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一直
路上桑沙拐弯去买了点东西。
到达人民医院之后,她就直奔妇产科。
金妈妈坐在走廊上,桑沙恍惚把她与颜文文的妈妈重叠。
只是颜妈妈的脸色是憔悴苍老,金妈妈相比之下就比较精神,而且正低着头玩手机。
“……金伯母。”
金妈妈吓了一跳,把手机屏幕朝下放着,抬头一看人,她呼出一口气。
“桑沙你干嘛这样吓人?”
桑沙探头往里看了一眼,“宿巡回学校了?”
金妈妈往旁边挪了一点,“去买早餐去了!”她顿了下,“你是找金巧巧的吧?你自己进去吧。”
金妈妈平时总是絮絮叨叨的,如今的神情语气动作却不同以往。
桑沙注意到她的眼睛。
“金伯母,你的眼睛肿了。”
“哦。”金妈妈不甚在意的揉了揉眼,“过几天就好了,你进去吧,我就不陪着了!”
见金妈妈拿出手机做出不理会的状态桑沙只好点头。
“那金伯母我进去看看巧巧。”
“等等!”
她忽然叫住。
桑沙的目光带上询问,“嗯?”
“跟她说,我让医生给她安排了三天后的手术。”
桑沙愣了下,“……好。”
病房里的金巧巧正愣愣的看着窗外的树。
桑沙喊道,“巧巧。”
金巧巧回头,脸颊还肿着,然而却露出牙齿朝她一笑。
“桑姐姐!”
桑沙拿出刚才买的粥。
“皮蛋瘦肉粥吃吗?”
“吃!”金巧巧用力点头。
桑沙把汤勺拿出来,一切准备妥当递给她。
“自己能吃吧?”
金巧巧嬉皮笑脸,“我是怀孕又不是手骨折了!”
今天她很坦然面对自己怀孕这件事。
桑沙坐到一边倚着下巴看着她吃。
金巧巧吃到一半就放下碗。
“吃饱了?”
“嗯!”
桑沙把粥放到一边。
“昨天……你妈妈有没有说什么?”
金巧巧沉默。
“……桑姐姐,我当初真的是气急了才把什么话都往外蹦,我现在都后悔死了!”
桑沙低头,“可是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
“对了!”金巧巧举手,“桑姐姐!你是怎么知道我知道我妈妈这件事的?……不对,应该说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桑沙问她,“你能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吗?”
金巧巧有些僵硬,“有一天,她在房间里打电话我发现的……”说到这,她笑了起来,“你说说,她也不把电视打开!”
干嘛要让她知道这件事呢?
她一点儿也不想知道。
“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上上个月的时候。”
桑沙点头。
“那桑姐姐你呢?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每天来我家就是跟我待一块,没有什么机会知道这个事吧?”
桑沙说,“金伯母说去美容院,但是她出门后的皮肤状态跟出门前是一样的……并且她每次都带一套衣服出去,有时候没带,回来后也照样换了一身衣服。”
金巧巧目光黯然,“你说说,我妈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兴电视剧那套呢?说老实话,我真没想到出轨这个词能安到我妈妈身上。”
“巧巧,她这种行为你觉得不对是吗?”
金巧巧侧头看她,“当然不对了!”
桑沙揉她的头,柔声问,“巧巧,你觉得你爸爸怎么样?”
金巧巧瘪嘴,“我讨厌他,从小到大都是,他对着外人总是弯着腰一副献媚样,但是就会在家里充老大!而且我一年根本见不了他几次,有他跟没有一样!”
“那你的孩子呢?”
金巧巧顿住。
“你有生下这个孩子的念头,对吗?”
金巧巧的声音就好像蚊子的嗡嗡声,含糊不清的说道,“他还是一个小生命……怎么能剥夺他来到这个世上的权利。”
桑沙有些好笑,这是小说看多了还是电视剧看多了?
她耐心的说着,“你爸妈那么逼你,你也不肯说出那个男生是谁,想必也不会让他知道你有他的孩子吧?”
“我自己能养活这个孩子,为什么要让他知道?”
“那你不妨设身处地想一想。”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湛蓝天空上的白色云朵,治愈地不会让人感到冒犯地。
“我们先不论你爸妈的态度,也不论能不能成功生下孩子的可用性,就只想,孩子生下来……假设她是个跟你一样的女孩,一个小女孩,她能受得了没有爸爸的存在吗?”
金巧巧皱眉,“可是也不能就这样打掉她啊!她还什么都不知道!”
桑沙轻轻叹口气,“你见不了你在外赚钱的爸爸几次,所以你怨他,可是一个小孩,在受够身边人看待异样的眼神之后,她会开始逐渐怨恨起妈妈,怨恨她为什么没有爸爸,怨恨妈妈……为什么要生下自己。”
金巧巧皱眉,“桑姐姐你不懂,这两种性质不一样!”
桑沙说,“成年人可以不在乎那些舆论,可一个小孩子不行,小孩子都是一张白纸,白纸上的颜色都由周围环境做为颜料来涂染。”
金巧巧似乎被这些大道理给惹恼了,侧过头去不再说话。
根本没有人会理解她!
桑姐姐也不行!
“……我好像从来没跟你说过我的事情,你愿意浪费点时间听我说说吗?”
“你说啊!”
口气有些冲,跟昨天气急说出的话一样。
桑沙的手臂放在一边的桌子上,倚着下巴声音放轻,“我妈妈没有结过婚。”
金巧巧睁大眼,但是没有转回头。
她垂着眼继续说,“你也应该猜到了,我没有爸爸……或者说我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又或者说,连我妈妈都忘记我是谁的孩子了吧。”
金巧巧惊讶面向桑沙,“桑姐姐,你……”
长长微翘的睫毛挡住了桑沙的眼,也一并挡住了她眼里的情绪。但是可以看出,她没有一丝伤感,只是淡淡的描述出一个事实。
“说实话,我很久没有开口说出我妈妈这三个字组成的词汇了。她叫桑青,我从小到大也一直喊桑青。幼儿园的记忆我有些记不清,记忆里最清晰最开始的地方好像在小学三年级。”
“那时候很懵懂,好玩心也重,可是没人愿意跟我玩在一块。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学校里的人都认为我是一个孤儿……家庭圆满的他们理解不了,觉得没有爸爸的我是个异类,刚好小孩都喜欢隔离其中一人,来对比他们的团结……”
“所以我就被隔离了。”
“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