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命运（一）
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你只是一个人，但是对于她而言，你则是她的整个世界。
“车已经启动了，那么，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来结束我们的旅程吧。”
洛依看着笔记本上的文字，还没等自己回复，陆亭的字迹如同戏法一般，慢慢在笔记上浮现出来。
洛依难以置信的揉揉眼，没错，是他回复的，原来，自己不必第二天再翻开笔记本，也不必需要特定的地点，原来他真的不是人？
看着陆亭的文字，洛依不知所措，但却并没有害怕，只是木讷的望着窗外换换移动的事物。
“你相信命运吗？”
洛依心中一震，“什么是命运？”洛依颤抖着回复，心中渐渐不安。
“1926年，一个叫洛依的女孩用钥匙开启了我的命运，让我们紧紧相连。”
洛依很奇怪的问道：“1926年？我？”
“是的，1926年，你。”
“你果然是鬼。”
“你认为是便是吧。”
看来，陆亭并没有打算解释这个问题。
洛依抬起头，看到自己前排一个发色灰白微卷，稀少又干枯的像被火烧过的老头后，总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你继续你的故事吧。”
“26年的冬天，你在我的笔记本上留下文字，说你是我的保护神，然后一步步的引导我躲过危险，让我活过一年又一年，最终我才能一直活到现在。
但是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蝴蝶效应，你那一刻不经意挥动的翅膀，却为你以后带来了无数的麻烦，甚至会让你死亡。
而我，不想让你死，所以，我必须做出一些决定。
我们是微小的，只是历史长河里的尘埃，所以才会被命运不停的捉弄，因为我们对历史的无关痛痒，所以我们才一直轮回着。
从你找到我，救活我，到我又慢慢的变老，等着你出生，看着你长大，像个隐形人一般的保护着你，在最后的时刻死亡，你又继续找到我，如此轮回。”
“无稽之谈，照你这么说，你为什么要我死，要我一次次处在危险之中，你不是该保护我的吗。”
“是的，按照每一次轮回的结果，都应该是这样，但是我已经厌倦了。所以，我要杀死你，也杀死我，杀死你这个世界的我。”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这个世界，有种东西叫做平行世界，每个平行世界都是一个位面，而我，是另一个位面的陆亭。或许，你认为我说的都是无稽之谈，但是我们现在的隔空谈话，难道就不匪夷所思了吗，世界很大，并不如我们想象一般的简单。”
洛依哑然，不可置否。
“好，就算我相信你，那你的意思就是我这个世界还有一个你，并且一直在保护着我，所以你才没杀死我？否则，那车祸和商场的玻璃早就要了我的命，是吧。”
“是的，可以这么说。但是，你这个世界的我，已经被我杀了，没有他的保护你不应该还活着，我想不明白，这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洛依心中猛然一紧，心中疼痛难当，脑袋里忽然出现了一些片段，一个干瘦的老人，穿着白衣，站在远方慈爱的看着自己。
混蛋，洛依咬牙切齿，心中咒骂着这个陆亭。
不对，照他这么说，我现在还能活着，那么久表示我这个世界的陆亭并没有死。
想到这里，洛依狰狞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不屑的写道：“聪明反被聪明误，也许他并没有死呢。”
“不可能，他死没死我比谁都清楚，不过今天是你这辈子最大的劫难，就算我失算，有别人保护你，但是没有那个世界的我保护你，你依旧要死的。”
看到这里，洛依心中一沉，黑着脸写道：“我就不明白了，你究竟为什么非要我死。”
“因为我爱你，知道吗，所以我必须要你死。”
“神经病，你这是爱吗？不要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你就是个杀人犯。”
过了许久，陆亭才回复：“这不是爱吗？我所经历的爱，比任何的你，任何的我，都要沉重，更要无助，因为爱你，所以我必须要结束我们这场被命运玩弄的一生，不惜一切代价，那就是因为我爱你，不想让你再受到任何危害，更不想你一个人孤单的病死，你不明白的，你不明白，千千万万个我，也只有这个我才更懂得，什么是放弃，什么是真正的爱你。”
不知为何，陆亭的话却如针般的扎着洛依的心，猛然间，自己似乎听见了陆亭心碎的声音，那是怎样的悲伤和无助。
“我觉得你已经入了魔障，扭曲了爱。”
“那你告诉我，什么是爱。”
“爱是相互的，不是你觉得她会受到伤害，就一意孤行的认为自己这么做边是爱她，难道你觉得她认可你这样的做法吗？我只想问你，你究竟有问过她的意见吗？”
“我的她？她？”
“是的，你的那个我。”
陆亭回复了，但是却是一些鬼画符，洛依看不懂，那些符号也不是文字，混乱的如一片混沌，交织再一起，又像是一张无形的网。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陆亭扭曲的写下这么一首诗，渐渐的，洛依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没有继续追问，也许答案自己已经知道了，两人开始沉默。
洛依抬起头又看见那个老头的白发，想起自己那场大火后的失忆，洛依摸着脖子上的吊坠，心中隐隐作痛。
那是一个内部空心，可以装照片的吊坠，吊坠里叠着一片边缘烧焦的白色破布，洛依没有扔，一直保存着，谁也不知道，谁也没有告诉。
因为自己的内心一直告诉着自己，这东西很重要，如同自己的生命一般，也许，这块破布就是我这个世界的你，属于我的陆亭，可是你又在哪里呢，为什么不出现在我的面前呢？
洛依等了许久，也没等到陆亭新的字迹，“你在吗？”
“怎么不说话了？”
沉默了许久，陆亭终于回复了。
“也许她去了另一个世界，继续我们的故事吧，又或者从此消失不见。”
“我很好奇，我这个世界已经有了一个你，你又是怎么找到我的呢？”
“也许是这个笔记本吧，本来抱着试一下的态度，没想到真能遇见另一个你。”
“这么神奇，这个笔记本还能穿越？”
“可能吧，不然你又怎么能找到你的那个我呢。”
“也许这就是你一直说的命吧。”
“可笑的命。”
洛依心中很难受，也许是因为这个世界的你，还有那个世界的我。
“你，一定很孤单吧。”
“不孤单，因为这里还有你喜爱的银杏，还有属于你的银杏小道。”
洛依吃惊的捂住嘴，生怕自己叫了出来，“你，你一直在那里？”
“是的，我在这里，从来没有离开过，一直在你身边，看着四季的变换。”
“为什么我好多经历的事情，别人都不记得？”
“因为我们改变了本该我们来承受的事情，但是我们却让别人来替我们承担了，所以只好抹去那些对历史进程无关痛痒的人的一切，这导致别人不会记得，因为他们的世界里，那只是一个从来就没出现过的人。为了保险起见，命运还会填补出现的空白，比如你身边的人，会无缘无故多出并没有在你身上发生的回忆。”
这一刻，洛依的心被猛然刺痛，滚烫的热泪不断落下，那个过十字路口的男人，那个阳光灿烂发传单的男孩，原来，他们都是自己的替死鬼，如同尘埃一般，可以被随意抛弃的人。
“你为什么一直在强调这次的事，什么叫这次过后，就一切都好了。”
“这次是最后的坎，只要你真的死了，那就证明我的想法是对的，我们就可以真的结束这痛苦的命运，不用在这么备受煎熬。
那时的你还是你，只是没有了我的和其他的我存在，你就不会再有任何危险，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嫁人，生子，儿女成群，寿终正寝，无忧无虑。”
“证明？你一直再用我做实验？混蛋。”
“不仅是你，还有千千万万个我。”
“你就是个魔鬼，屠夫。”洛依怒骂着，连带着骂出了声。
似乎陆亭也感受到了洛依的心情，等待着她的发泄，没有再做出回应。
许久，洛依渐渐冷静下来，继续写道：“那，你们呢？会怎么样？”
“我们？会回到历史本来的轨迹中，在1938年死去。”
“为什么？”
“傻瓜，那才是我真正的命运啊。”
“不，我不要你死，也不要你们死，谁也不要死。”
“我不死，你就会死。”
“那我情愿去死。”
“让我一个人像现在一样孤独终老吗？痛苦的活在没有你的世界里吗。”
“那我们就一起死。”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吗？”
“最好的结局不就是我们一直寻找对方的结局吗。”
“不，不是的，我，还有所有千千万万个我要的结局，是要你活着，一直活着，直到生老病死，寿终正寝。”
“那我就不会孤独吗，我就不会痛苦吗？”
“你不会的，因为那时这个世界不会有我的出现，也不会出现一个活到现在我的，你的记忆中也就不会有我，还有我们的故事了。”
“你这个大骗子，这才是你说的一切吧，骗子，混蛋，自私的骗子。”
“是的，我是骗子，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但是你又怎么会知道，我是所有的我中的一个异类，我经历过你们所经历过的一切，看着所有的你一次次不同的死去，而我发疯似的一次次救着每个你，只是不想看见你在我面前死去。
我比任何一个我都还要活的痛苦，我已经老得能被风吹倒，但是命运却一直让我苟延残喘的活着，看着无数个你和我痛苦的结局，我早已不怕死，只是怕看见你死，我早就该死，因为我不死你就会死，我没有选择，只有最后的目的，是要你好好的活着，带着我，带着我无尽的遗憾，带着我深深的爱活着。
难道这么点要求你也不能满足我吗？”
洛依使劲的摇头，在别人的异样眼神中嚎啕大哭，“不，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相信我，你能做到的，只要你在今天死去，就不会有人再去找那个笔记本，那么就能影响到所有位面的结局。”
“为什么不去找？难道让你们从此在我的世界消失，真正的死去吗。”
“难道你想永远的活在不能相见的痛苦中去吗？”
“那至少还有回忆。”
陆亭似乎哑然，许久没有回话，最终只是深深的写了四个字，“你更自私。”
“我就是自私，怎么了，你可以当骗子，我就不能自私吗。”
“那你有问过我吗，难道我就想要这种结局吗？至始至终你也是一个骗子，大骗子。”陆亭的话像是怒吼一般，让洛依面红耳赤，心不住的滴血。
洛依沉默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可以说通千千万万个我，让他们去死，却依旧说不通任何一个你，也许，这就是命吧。
相逢情便深，恨不相逢早。识尽千千万万人，终不似、伊家好。别你登长道，转更添烦恼。楼外朱楼独倚阑，满目围芳草。”
最后，陆亭突兀留下这句词，正当洛依摸不着头脑的时候，脑中猛然闪过一丝灵光，下意识的提起笔，写下另一首词。
“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泪滴千千万万行，更使人、愁肠断。要见无因见，拼了终难拼。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果然，不论我们怎么轮回，这首词终究还是深深的烙进了我们的记忆深处。”
“这是什么词，为什么我没读过，却能写出来？”洛依惊疑着自己莫名其妙写出来的词，却没注意到陆亭的话中有话。
“这里真美。”突然，陆亭没头没脑的写出一句话。
“哪里？”洛依疑惑的看着窗外。
“我来了，我好想你，但是你在哪里？”
“什么？”
“落花依，长亭路。”
“你怎么了？”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猫和老鼠的游戏。”
“喂，陆亭，你怎么了。”
“洛依，我想你了。”
“回答我啊。”
“对不起，洛依，下辈子，我们不要再见了。”
“你别吓我啊。”
显然，洛依也已经发现了陆亭的不对，急忙的问着，但是自己的问话却石沉大海，得不到陆亭半点回应。
“喂，回答我啊。”
“求求你~”
“陆亭。”
“陆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