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产业领袖：发明家和制造商
“把那些出身低微之人为英国贡献的发明去掉，看看英国还会剩下什么发明！”——亚瑟·赫尔普斯
英国人最显著的特征之一就是他们的产业精神，这一点在他们的历史上占据着突出的地位，直到现在仍然得以旺盛保持着。正是这种英国普通大众拥有的精神，为帝国的工业发展奠定基础并使其发扬光大下去。这种民族发展的活力主要源于个人能量的自由发挥，随时流淌于为此发展积极劳作的人们的手上和头脑中，不管是土地的耕作者、实用产品的生产者、工具和机器的发明家、书籍的作者、还是艺术品的创造者。这种积极肯干的精神已经成了我们民族至关重要的原则，同时它还是一种拯救和补救的原则，时刻对我们法律中的错误和宪法中的不完善进行修正。
民族所追求的实业发展，事实证明是民众最好的教育。因为对每个人而言，持之以恒地工作都是最为健康的培训，也是国家最好的原则。光荣的职业和职责并肩走来，上帝把二者和幸福紧密联系在一起。诗人说，诸神在通向乐土的路途上设置了劳动和苦工。可以肯定的是，只有靠自己的劳动得到的面包才是最香甜的，不管是物质的还是精神的。通过劳动，大地变得温柔，人类摆脱了野蛮，文明的每一步都是靠劳动取得的。劳动不仅是一种必须和职责，而且也是一种福气，只有懒惰的人才会感到那是一种诅咒。工作的职责写在四肢和肌肉上，写在手的构造上，写在大脑的神经和突起上——全部健康行动的总和是满足和享受。在劳动学校里，可以学到最好的实践智慧，我们后面还会讲到，手工劳动和智力劳动并非水火不容的。
休·米勒是最了解劳动的优点和缺点的人，他把自己的亲身经验概括为：即使是最艰辛的工作，也是充满快乐和自我改善元素的。他把诚实的劳动看作最好的老师，把劳动学校看成是最高贵的学校——基督教学校除外——而且他认为正是在这样的学校中，人们学会了有用的技能，学会了独立的精神，获得了不懈努力的习惯。他甚至认为，机械工的培训，——通过对一个人的观察能力的锻炼，通过每日处理实际事物，通过生活经验的亲身获得，——从经验上说，相对于在其他任何状态下，使人能够更好地选择人生的道路，为人格的发展创造更好的条件。
我们信手拈来的名字，从产业工人中崛起的大量人物，在生活的各个领域都取得了杰出成就——科学、商业、文学、艺术——这足以表明无论如何贫困和辛劳制造的困难都不是不可克服的。就为国家强盛和富裕贡献的诸多发明家、创造者而言，毫无疑义他们大多来自于底层社会的家庭。除去他们在这一特殊领域所作的贡献，我们发现其他人所作的贡献实际上寥寥无几。
发明家启动了世界上最伟大的一些产业。社会中主要的必需品、舒适用品和奢侈品都是他们带来的，正是通过他们的天赋和日常劳动，日常生活的各个方面才变得更加惬意和舒适。我们的食物、衣物和家具，允许阳光射入室内，同时又能抵挡寒冷的玻璃，街道照明使用的瓦斯，陆地和海洋交通使用的机车，制造各种必须品和奢侈品的工具，都是众人劳动和智慧的结晶。有了这些发明，普通大众的生活更加幸福，而且个人幸福和公共福利都在与日俱增。
尽管机器之王——经营性蒸汽机的发明，相对而言，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产物，它的理念在几个世纪前就已经产生。和其它发明与发现一样，它的发明不是一步到位的——一个人把他的劳动成果传给了后来者，尽管当时这一成果似乎无用，后来者接受以后，把它推进到新的阶段，——探索研究的工作延续了几代人。因此即使是亚历山大大帝时代的希罗提出的观念也没有完全消失，而是像握在埃及木乃伊手中的小麦种子一样，在现代科学光芒的强烈照耀下，发芽并再次茁壮成长。然而，蒸汽机在摆脱理论状态，由实践的工匠接手之前一无所用；如果让那精彩的机器来讲个故事，那该是怎样崇高的故事啊，它一定包含耐心、艰苦的研究，包含了英勇的产业工人遇到和克服的种种困难！可以说，蒸汽机本身就是人的自助力量的纪念碑。以蒸汽机为圆心，我们可以发现以下人物：军事工程师萨沃利、达特默思的铁匠纽科门，装玻璃工考莱，机车男僮波特，土木工程师斯米顿，以及高居众人之上，辛劳、耐心、不知疲倦的数学仪器制造者詹姆士·瓦特。
瓦特是世界上最勤劳的人之一，他的生平故事证明，这也是经验证实的，取得最伟大成就的人并非天生有活力和能力的人，而是愿意付出用自己最大的勤奋和最大耐心学得的技能从事工作的人——他的技能来自劳动、务实和经验。很多跟瓦特同时代的人比他懂的多，然而没有人像他那样辛劳地把所知道的东西转化成有用的实际应用。尤其重要的是他对事实不懈的追求。他耐心养成积极观察的习惯，这种习惯是一切高级思维运作品质的基础。实际上，埃奇沃斯先生赞成这种意见，认为人的智力差异更多取决于这种观察的习惯，而不是取决于个人能力之间的巨大差异。
瓦特在孩提时代，已经在自己的玩具中发现了科学道理。他父亲木匠铺里躺着的四分仪，引导他研究光学和天文学，糟糕的身体健康诱导他窥探生理学的秘密，独自一人在乡间的散步吸引他研究植物学和历史。在从事数学仪器制造时，他收到了一份建造风琴的订单，因为他不懂音乐，所以开始研究和声学，并成功地造出了这台乐器。同样的是，当他拿到属于格拉斯哥大学，纽科门的蒸汽机小模型准备维修时，他立刻投入到一切关于热、蒸发作用和冷凝作用的研究中去，——与此同时艰难地行进在机械学和制造科学的道路上，——结果最终体现在他研制的冷凝蒸汽机上。
他用十年的时间坚持设计和发明——没有得到希望的鼓舞，也很少朋友的鼓励。与此同时他也在为家庭生计奔忙，制造四分仪，制造和维修小提琴、长笛和其它乐器，测量砖石建筑，勘测道路以及监督运河工程，或者做任何到手的工程，这些工作给他带来了不错的诚实收入。最终，产业界另一位杰出领袖成了瓦特的好伙伴——他就是来自伯明翰的马休·博耳顿，一位懂技术、有热情、有远见的人，他热情引导人们把冷凝蒸汽机引入日常工作作为动力，这两个人的成功现在已经写入了史册。
当产业需求对发明家提出迫切要求的时候，同样的观念通常同时漂浮在很多人的头脑中；——这种情况在蒸汽机、矿灯、电报以及其它很多发明中都存在过。很多富于创造力的人绞尽脑汁思考发明，最后一位大师，一位擅长实践的人走上前来，帮助他们消除痛苦的思想，成功地应用其中的原理，发明出来了。于是那些小发明家们就开始大呼小叫起来，因为他们看到自己在竞赛中落后了，因此像瓦特、斯蒂芬森和阿克赖特这样的人通常就必须站出来保卫自己作为实际和成功发明家的地位。
和其他大多数伟大的机械师一样，理查德·阿克赖特同样来自普通大众家庭。他于1732年生于普雷斯顿，父母很穷，在家里十三个孩子中排行最小。阿克赖特没有上过学，他的教育就是自学，直到晚年写东西都很勉强。童年时期在理发店做学徒，出师后到博尔顿开业，弄到了一间地下室，外面的告示上写着：“请到地下理发室来，——刮一次脸一便士。”当其他理发师发现顾客离去时，也把价格降到了和他一样的标准，这时阿克赖特决定继续推动生意，宣布“一次刮脸，干干净净，只要半个便士。”几年后，他离开了地下室，成了流动理发师。那时流行戴假发，假发制造在理发业中占有重要份额。阿克赖特到处买头发做假发。他习惯去年轻女性喜欢逛的租赁市场，目的是买下她们的发辫。据说他在谈这种生意时很成功。他还经营化学染发剂，并能够熟练使用，因此生意做得相当不错。然而，尽管他有一股进取精神，所赚来的钱也只能勉强维持生计。
戴假发的时尚改变以后，假发制造商经历了痛苦。拥有机械师品质的阿克赖特，最终把机器发明家变成了“魔术师”，那也是当时流行的称呼。当时很多人尝试过发明纺纱机，我们的理发师决心和大家一起驾着小舟到发明的海洋上冒一次险。和拥有同样喜好的其他自学者一样，他一直把业余时间花在永动机的发明上，由此过渡到纺纱机很容易。他勤恳地从事实验，结果荒废了生意，用光了积蓄，变得一贫如洗。他的妻子——那时他已结婚——开始不耐烦他了，认为他在有意浪费时间和金钱，一次盛怒之下，抓起并毁掉了他的模型，希望因此根除家庭贫苦的根源。阿克赖特是个倔强和热情的人，受到妻子行为的巨大激怒，他立刻离开了她。
在周游全国时，阿克赖特认识了一个叫凯的人，他是沃灵顿的一个钟表匠，是他帮助阿克赖特制造了部分永动机部件。据说是凯告诉他关于用滚筒纺线的原理，然而也有人说，他是一次偶然观察一片烧红的铁通过铁滚之间被拉长得到启发的。不管怎样，这一念头一经产生立刻占据他的头脑，他立刻开始设计完成纺线的过程，在这一点上，凯不可能给他任何指导。此后阿克赖特放弃了收购头发的工作，潜心完善自己的机器，在他的指导下凯帮助制造了一个模型，由他树立在普雷斯顿的自由文法学校的接待室里。作为城市的议员，他在最终由博格恩将军当选的竞选中投了票，然而由于他很穷，衣着褴褛，有一些人给他捐了一笔钱，足以使他能够购得一身与投票室场合匹配的服装。在一个很多工人靠手工劳动谋生的城镇展出他的机器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在学校教室外面不时传来预示着不祥的咆哮声。对于一些发明家的命运，阿克赖特记忆犹新，——凯由于发明飞梭遭到抢劫，被迫逃离兰开夏，还有可怜的哈格里斯发明的珍妮纺织机，不久前被布莱克本的一帮暴徒砸碎，——于是他做出明智决定，把自己的机器模型包装起来，运到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于是他来到诺丁汉，在这里他向当地的一些银行家申请经济支持，几位赖特先生同意借给他一笔钱，条件是分享发明的利润。然而，由于机器刚刚完善不久，超出了他们的期待，银行家们建议他向斯特拉特和尼德先生申请支持，前者是一位有创造力的发明家和织袜机的专利权所有人。斯特拉特先生曾经赞扬过机器的优点，于是成了阿克赖特的合作伙伴，他的财运这时才开始显现。专利取得以“诺丁汉的钟表匠理查德·阿克赖特”的名字得到保护，这是值得书写的一笔，专利接纳是在1769，那也是瓦特获得蒸汽机专利保护的一年。首先在诺丁汉建立了一家纺纱厂，以马匹做动力，不久更大规模的一家纺纱厂在德贝郡的克伦福德建立，动力是水轮机，正因为此，纺纱机也叫做水力纺纱机。
然而，相对来说，阿克赖特的劳作才刚刚开始。他还要完善机器运作的很多细节。正是在他手上，机器得到了不断的改进和完善，最后成了带来大量使用价值和利润的发明。然而，成功都是靠耐心的辛劳保障的：实际上，在很多年里投资是令人沮丧和无利可图的，吞噬了大量的资本却没有任何回报。当成功显得比较有把握以后，这时兰开夏的制造商们开始进攻阿克赖特的专利，把机器砸碎，正像康沃尔的矿工那样攻击博耳顿和瓦特，从而抢走了蒸汽机带给他们的利润。阿克赖特甚至被斥责为工人阶级的敌人，他在乔莱附近建立的一家工厂被暴徒当着强大的警察和军队的面摧毁。兰开夏人拒绝购买他的产品，尽管它们被公认为市场上最好的。而且他们还拒绝为使用他的机器支付专利费，联合起来在法庭上打击他。令正直的人们不齿的是，阿克赖特的专利被否决了。在宣判以后，有一个人在经过阿克赖特对手所住的旅馆时，大声说着能让他听到的话：“啊，我们最终制服了这个老修面工”，听到这话，他冷冷地说：“不要紧，只要给我留下一枚剃刀，我就要把你们都剃了。”他在兰开夏和德贝郡以及苏格兰的新拉纳克建立了新的工厂。在他和斯特拉特合作期满以后，克伦福德的工厂也回到了他的手里，他的产品数量和质量在很短的时间内，完全控制了市场，从而使他可以垄断定价，而且他也支配了其它棉纺织业者的主要业务。
阿克赖特是个拥有强大的品格力量、不可战胜的勇气、以及谙熟世俗机巧的人，他做生意的才能几乎可以说是天生的。有段时间，他的精力都花在严酷和不懈的劳动中，他要组织和指导数不清的加工厂，有时从早上四点一直工作到深夜。五十岁的时候，他开始学习英语语法，并通过写作和正字提高自己的水平。他克服种种困难，进取心得到了满足。在建造第一台机器后十八年，他在德贝郡享有了崇高的地位，被任命为县司法行政长官，不久之前他刚刚被乔治三世封为爵士。阿克赖特于1792年去世。好与坏暂且不说，不争的事实是，阿克赖特是英格兰现代工厂制度的奠基人，他所创立的产业分支毫无疑义成了个人和国家财富的巨大来源。
下面我们看到的是情况完全不同的一个人的人生，那就是杰出却很不幸的贾卡，他不同寻常的一生说明，一个具有独创性的人，即使出生至为寒微，也能对民族工业产生影响。贾卡在里昂的父母勤奋耐劳，父亲是一名织布工，母亲是样品检查员。他们很穷，只能给他最贫弱的一点教育。当他到了学徒年龄，父亲送他去跟书籍装订师学艺。一位给主人作帐的老职员，给贾卡上了一些数学课。他很快就展现出了对数学的杰出天赋，一些想法震惊了老职员，于是他建议贾卡的父亲让他去学另一种行当，以便他独特的才能不至于淹没在图书装订上。于是他开始给一位刀匠作学徒，师傅对他很不好，不久他就离开了这一行，当时他是和铸字工人在一起工作的。
父母死后，贾卡发现自己在一定程度上不得不仰赖起父亲的两部织机来，开始干起了织布工的营生。他马上着手改进织布机，由于沉迷自己的发明，忘记了工作，不久发现自己已经没钱生活了。于是他卖掉织布机来还债，而这时他还得养活自己的妻子。他愈益贫困起来，在债主的逼迫下，又卖掉了房子。他试着去找工作，但没用，因为人们认为他是个游手好闲的人，只会对发明的梦想感兴趣。最后在布瑞塞的一个绳线制造商那儿找到一份工作，他去了那儿，把妻子留在里昂，靠制作草帽赚得一点糊口的钱。
中间有几年都没有贾卡的消息，然而在此期间，他好像在拉花机上取得了进步，那是一种用来生产优质提花织物的机器。1790年他拿出了自己选经线的发明，它可以代替负责提花的男童。这种机器用起来虽然慢但很稳当，在投入使用的头10年里，里昂有4000部这样的机器。贾卡的研究被大革命粗暴地打断了。在1792年，我们看到他加入了与杜布瓦·克朗赛指挥下的国民会议军队作战的里昂志愿军队伍。城市被敌人占领以后，贾卡逃脱并加入了莱茵河部队，在那里他升职为军士。他本来会一直待在部队里，然而当他唯一的儿子在身边被射杀以后，他离开部队回到里昂去帮助妻子。他发现妻子仍然在草帽制造厂的一间阁楼里干着老本行。在和妻子过着隐居生活的时候，他的思想又回到了此前多年一直在思索，却没有能力实践的那些发明上。然而，贾卡发现这样他必须从藏身处出来，找一些活干。他在一个有头脑的制造商那儿找到了一份工作，白天上班，晚上搞发明。他想到用于织物提花的织机还需要很大的改进。一次他偶然跟厂主提到这件事，同时抱怨自己的能力有限，无法实现自己的梦想。他的雇主很欣赏他所提建议的价值，值得称道的，雇主慷慨地给了他一笔钱，从而让他可以从容地去实践自己所提出的改进建议。
贾卡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发明了一台织布机，它可以用机械动作代替令人厌倦和疲惫的人工劳动。织机于1801年在巴黎的法国工业博览会上展出，获得了铜奖。贾卡在里昂还荣誉地得到了卡诺部长的访问，部长是亲自来祝贺他取得发明成功的。第二年，伦敦艺术协会为他提供了一笔奖金，用来发明供渔船使用的制造渔网与隔离网的机器。贾卡听说以后，一次在田间习惯性散步时，这个问题在他脑子中翻来覆去，终于有了制造这种机器的方案。他的那位制造商朋友，又一次为他提供了实施方案的资金，在三个星期的时间里贾卡就完成了发明。
贾卡的成就被部里的长官知道以后，被召到部里，在他解释了机器的工作原理以后，一份关于该发明的报告提交给了皇帝。于是发明家应召带着机器来到巴黎，面见了皇帝，皇帝因为他的天赋招待了他。会面持续了两个小时，在此期间，皇帝的和蔼可亲让贾卡没有感到紧张，他给皇帝解释了他提出的对提花织布机所作的改进。结果他得以住进梅里爱艺术学校的单元住房，在这里逗留期间，他不仅可以使用学校的工作室，而且还得到了相当不错的生活补贴。
在艺术学校安顿下来以后，贾卡着手完成改进织机的细节。现在他得以仔细审视人类的创造性智慧宝库中各种各样精妙的机器。在特别引起他注意的机器中，最终使他踏上发现之旅的是一台提花丝织机，该机器是著名机器制造家沃康松制造的。
沃康松是拥有极高创造性天赋的人。他的发明才能十分突出，几乎可以说达到了激情的程度，已经是不可抑制的了。有句古语说，诗人是天生的，这话用在发明家身上同样适用，尽管发明家和其他人一样，受到文化和时运变化制约，却总是会构思和创造新的机器设备，主要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本能需要。这一情况在沃康松身上表现的特别明显，因为他制造的那些最精妙的机器，与其说是因其实用性，还不如说是因其所展现的奇异的创造性而出名。还是在孩提时代，在和母亲一起听周日布道时，他就通过观察邻室里的一台钟表的摆动找到了乐趣，那是他通过隔断墙的裂缝看到的。他试图去理解钟表的摆动原理，通过反复揣摩，几个月后他发现了擒纵机构原理。
从那时起，他全身心投入到了机械发明中。虽然他只弄到了一些粗糙的工具，却制造出了一台能够非常精确显示钟点的木钟来；在此期间他还为一个小教堂制造一些扇动着翅膀的天使塑像，和一些能做多个宗教活动动作的牧师塑像。为了完成他设计的另外一台机器，他开始研究解剖学、音乐和机械学，一学就是几年时间。在丢勒利宫花园看到长笛演奏者装置以后，他决心制造出可以表演的类似装置，经过几年的研究和劳动，他成功实现了自己的目标，尽管中间经历了疾病的折磨。接下来他又制造出了六孔木箫演奏者装置，此后还有一只机械鸭子——那是他最富创造性的发明，——它可以像真的鸭子一样游水、湿身、喝水和呷呷叫。接下来他还发明了一种角蝰，被用在悲剧《克利奥帕特拉》的演出中，它会发出嘶嘶的声音，还会向女演员的胸部发起进攻。
然而，沃康松的发明并不仅限于自动机器之类。由于他的天赋，德·弗勒里枢机主教任命他为法国的丝绸制造巡视员。带着天生不可抑制的发明本能，他上任不久就开始对丝织机器进行改进。其中之一就是他的丝线提花机，这种机器令里昂的技工群情激奋，因为他们担心有了这种机器自己会失业，所以他们用石头砸他，差一点没把他打死。然而，他并没有放弃发明，接着又制造出了一种纺织提花丝织品的机器，包括可以对线进行装饰的设计，从而使每束线的粗细相同。
沃康松晚年疾病缠身，于1782年去世，他把自己发明的所有机器捐给了皇后，然而皇后似乎并不看重这些机器，不久它们就被分掉了。然而那台纺织提花丝织品的机器有幸保留在梅里爱的艺术学校中，就是在那儿，在众多稀奇有趣的收藏中，贾卡发现了它。这台机器对他来说价值非凡，因为它立刻使他踏上了对自己的织布机进行大改造的道路。
沃康松的机器一个主要特征是它有一个穿通的气缸，根据机器旋转时上面呈现的孔数，调节特定织针的运动，并促使经线产生一定程度的偏转，从而织出一定的图案，尽管图案并不复杂。贾卡热情地抓住它的启发，带着真正发明家的天赋，立刻开始对它进行改进。只用了一个月他的纺织机器就完成了。在沃康森的气缸上，他添加了一条长长的打有很多孔的纸板，经线就是通过这些孔送到织工面前的；与此同时，另一个机械装置向工人表明他应该抛出的飞梭上的线色。就这样，拉线男童和图案检查员同时被取消了。贾卡首先用他的织布机织出来几码华美的织物，把它送给了约瑟芬皇后。拿破仑对发明家的工作非常满意，命令最好的工匠，按照贾卡设计的模型，制造几部这样的织布机，送给他。后来他返回了里昂。
在里昂他遭遇了发明家通常的命运。市民把他看成敌人，就像凯、哈格里斯和阿克赖特在兰开夏遭到的待遇一样。工匠们则认为这种新的织布机会对他们的行业造成致命一击，担心机器从他们口中夺食。他们在泰罗广场上吵吵嚷嚷聚集在一起，决心销毁这种机器。不过他们的行动被军队阻止了。然而，贾卡受到了谴责，有人画了他被吊死的画像。劳资仲裁法院也没能减少骚动，法院自己也受到谴责。最后，在大众情绪的鼓动下，仲裁法院拿走了贾卡的一部织布机，并公开拆毁，因为该组织也是由工匠和同情该阶级的成员组成的。接着发生了骚乱，在一场骚乱中，贾卡被一伙狂怒的暴徒拽着沿码头走，他们意图淹死他，幸好被人救走。
然而，贾卡织布机的巨大价值是无法否认的，它的成功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一些英国的丝绸制造商鼓励他渡海到英格兰来定居。尽管他遭到了里昂市民的粗暴和残酷对待，他的爱国心极强，他没有接受英国人的邀请。可是，英国制造商采用了他的织布机。那时，也只有在那时，里昂才热情接受了他的机器，因为看到自己有被挤出相应行业的危险。不久以后，贾卡的机器开始应用于几乎所有纺织行业。结果证明，工人们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他的织布机不仅没有减少就业，而且使就业至少增加到原来的十倍。根据里昂·富许先生的记述，1833年里昂从事提花织物生产的从业人员达到60000，而这一人数此后一直在显著增加。
至于贾卡本人，余生一直过着平静的生活，只是原来拖着他沿码头走，准备把他淹死的那些工人，不久以后就愿意热情地抬着他沿同样的路线为他庆祝生日。一向谦逊的他，不愿意参加这样的庆祝活动。里昂市政厅提议他把精力投入到为本地产业发展改进机器的工作中去，对此贾卡表示同意，但他只要求得到适当的年薪，尽管这个数量可以由他自己定。在因此完善了自己的发明以后，他在六十岁退休，终老于父亲的出生地乌兰。1820年在这儿，他得到了荣誉勋章。后来于1834在此地去世和安葬。为了纪念他人们为他立了雕像，然而他的亲戚仍然贫困；在他死后二十年，他的两个侄女穷到必须卖掉路易十八授予他叔叔的金牌去换几百法郎的境地。一位法国作家说：“这就是里昂的制造业受益人对为它的辉煌做出巨大贡献的人的感谢。”
正是这些人付出毕生的精力成就了文明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