们是如何被发现的?”赵札也关切地问道。
“这还要从三日前说起,”杨不疑娓娓道来,“赤狄粮道被劫后,已是军心惶惶。于是黑衣赤狄连夜商议,决定施展邪术,借来三天大雨——既能延缓周王师总攻,又可以在彘林作最后的搜查。”
“借雨?”召公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赤狄真的有呼风唤雨之术?”
“许是夸大其词之说,”杨不疑不置可否,“但不管如何,大雨确是下了整整三日。”
方兴知道,这倒不是什么邪术。老胡公在林中多年,亦能通过夜空观测天气,不过是熟悉气象而已。
赵札又问道:“最后一次搜查?赤狄是如何搜的?”
“赤狄不知从何处得了毒烟,在彘林中薰了三日三夜。此烟奇毒,烟熏之时,赤狄亦有不少士卒中毒,其状可怖。待到烟雾散尽之后,赤狄鬼方敢进林中搜查。”杨不疑提到此事,还是愤怒难消。
“是牧麻草。”蒲无伤忍不住插言,他对这毒草再熟悉不过。
“其后如何?”赵札接着问道。
“经此三日烟熏,果然有数十名老幼四散逃窜、昏倒在地,皆是赵家邨民。赤狄鬼搜查之下,并未找到有用之人,便将女人掳走,活埋了老人和孩子。不疑来迟一步,也是抓来几个赤狄鬼询问,才知此事原委。”杨不疑怅然若失,口气十分遗憾。
听到这,方兴已是泪流满面。对于那些不辨是非、冤枉好人的赵家邨民,方兴向来没有太多感情。他真正关心的,是茹儿父女的安危。他方才听说赵家邨民都遭了毒手,心中早已是肝肠寸断。正待问个详细,却奈何杨不疑忙着回答众人疑问,方兴插不上口。
“后来赤狄又如何?”召公虎继续问道。
“三天之后,天晴雨霁,眼看周王师冲锋在即,黑衣赤狄已无战心。红衣赤狄被留下殿后,东山皋落氏、廧咎如氏首领早已遁逃出林,哪还见得踪影。”杨不疑道。
“怪不得今日赤狄军队不战而退,原是被留下送死,岂有不逃之理?”召公虎恶狠狠道。
“杨贤弟,”赵札有了些许头绪,“你可知道,赤狄在何处找到赵家邨民?其藏身之洞又在何处?”
“经过这三日大雨,洞穴出口已被湮灭,我亦寻不到其踪迹。不过,这些邨民既然被埋在这乱葬坑中,怕是与溶洞相距不远。”说到这,杨不疑颇有懊丧,神情不似作伪。
“既如此,又该如何是好?”召公虎没了主意,只是自言自语。
“赤狄已把彘林中树木记号全部焚毁,不疑斗胆,向太保借周王师一用,搜索左近方圆五里之地,不知可否?”杨不疑突然有了个提议。
“那是最好!”召公虎不敢多耽,当即派传令兵召来程伯休父,命其以伍为单位,搜查彘林所有角落,一旦发现蛛丝马迹,立马向上汇报。
众将士领命,各自分头前去林中搜查。
这时,方兴见杨不疑有了闲暇,赶忙箭步冲上前去,咬紧牙关问出了憋了许久的问题。
“赵兄,你可曾看见茹儿和赵甲?”
“谁?你莫急,慢慢说,”杨不疑赶紧劝慰,“他们是何模样?”
“赵甲……他是个黝黑壮汉,长脸,应该身受重伤……”方兴努力回忆着赵甲的样貌。
“被杀的都是老人小孩,我没见过壮年男人。”杨不疑眼神确信。
“那茹儿呢……”方兴心情复杂,既焦急,又有些难以启齿,“是个少女,比我小两岁……”
“长相如何?”
“这……她……”
“是个俊俏少女罢?”
方兴关心则乱,也顾不上脸红,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亦未见有少女踪迹,”杨不疑摇了摇头,沉吟片刻,“乱葬坑中,没有你说的这两个人。”
“难道,他们还活着?”方兴咬着嘴唇,心中又燃起了些许希望,尽管,他也知道希望渺茫。
一个时辰过去,彘林的搜寻工作依旧毫无进展,眼看太阳即将落山,召公虎焦急万分。
方兴自见到亡父坟冢之后,便已难抑悲苦。随后又见到邨民们的乱葬坑,又觉老胡公的藏身之所已然无幸。加之茹儿父女生死未卜,更是让他心如刀绞。可他不愿轻易放弃,这短短的十来天,老彘王、巫医、赵丑、赤狄鬼都曾让方兴生不如死,可这些磨难尚且未让他放弃,今日又怎能自暴自弃?
方兴重燃斗志,他努力回忆着溶洞的所在。
悲恸到了极点,方兴突然灵机一动,有了!
“禀太保,”他走到召公虎车驾前,作揖后低声道,“我有一计,或可找到老胡公栖身之处!”
“好孩儿,速速讲来!”召公虎闻言大喜,如同抓住救命稻草。
方兴小心翼翼取出司南,对召公虎道:“当初我从彘林突围,乃是沿着司南所指,一路往西,其出口便在赵家邨口。如今我若反其道而行之,自赵家邨口出发,一路逆行往东,或许能找到洞口位置所在!”
“妙计,妙计!”召公虎连连称赞,“我等只知在彘林中转圈,若不知原来有条捷径!”
言罢,召公虎当即安排十乘战车,请赵札作御者,载着自己和方兴赶往赵家邨口。而杨不疑、蒲无伤等人另驾车马,紧随其后。赵札不愧是造父之后,他使出家传的驾车本领,车马如履平地,很快就将其他战车远远甩在身后。
就这样,众人顺着司南的方向,不多时就除了彘林西侧,来到赵家邨口。
重见赵家邨的残垣断壁,方兴再次难以抑制悲伤。但他这次没有哭泣,而是努力辨别方向。待方兴找到十日前突围之处,众人便跳下战车,改为骑马入林。方兴手执司南,带领众人一路往东搜寻。
“那日你自洞中突围出林,走了多久?”路上,召公虎忍不住问方兴道。
“约摸一个时辰,不过那日摸黑行路,脚程不快。”
“我等今日骑马,怕是用不了半个时辰,便离溶洞不远也。”
“只可惜彘林路径已被破坏……”方兴竭力回忆细节,一时毫无头绪。
就在这时,杨不疑似乎发现了什么,驱马向前,众人赶忙跟上。
只见他走到一处烧焦的土堆旁,翻身下马,俯身抓起一把灰烬,放在鼻前闻了闻,转身对召公虎道:“启禀太保,这是个谷堆!”
召公虎闻言下马,也抓起灰烬来嗅:“是粟米,在河东诸国中,此作物再常见不过。”
杨不疑拔出佩刀,顺着谷灰继续往下扒了一层,又抓起一抔尚未焦透的粟米道:“这是陈年粟米,还受了潮。”
“这几日大雨倾盆,粟米受潮亦不足为奇,”赵札不明就里,“不知这有何蹊跷?”
“赤狄历来不种粟米!”杨不疑自言自语道,“即便是赤狄在上党的存粮,也大多是菽类粗粮。这几日下来,赤狄军中从未见到粟米,那这堆粟米又从何而来?”
“是了,”方兴突然想起一事,“在老胡公溶洞之中,就有大片的粟米陈粮!”
“这么说,这些粟米是从……”召公虎面色沉重,没把话说全,“赤狄为何要烧掉这些谷堆?”
方兴知道召公虎言下何意,如果这些粟米是从溶洞中搬出来的,那就意味着赤狄鬼不仅找到了老胡公的栖身洞穴,还将里面翻了个底朝天。想及于此,方兴不寒而栗。
赵札不解道:“赤狄若在溶洞中发现存粮,留于原地岂不更好,为何要费尽周章,搬运到此露天之地?”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杨不疑望了下四周的地形,断言道,“想必溶洞已被破坏,加之一连三日大雨,谷物受潮,赤狄才会将其搬到此地。”
“二位所言甚是!”召公虎愈发焦急,“当下之计,须是尽快找到溶洞才好!”
“溶洞想必就在这附近,”杨不疑又有新发现,“太保你看,这附近有烟熏痕迹。”
“烟熏?”众人疑道。
杨不疑指着一处焦黑的火堆:“看!这便是赤狄燃放毒烟的证据。”
蒲无伤赶紧凑上近前,用手指沾了些草木灰,闻了一阵,“确是牧麻草的气味。”
召公虎大惊失色,当即安排兵士在附近寻找溶洞。
不多时,便有伍长来向主帅汇报,说前方发现一处乱石堆,像是一处通道入口。
召公虎闻言,赶忙率众前往探看。
只见一处灌木丛中,有半堵乱石堆砌的矮墙,好生隐蔽。
方兴仔细辨别一番,这附近并无危岩高悬,并非老胡公藏身之处的入口。可眼前洞穴十分古怪,不知是另一处溶洞所在,还是老胡公的溶洞别有路径?
杨不疑一个箭步冲上前,拔出佩剑,正准备撬动石头。
身后赵札小声提醒:“贤弟,小心埋伏。”
“无妨,”杨不疑笑道,“赤狄狡诈,如何会把自己埋里面等死?”
召公虎赶紧派兵士前去帮忙,未几便将石墙撬开一道缝隙,确有洞口隐约出现在众人面前。
杨不疑右手持剑,左手接过火把,正准备侧身进洞探查。
“等等!”召公虎突然叫住了杨不疑。
“太保,怎么了?”杨不疑面带不悦。
“左右,快去请来卫伯。”召公虎似乎想起什么来。
“怎么,太保信不过我?”杨不疑脸上带出异样神色。
“非也,”召公虎很是笃定,“洞中之事,事关国体,孤需要同太宰共同商议。”
事关国体?那会是什么大事?方兴闻言大为惊诧,完全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