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怎么拯救你
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我们不知道我们擦肩而过多少人,更不知道前世为了谁而回眸,总之,今生能够与你相遇,便是最好。
青年,有着属于他们自己的热血和血性,陆亭现在正是这样的热血青年。
“我去要当兵。”
“不行。”
永久不变的征询和拒绝,但是这次陆亭不是征询,而是告知。
告知,不是要别人同意,只是让别人知悉而已。
此时,院墙外传来此起彼伏的爱国口号声,那是声援北平一二九运动,援助绥远抗战、各党派联合起来的口号,听得陆亭心中热血沸腾。
“为什么不行,现在正是国破家亡之时,大好青年正当奔赴前线,救国于危难之际,就算战死沙场,也在所不惜。”陆亭斩钉截铁的写着,义无反顾,眼中迸发着炙热的光芒。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母亲呢,你有告诉过你的母亲吗?”
母亲?陆亭眉头紧锁,心里涌出说不清的沉重,“我想,她会理解的。”
“呵,你这个自私自利的家伙,她会理解?难道你就从没理解过她吗?如果你战死沙场,你留下她一个人怎么独活?”
“是的,我承认我是个自私的家伙,也是个胆小鬼,连给母亲提起这件事的勇气都没有的胆小鬼,只能偷偷的去,但是国家是先有国才有家,舍小家为大家,而且,总要有人站出来,去牺牲。”
“我不要你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连自己母亲都不管的人,你不配谈救国。”
“可是,你有想过吗,如果人人都是你这样的想法,那我们早就亡国灭种了,一个人,一个家的痛苦只是暂时的,但是真到了亡国灭种之时,就算我们想去牺牲也是徒劳无功了。”
洛依看着眼前的黑白照片,照片里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心中一阵刺痛。
不,结局不该是这样的,一定有办法,洛依心中嘶吼着,咬着笔头不住的想着。
“难道,只有去当兵才能救国吗?你有知识,你应该拿起手中的笔,像鲁迅先生一样,你不是一直都很敬佩鲁迅先生的吗,想成为他一样的大文豪吗?”洛依问着陆亭,也问着自己。
陆亭摇着头,“如果是以前,我或许还会去学先生们那样,用手中的笔去救中国,可是,现在东北没了,北平也危在旦夕,也让我痛切的领悟到那句话的意思,‘华北之大,已经安放不得一张平静的书桌。’在这国破家亡的时刻,我们不能只靠一腔热血和口号,必须要做出实际行动,去前线,去到最前线,用手中的枪保卫北平,收复东北,彻底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洛依沉默了,再那个年代,那个峥嵘的岁月里,人人都有血性,因为他们比谁都明白国家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洛依感同身受,甚至忘记了要阻止陆亭这自杀的举动,心中还一个劲的想要去支持他,怂恿他,但是理智却让洛依冷静下来,强忍着心中的热血沸腾。
“说的很好,如果是我,我也会义无反顾的冲到最前面去,你是个男人,该有自己的担当,同时,你也是一个儿子,于情于理你都该给你母亲知晓一声,百善孝为先,不论最后的结果如何,你毕竟是你母亲唯一的儿子,母亲也是你唯一的亲人。”洛依开始找着对策。
陆亭愣住了,许久,紧锁的眉头也缓缓展开,写道:“是的,不管她的意见是什么,但是我至少需要给她说一声。”
看到陆亭妥协了,洛依也算松了一口气,现在唯一的期望只能寄托在陆亭的母亲身上,试问,这个世界会有父母将自己的孩子推向死亡吗?洛依很轻松,望着那张黑白照片也不禁露出自信的微笑。
夜晚时,洛依终于等到了陆亭的回复,只是,这一刻,洛依只感到整个世界突然崩塌,头晕目眩,险些昏厥过去。
“母亲很支持我,让我不要忘记随时寄家书回来报平安。”陆亭很兴奋,兴奋的字迹有些扭曲。
疯了,这个世界真的疯了,不,是那个年代的人都疯了,疯得不要自己的命,也不顾家人的命。
可是,如果那个年代没有那些疯子,也就没有今天的国家。
洛依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怎么写,脑中一片空白,甚至开始埋怨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有问起过陆亭这个问题。
面前,黑白照片上的陆亭依旧开心的笑着,那是他真正的历史轨迹,在最美好的年华,奉献出自己的最后一腔热血。
书桌上堆满了纸张泛黄,褶皱多灰的报纸和一些残破的书籍,这是洛依几年来,不知费了多少心血才找回来的资料。
而洛依也不知道一字一句的反复看过了多少遍,每次都是格外的认真,生怕遗漏了关于陆亭的任何一个字,可就算是这样,那尘封的历史中,对陆亭的记载也只停留在死亡的瞬间,甚至连他什么时候出生的,家住何地的记载也没有。
历史也许就是如此的残酷,任时间消失在它的长河中,连同人与物,有些东西它不用记住,因为它们无关痛痒,毕竟以后的人们也只会记住那些能改变历史的主角,而不是那些连名字也消失的路人甲乙丙丁。
“我该怎么办,老头,你告诉我啊。”洛依握着脖子上的吊坠,伏在桌上委屈的哭着。
“一定有办法,一定是我没想到,不然老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一定有办法的,所以那个我才能将你拖出死亡之渊,肯定有办法,肯定是我遗漏了什么。”
洛依似乎又燃起斗志,抹掉眼泪,继续在资料中找着线索,许久,眼睛疲了,身体也僵硬的有些麻木,洛依站起身来,正准备去倒杯水,起身时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陆亭的照片,心中一暖,情不自禁的微微一笑。
“就是那报纸放的时间太久了,不然你的照片我能修复的更好。”那被相框表起来的照片里,陆亭穿着军装,英姿勃发。
“报纸?”洛依一愣,脑中突然闪过一道亮光,却一阵头晕目眩。
洛依强撑着身体,等着那阵眩晕的感觉稍微缓和后,嘴中才重复念叨着报纸两字,转眼间,洛依急忙从书柜里取出一张被包裹严实而整洁的老旧报纸。
洛依小心的取出,平铺开来,洛依的眼神望向了那半页中间空洞的报纸,那空洞的地方有被剪刀剪开的痕迹,配着下方的新闻,不难猜出那空洞的地方原来是一张图片。
洛依的眼神自然不是在没有图片的位置上,而是那图片下方的署名处,模糊的写着几个字:‘拍摄人:明云。’
洛依顿时却开怀大笑起来,“我知道了,知道了。”
洛依放下空空的杯子,急忙翻开笔记本匆忙写下,“我觉得比起当兵救国,或许另一种职业更加适合你,陆记者。”有些苍白的脸上充满着自信的微笑和病态的潮红。
“记者?”陆亭念着口中有些陌生又熟悉的称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