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坍塌的家

乔向离河畔镇足足1英里外、位于山边的家划去时，禁不住想起那两个神秘的男人及他们所说的话。

“他们一定坏人。”他默默地想到。“而且根据他们谈话的内容看他们一定是从纽约来，现在准备在费城玩点花招。”

这位隐士的孩子因出游了一天累得精被力竭，但他仍然飞快地划着船，不一会儿就到达了海勒姆·博德利和他经常靠岸停船的船坞。他把船打扫干净，把桨藏在平常放的地方，然后一手拿着钓鱼线，一手拿着一条大鱼，动身沿着小路向他称为家的地点走去。

“我的家就在内德的家旁边不远，可是它像个什么样子啊。”他自言自语。“我想塔尔梅奇一家会认为这是通常那种简陋而不适于居住的小屋。真希望我们能买得起更好的屋子——或者至少住在城里。这四周除海勒姆叔叔之外再没别人了，实在寂寞。”

当乔接近小屋时，不知什么原因他好像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感到非常压抑。他加快脚步，最后拐过小路时看见了他的家。

他发出一声惊叫，这是有充分原因的。原来那个小棚屋曾紧靠着一棵大铁杉树，闪电把这棵树击倒了。树正正中中倒在小屋上，把它彻底给压毁。小屋的一角被烧成灰烬，可能是大雨将那场大火扑灭的。

“海勒姆叔叔！”男孩刚从惊讶中回过神就大声喊道。“海勒姆叔叔，你在哪儿？”

没有回应，此时乔的心好像停止了跳动。年老的隐士被压在那堆废墟下面吗？如果这样的他很可能已死了。

少年放下鱼和钓鱼线，冲到小屋前面。门已经倒在地上，他的面前是一大堆残骸，靠近底部有一个小洞。他跪下来向里面瞧。

“海勒姆叔叔！”他又喊道。

没有回音，他屏住呼吸听着。接着他好像听见一丝呻吟从残留的小屋后面传来。他向那儿跑去，将一些木板和一扇烂窗框拉到一边。

“海勒姆叔叔，你在这儿吗？”

“乔！”里面传出一声充满痛苦的微弱声音。那人想再说点什么，却无能为力。

乔又搬开一些板子，此时他看见海勒姆正躺在地上，胸口压着一根沉重的大梁。他的前额上被划了一道口子，一只脚踝也折断了。

“这真是太糟糕了，海勒姆叔叔！”乔用颤抖的声音说。“我会尽快把你救出来。”

“小——小心，乔，我——我——我的肋骨一定折断了。”隐士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我会小心的。”孩子回答，一边将一块又一块木板搬开。然后他用力拉那根大梁，但丝毫也移不动。

“把它抬起来，乔——它——会要——要我的命。”隐士用虚弱的声音说。

“我会把它撬起来，”男孩说着，跑去拿来一块木头。然后他又弄来一根结实的木棒，用它把那根沉重的大梁撬起几英寸高。

“你能爬出来了吗，海勒姆叔叔？”

没有回音，乔看出海勒姆叔叔因精疲力竭昏过去了。他将木棒固定好，使它会不滑动，然后他抓住海勒姆将他拖到一个安全地方。

乔以前从来没有照顾过受伤的人，因而几乎不知道从何着手。他将海勒姆平放在草地上，用水给他洗了脸。不久海勒姆·博德利又一次睁开了眼睛。

“我的胸口！”他呻吟道。“我所有的肋骨一定都断了！我的脚踝也被折断了！”他又呻吟道。

“我最好找个医生来，海勒姆叔叔。”

“医生帮不了我。”

“或许能。”

“我一点不相信医生。有个医生给我母亲做过手术，却没能救活她。”

“但加德纳医生是个好人。我相信他会为你尽力的。”乔劝道。

“哦，我承认加德纳医生是个好人。如果你——能——能请到他——我将——我将——”受伤的海勒姆努力想继续说下去，但没能说出来。

“我想我能请到他。但我不想把你单独留下。”乔无可奈何地环顾四周。他真希望内德能与他一起来这儿。

“没关系——给我喝点水——然后就去。”海勒姆·博德利回答。他曾经常带加德纳医生出去打猎，非常喜欢这位医生。

不到5分钟，乔已上路去加德纳医生位于河畔镇边缘的家了。离开前乔让受伤的海勒姆尽可能舒服地躺在草垫上，然后给他盖上一块布遮挡夜风——因为太阳已经下山，天渐渐暗下来了。

乔虽然很累，但仍然竭尽全力地往前划船，没用多长时间就到了加德纳医生的家的停船处。他跑过保持整洁的花园的通道，蹬上走廊，连按了几次门铃。

“什么事？”加德纳医生问道，他亲自过来开门。

“我们的小屋被暴风雨毁坏了，博德利先生严重受伤。”乔回答说，然后又讲了一些细节。

“这真的太糟糕了，孩子。”医生说。“我马上就来，我会尽力为他治疗的。”

他很快去拿了一个医药箱，里面有仪器和一些药物，然后跟着乔回到小船上。

“你好像很累的样子。”医生观察了一会儿划桨的乔后说道。

“我是累了，先生——我今天一直在划船。但我想自己能行的。”

“让我来划。”医生说着就把桨拿过去。他是一个划船好手，只用了乔一半的时间就划过了这段路程。

船坞旁有一盏提灯，乔和海勒姆晚上去捕鱼时常用它。乔点亮灯，两人便急忙沿着小路向已成废墟的小屋。

海勒姆仍躺在原处。他呼吸困难，刚开始还没认出加德纳医生。

“把它拿开！”他低声说。“把它拿开！它——它要我的——命！”

“博德利先生——海勒姆，难道你不认得我了？”加德纳医生和蔼地问。

“哦！是你吗？医生，我想你帮不了什么忙，是吗？我——我没救了！”受伤的海勒姆脸上现出一阵痛苦的表情。

“有生命就有希望。”医生并不十分肯定地说。他马上意识到海勒姆的情况很危急。

“他能挺过来的，是吗？”乔马上问道。

医生没有作答，转过身去尽力挽救受伤的海勒姆。他摸摸海勒姆的胸口，听他的呼吸情况，然后用了一些药。

“他的脚踝也受了伤。”乔说。

“乔，现在别在意他的脚踝。”医生温和地回答。

医生的语气让乔感到有点惊恐，他抓住医生的手臂。

“医生，快告诉我实话吧！”他大声说。“他会死吗？”

“恐怕是这样，孩子。他的肋骨被压断了，而且其中一根插进了右肺。”

听了这些话，孩子顿时涌出泪水，他只能尽力不要放声大哭。即使年迈的隐士一直处事粗暴，但乔仍然很想他。

“你无能为力了吗，医生？”他恳求道。

“在这儿不行。在医院我们或许可以做点什么，但他熬不过这段路程。他时刻都在变得越来越虚弱。勇敢点儿，孩子！我知道，这是一次极大的考验，但你必须记住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乔跪在海勒姆旁边，握着他的手。海勒姆·博德利看着他，然后看着医生。

“我——我不行了——我知道。”他用嘶哑的声音说。“乔，呆在我身边，直到我离开人世，好吗？”

“我会的！”乔说，声音颤抖。“哦，这太可怕了。”

“乔，我很抱歉这么快就离开你，我——我原以为我——有一天能为你做点什么。”

“你已经为我做了，海勒姆叔叔。”

“我所有的一切都归你，乔。医生，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

“那——那不是很多，但还值点钱。那个蓝盒子——我把它放在那个蓝盒子——”此时海勒姆咳起来。

“蓝盒子？”乔疑惑地问。

“是的，乔，全都在那个蓝盒子里——证券和钱——那个蓝盒子在——在——”海勒姆又咳起来。“我——我要喝水！”他喘着气说。

水端来后，他喝了一口。接着他又想说话，但却说不出来。医生和乔把他扶起来。

“海勒姆叔叔！说吧！”乔大声叫道。

但海勒姆说不出话了。他已经进入了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