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里休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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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种种

第十章种种

第二天一上班,内线电话就响了起来。李萌拿起听筒,以为是前台,却听到了师兄的声音。刘一帆问她有没有时间,他需要跟她商量导师前两天那封邮件所交办的事。李萌看了一下自己的日程,说上午九点半之前都有时间,刘一帆说他也恰巧那个时间段空着,两个人决定到小办公室去开个会。

李萌抱着手提电脑走进小会议室时,刘一帆已经在了。李萌把手提和蓝牙的投影仪连接在了一起,电脑上的邮件内容就投射到了白幕上,信是导师写给他们两个人的,除了给出了一些对他们科研最新进展的反馈以外,主要内容就是下一步咨询室要开展和公安部的合作。其实,涉猎这种工作范畴是工作室当初能够得以顺利建立的重要原因之一。他们工作室的建立离不开导师在公安部高层关系户的支持。不过,在工作室刚刚起步的头几个月里,因为一切的工作、人员都处于磨合中,咨询师离开工作室去参与有相当挑战性和一定危险性的公安部的工作,时机尚不成熟。如今工作室的一切都已步入正轨,扩招的咨询师也都已经纷纷正式上岗开展业务了,他们的科研也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因此,导师觉得他们两人现在可以腾出手来,实现当初他对公安部的承诺了。

邮件中列出了公安部在D市的联系人和联系方式,具体的约见时间就由他们两个和对方商定。对方会把一些比较棘手的案子拿出来让他们帮忙,他们的责任是提供犯罪嫌疑人的侧写或提供其他警方所需其他服务。李萌和刘一帆对了一下各自的日程,商定了约见公安部联系人肖龙的具体时间和以后对案子的跟进方式。

原则上,他们两个将一起跟进同一个案件,以刘一帆为主导,李萌辅助,所有与案件相关信息的收集整理则由李萌负责。一旦他们中的一个人因着已有的咨询预约需要暂时缺席时,另一个人将负责保证信息收集的完整性,以确保双方都能及时准确地掌握所有相关信息,为做出正确的侧写提供良好的基础和前提。两人在微信上建了个群(刘一帆到国内以后跟李萌一起买了部中国手机,微信的各项功能用起来比她还溜),打算回头把肖龙也拉进来,这样大家沟通起来会更加方便。小会开到最后时,李萌当着刘一帆的面给肖龙去了个电话,商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他俩需要在下周一上午九点到公安部在D市的办公楼出现。通话结束之后,两人商定,届时提前一小时在工作室楼下集合,李萌接上刘一帆后再一起过去。他俩其实都有点儿兴奋,他们在美国的时候跟着导师也曾接触过一些案件,做过类似的侧写工作,但那时他们是跟在导师后面,以助手的身份出现的,现如今,他们即将在这方面独当一面,自己挑大梁了,这样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因为它非常锻炼人,可以让他们的业务能力迅速增强。当然,他们在提供咨询的过程中仍要不断地向导师汇报,或者在遇到困境时向导师求助。其实有导师这位大神在他俩身后站着,让他们心里更加踏实,恐怕需要求助的可能性反而更小了些。

望着李萌亮晶晶的眼睛,刘一帆脱口而出,“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庆祝一下?”

“啊?昨天咱们刚喝完,怎么今天又要去?去公安部之前,咱们不需要提前做点儿准备吗?今天已经是周五了。”

“刚才肖龙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他暂时不能把案件资料发给我们,我们需要先签保密协议。虽然咱们工作室和公安部已经有了一份战略合作协议,但这是国家规定的事情,谁也不敢违背。所以,咱们唯一能做的准备就是准备好心态就行。再说,你我总是要吃饭的,不是吗?”

“呃,这倒也是。不过今天咱们别搞得像昨天那么晚了,我明天还有事呐。”

刘一帆听了心里一紧,试探道,“明天不是周末吗?你还能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吗?你那个当日事当日毕的强迫症个性,不会还有工作遗留到周末吧?”

“不是工作,是约了朋友见面。”

“你约了朋友?你们要一起出去玩儿吗?能带上我吗?”刘一帆目露艳羡,渴望地看着李萌,那样子像是一只求主人带它出去遛弯的萨摩耶。虽然师兄的要求有点儿踩线,可看着他眼中的渴求,想到他一个人孤身漂泊在异国他乡,周末无人陪伴的各种寂寞和凄凉,李萌发现自己无法说出那个不字来。

“我能先问一下我朋友好吗?”李萌露出一丝为难来。

“好的,你问吧。其实我也想多交点儿朋友,这样以后周末也好能有个伴儿,可以一起出去玩儿一下什么的。”

“呃,我的朋友不多,比较信任的恐怕只有一个。而那个人你其实已经见过了。”

刘一帆越听心里越凉。

“哦?是咱们那天在水库碰到的那个人吗?你明天就约了他?”他继续刨根问底。

“对,就是他。”

骨子里西方的直接冒了出来,“他是你男朋友吗?”在美国男朋友这个词一般是指了有了性关系的男性朋友,或者两个人拥有稳定的浪漫关系。

李萌被他问的多少有些尴尬,但还是秉承了一贯的坦诚作风,诚实地回答,“还不是。”

“还不是”?那就是她已经在考虑与对方交往的可能性了!刘一帆心里的警报拉响。上次见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两人的关系还透着生疏,怎么短短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他们就有了这么大的进展?李萌在感情上一直都是迟缓而被动的,他见过太多的人示好于她,却没见过她对谁表达过倾慕之情。所以恐怕是那个男的一直对她死缠烂打来着。不行,他不能再等了!

“你们明天有什么安排?我跟着方不方便?”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就是说好了周末要见个面。我今天原本也打算和他商量明天的行程的。我一直想到D市的孤儿院去看看,还没来得及和他说,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愿意和我一起去。”

“去孤儿院做义工吗?太好了,我也去!”刘一帆嚷嚷道,“我们家一直都有慈善捐助和到福利院、救济院做义工的传统。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跟着我妈和我姐去那些地方帮忙了。”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D市的孤儿院有两家,其中有一家就是你们美国人捐助建立的。如果你也去的话,那我们就去那家好了,你和他们交流起来也方便,也许还能碰到几个谈得来的老乡!”李萌笑得双眼弯弯,“哦,你看我,差点儿忘了。”说着她拿出手机来开始拨电话。

“喂,小辉哥吗?是我….没事儿,就是想跟你确认一下明天的安排….不是怕你忙嘛…..你明天真的有时间出来啊?……我也没说你卖身给工作了呀?….你明天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好,那你既然说都听我的,我就安排了啊?……我想去美国飞利浦基金会建立的那个孤儿院,就在江边公路大桥附近……哦,对了,我师兄也想跟着一起去,你们上次见过的…….啊,你记得他啊,那太好了!你看咱们怎么过去最合适?……嗯,好,好的。那就先这样?我们的患者都快到了,那就先不多说了……好,那明天见。”

“明天早上,杨辉会先过来接你,然后你们一起过去,我自己从家直接过去。你俩具体的见面时间,你们自己商量就好。这是他的手机号,你直接打电话给他就行。我大约九点钟左右会到孤儿院。”李萌一边交代着,一边把手机递给刘一帆。刘一帆拿出自己的手机,输入号码,没有任何停顿地直接播了过去。

“你好,我是刘一帆,李萌的师兄…….对,对,咱们见过的,在水库……不好意思还要麻烦你过来接我…….明天上午八点半?好的,没问题。你知道我住的地方?……哦,李萌跟你说过?对,我就在我们办公的那栋大厦,你车到了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就行,就是这个号码……那好,明天见!”

…………

第二天,星期六,李萌起了个大早,把昨晚就收拾好的大登山往身上一背,拿了车钥匙就下了楼。她已经提前和孤儿院打过招呼,说可能会在这两周过来拜访。但她想去孤儿院的目的并不像师兄所猜想的那样,是去做义工,而是对有特殊需求的儿童进行观察和心理研究。这间孤儿院是七年前建立的,据网站上介绍:十几年前,一个叫飞利浦的美国年轻人曾到D市的一个孤儿院做义工(就是D市的另一家孤儿院),一呆就是好几年,后来心脏病突发死在了中国,他去世的时候才二十九岁,没结婚,也没有留下后嗣。他的家人、朋友以及他所属的美国教会,听到这个消息都深受感动,开始自发地进行募捐,成立了一个用他名字命名的基金会,专门用于在中国的各个城市建立孤儿院。这件事后来曾被美国的各大媒体纷纷加以报道,引来了更广泛的社会关注和更多更大数额的捐助,这些捐助有来自企业的,也有来自个人的。基金会决定进一步完善自身的管理,还聘请了公正客观的第三方来对其运行进行监督,以确保基金管理的廉洁与透明。D市的这间孤儿院是该基金会在中国最早建立的孤儿院,李萌在美国的时候就曾听说过它,回国后则更想着抽时间过去看看。出发前,她也曾查阅过该院的网站,猜想他们的硬件条件应该不错,结果到了孤儿院的时候还是被惊艳到了。

孤儿院的旧址是江畔公园,再看孤儿院如今建成的样子,可想而知,当年批地皮的时候,市政府肯把这么一大块好地方让出来,是打了让孤儿院成为模范机构的算盘。砖红的围墙上仍挂着藤蔓浓密的枯枝,春夏秋时的盛景可想而知。进了敞开着的大铁门,李萌按照标牌的指示把车一路开到了停车场。下车四顾,这里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宽阔有趣,更像是个主题公园。

李萌看到停车场边上立着一个巨大的牌子,上面是孤儿院的俯视图,就走了过去。牌子上标注的功能性建筑包括儿童的宿舍楼,教职员工的宿舍楼,活动中心,体育馆等。李萌沿着英汉双语路标一直朝着活动中心方向走去,不过她并没有一门心思赶路,而是时不时地停下来打量四周的风景。看得出来设计这个园子的人是一个非常爱孩子的细心人,孩子们若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学习、玩耍、锻炼、嬉戏,将是十分幸福的一件事。在这个空旷宽敞的园子里,李萌仿佛能听到孩童欢快的笑声。站了一会儿,李萌才继续往前走,她现在想看的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是不是能和这里的环境一样的优秀了。

园中有行车道,也有树木草丛中蜿蜒的小径,整个院子里的功能性建筑是相对集中的,估计是考虑到孩子们的年龄偏小,而冬天让这些孩子在户外行走容易着凉,所以才把那些楼建得紧密了些,以便减少孩子们从一栋楼到另一栋楼的行走时间。除了功能性建筑群以外,园子的各处还设有很多童趣十足的小建筑,有蘑菇房子、小游乐场、运动场等等。景观式低矮的树木被精心修剪成各种可爱的动物,有兔子,老虎,大象,不一而足,即使是成年人看见也都忍不住会心一笑。

来之前,李萌已经查到了这个孤儿院孤儿的数量,孩子并不多,一共才三十来个,不过这并不是因为这里缺乏孩子的来源,而是这里的孩子被领养的概率非常地高,在全国范围内都是数一数二的,可能是因为他们和美国的关系比较特殊,所以到这里来领养孩子的有很多都是美国夫妇。

李萌走到活动中心的时候,发现那里的设置有点儿像学前班,从大门口信息栏上贴着的众多照片中可以看出,孩子们在这里的活动基本上都是参与各种有组织的游戏或者进行自由活动,当然有些活动是寓教于乐的,比如说计算或者识字。她看到,照片中的一个老师用绒粘布做成了黑板,在上面粘上栩栩如生的小动物,又用各种鲜亮的颜色做成数学符号,教孩子做简单的算术题。李萌的心里不由得一暖,这样又费心又劳力的功夫,必是出自对孩子真心的喜爱。网站上曾介绍说,这里的孩子到了入学的年龄都会被送到附近的正规学校去上学,晚上再回到这里来住,所以院里并没有盖教学楼。所以,孩子们除了锻炼身体要去体育馆或户外,大多数时间都会待在这个活动中心里活动。

走过了照片墙,李萌先看了一下大门内,二门外立着的示意图,上面标注着活动中心的各个区域及其功能。走进二门,李萌看到,一楼举架颇高,显得宽敞明亮,装修的人软隔断的方式隔出了很多的功能区,包括活动区,游戏区,教学区和餐厅等。根据看菜看的示意图,二楼应该是各种办公室,包括财务室,医疗室和教职工活动中心等。李萌低头看到一个换鞋区,发现这里可以选择换鞋或者赤脚,她拖了鞋进屋,放眼看去,所见的一切无不让她在这寒冷的冬日早晨心生暖意。在设了地暖的地板上四处乱跑的孩子们兴高采烈地玩着闹着,看时间应该是在早饭后做的自由活动,各种玩具散了一地,靠墙处一排排整齐的小椅子看起来是给孩子们休息时候用的,几个老师三三两两地散在屋子里,有的在和小朋友们玩儿,有的则一边闲聊一边瞄着孩子们,看他们有没有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最让人心生欢喜的是,这里的气氛非常好,就像一个幼儿园一样,没有丝毫的压抑或悲伤,一切的一切都充满朝气,生机勃勃。

李萌微笑着和附近的一位员工打招呼,低声问,“请问你们这里谁是阿伦?我联系过他,是到这里来参观的。”被她问询的员工抬手一指,喏,那个就是。李萌抬头一看,那个阿伦竟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外国小伙子,此刻正坐在地上,满面笑容地和一个小女孩玩七巧板。李萌道了谢,朝着阿伦走过去。到了跟前,她俯下身下来,和阿伦打招呼,

“嗨,你好,你是阿伦吗?我是李萌,两周前和你联系过,想到你们院来参观的那个,昨天晚上又跟你发过确认短信。”

“哦,你好!你好!我就是阿伦!欢迎光临!”

“你中文真不错!我在电话里完全没听出来你不是中国人。”

“嘿嘿,哪里,哪里!我在中国留学有几年了,现在还在D大中文系读研究生,以前在美国的时候也在孔子学院学过中文。”

“难怪呢!真的好厉害!嗯,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当然可以,请坐!是我失礼了!”

李萌转向那个早就停下摆弄七巧板一直盯着他们说话的小女孩儿,伸出手去,微笑着说,“你好!我叫李萌。你叫什么名字?”小姑娘两三岁的样子,梳着两只小抓阄,圆圆的脸蛋儿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好奇地打量着李萌,没说话。李萌在她的眼中没有看到恐惧或排斥,心里一松,声音含笑,把手又往前伸了伸,“你叫什么?”

小姑娘转头看了看阿伦,后者微笑着柔声鼓励她,“告诉姐姐,你叫什么?”

“我叫包米花。”软糯的回答,李萌听了却差点儿没喷出来,“Popcorn?”她扭头瞪着阿伦,阿伦摸了摸鼻子,笑着回答,“很多孩子来的时候都没有名字。她的名字是我给起的。因为我们都爱popcorn,而中国正好有个谐音的包姓。”“You’ve got to be kidding me.”李萌无语地看着这个行为举止都比实际年龄要小得多的大男孩,发现自己已经无话可说了。不过这样一来,两人之间成功破冰,距离一下子就缩短了很多。李萌起身,找到了衣架,把大衣挂到了上面,又将登山包放在了衣架旁的地板上,只把手机放进了裤兜里,才走了回来重新坐下,一边和包米花玩儿,一边和阿伦聊天。

在谈话中,李萌得知,这里的员工共有二十四人,除了几个管理和财务人员以外,基本上都是老师、育婴员、厨师、采购人员和清洁人员,有的身兼数职。这些人中只有十四个人是全职员工,其他的都是义工,孤儿院对义工的要求原则上只有一个:稳定。愿意到孤儿院做义工的人必须有至少一年的委身于此才会被接纳。原因是:工作人员的流动如果太频繁就会对儿童心理造成不良影响。李萌不可能更赞同这种说法了。借着这个话题,李萌也表明了她的真实来意,她想为这里的孩子做心理咨询,主要目的是为了科研,但同时她希望这样做,孩子们也可以从中受益。如果孤儿院同意的话,她甚至愿意支付一定的费用。阿伦说,他在这里主要负责接待工作,除了客串兼职的英语老师之外,就都在自由活动时间和孩子们一起玩儿,所以李萌的请求他需要和院长商量一下才行。今天院长不在,据说是去市里开会了,不过他可以把院长的联系方式给李萌,让她直接联系对方。李萌道了谢,记下了院长的电话和邮件。

自由活动时间结束了,李萌看了一下时间,八点半了。孩子们被安排到教学区坐下,开始上语文课,其实就是教孩子们识几个字。大大的卡片,一张张绘满了图画,下面有拼音标注的一个个汉字。李萌看的有趣,恨不得自己变成一个小孩子重新学一遍才好。用看图识字的方式进行教学,对汉语这种象形文字来说再合适不过了。这种教学方式在最开始产生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在应用心理手法——联想与暗示。孩子们看到图画,就会自然地按照图上锁绘的内容直接说出来,而他们说的内容就是那个与画面相对应的汉字。这就是联想。这种联想一旦重复很多次,无需再看画面就能说出或者认出相对应的汉字来,这就是暗示,说白了就是假装的久了就成真的了。

刚才闲坐着的几个老师已经起身离开,只剩下两个老师,一个负责教学,一个负责维持纪律。阿伦问李萌要不要参观一下孤儿院,李萌跟他说,“一会儿还有两个朋友要过来,等一会儿我和他们一起参观吧,免得你走两趟。”阿伦连声说没事儿。李萌说她在院网站上查了对方的wish list,根据对方列出来的愿望清单买了一点儿图书和益智玩具带了过来,他是否方便接过去。阿伦表示感谢。李萌就走到了衣架那里,从地板上拎起登山包,阿伦连忙接了过去,带着李萌上了二楼。二楼的员工休息区旁边靠墙的地方有块区域,里面一排一排的架子上,整齐地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玩具和图书。估计是个图书和玩具的收纳区,每次需要玩什么,就从这里拿到楼下的活动区去,过后再收回来。玩具和图书的分类很科学。李萌看了越发觉得这里的管理真的是在一切的细节上透着用心。她打开登山包,从里面拿出成套的儿童读物和几个经典的乐高玩具来。在看到那些玩具的时候,阿伦的手还流连了一会儿,露出眼馋的神色来。李萌忍着笑,这个大男孩怎么像楼下的小朋友似的。

把收到的图书和玩具按照分类整理好以后,阿伦便邀请李萌到员工休息区去歇一会儿。休息区的沙发上已经坐了四个老师,李萌刚进活动大楼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他们,几个都很年轻,二三十岁的样子,两男两女,有中国人也有外国人。从他们就坐和交谈的方式可以看出他们中间的亲疏,其中的两个老外很明显是一对夫妻。

李萌和阿伦就坐后,大家轮番做了自我介绍,便开始闲聊。说到聊天,李萌可是专业的。她不声不响地问了几个问题,就摸清了这几个人的基本信息。那两个中国人,一个是这里的全职员工,外地的,是学财会出身的,在孤儿院里做会计兼数学老师;另一个则是义工,是个为家族生意打工的富二代,工作时间自由,家里是做生鲜食品物流生意的,孤儿院的食物来源和物流都是这个富二代帮的忙,小伙子穿着和言谈举止都非常接地气,让人生不出隔阂之心来。那两个老外是D大外语学院的外教,不上课的时候就在这里做兼职。他们已经从这里领养了一个女孩儿,不过他们领养的孩子白天还是在这里上课玩耍,就像上幼儿园一样,只是晚上跟他们回家。

李萌深知,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如同照镜子一样,你希望别人怎么对你,你就要怎么对别人。所以,当被问到身份和来意的时候,李萌也没有丝毫的隐瞒。几个人对她的职业深表兴趣,纷纷表示想让她帮自己做个心里测试。李萌看着他们眼睛里的亮光,叹了口气,这样的目光她见得太多了,便无奈地摊着手提醒他们,自己不是女巫,没有水晶球也没有塔罗牌,只有心理测试题库。对方听了,那一副想让她算命的样子才有所收敛,不过大家还是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希望以后能保持联系。说得正热闹的时候,楼梯那里传来了脚步声,李萌侧头一看,便站了起来,向阿伦和另外四个刚结识的新朋友介绍,“他们是我的朋友,今天也是来这里参观的。”

刘一帆和杨辉两人一前一后地朝着他们走了过来,应该是从外面进来后,没做什么停留就直接上来了,两个人仍穿着大衣,身上带了一丝寒气。李萌没等他俩坐下,就跟阿伦商量,是否现在可以领着他们三个一起去参观一下孤儿院,省得一会儿孩子们下课了,他们几个人在场,会打搅到这里的正常工作。至于让刘一帆多交几个朋友,可以等他们参观回来再说。不过离开之前,她还是简单地介绍了在座的几个人几句,刘一帆在异国能见到老乡,总会感到兴奋和亲切的,他用英语迅速的和那对美国夫妇聊了几句,才跟着等在一旁的他们一起下了楼。

阿伦和李萌穿上大衣,四个人又都换了鞋,才跟着阿伦这位向导开始逛起了院子。其实从停车场到活动中心,三个来访者已经看过了不少的地方,只不过有点儿走马观花,现在跟着阿伦,听着他一一指出哪些运动器械适用于哪些年龄段的孩子,其他的设施又都是什么功能。在园中比较偏远的地方,还有个小操场,地上铺着染红的橡胶颗粒,非常专业的一个小型运动场,里面可以打网球、羽毛球、篮球,还有单双杠等器械,一看就是成人用的,果然阿伦说这些都是专门给职工锻炼用的。当然体育馆内的设施更加齐全,可以充分满足孩子和成人的各种运动需求。宿舍楼是按儿童的年龄和性别来分的寝室,每个寝室内设套间,供育婴员陪住,以确保孩子起夜、喝水等需求能得到及时的照料和满足。这里的管理幅度是,一个老师或育婴员最多负责六个孩子。寝室里的各种设施完备,几乎所有的设备都考虑到了孩子和成人的差异。刘一帆一边看一边点头评价说,这里设计的合理性和设备配备的先进性在美国也算是不多见的。阿伦非常真诚地感慨,这些就都要归功于捐助者的无私与慷慨以及孤儿院从上到下管理者的能力与责任心了。李萌听得明白,阿伦口中说的管理者包括美国管理基金会的那些人,因为孤儿院主要设施的添置都需要先通过他们的审批。

不知不觉中,刘一帆和阿伦聊到了一处,两个人开始用英语热烈地交谈,杨辉则退后了一步与李萌并肩地走在了一起。参观得差不多的时候,几个人又回到了活动中心。孩子们下了课,又在四处疯跑疯玩。李萌在一楼大厅找了把靠墙的椅子坐了上去,打算观察一下这些孩子在动态环境中的表现。阿伦先上了楼,刘一帆跟李萌说自己一会也要上去找那对美国夫妇继续聊两句,李萌就拜托他帮忙打听一下这些孩子的来源和一切他能问出来的关于孩子的信息。杨辉在他俩说话的时候也拉了把椅子,坐到了李萌的身旁。刘一帆看了杨辉一眼就转身上了楼。李萌一边和杨辉小声聊着天,一边观察着这些孩子。

杨辉告诉她,他们过来的时候一路都挺顺利的,到了活动中心以后,问了一下,知道她在楼上就先上去找她了。李萌注意到这里的孩子男孩儿比例居然不低于女孩儿,而且,这些孩子看上去竟然都非常的健康!一般来说,父母放弃孩子的主要原因是孩子出生时就患病,家庭负担过重或觉得不吉利才将婴儿丢弃,在中国被大量抛弃的孩子只是因为得了兔唇;又或者生的是女孩儿,家里却只想要男孩儿这种劳动力,觉得要女孩儿太吃亏了,不能干不说,长大了还要嫁人;再有就是非婚生子等原因。可她看来看去,却发现前两种情况在这里居然都不存在。孩子大多数在两岁和三岁之间,普遍都能或独自玩儿得开心,或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只有个别的孩子会无故四顾大哭,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这些外来的陌生人,给他带来了某种不安感受的缘故。李萌看到那个大哭的孩子便开始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杨辉发现李萌突然变得沉默,脸上的神情随着她视线的移动不断地变换着,直到她神情放松了下来,才开口问她,“你是来这里做观察研究的吗?”

“难不成你以为我是来做义工的?”李萌似笑非笑地看了杨辉一眼。

杨辉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是个工作狂吗?平时上班那么忙也就算了,怎么到了周末也不知道歇一歇?”

“……也不全是为了做研究。心理学的主要理论之一就是一个人的一生基本定型于他六周岁之前。用形象一点儿的话说就是人内心爱的地图在六岁之前就完成了绘制。成人大多数的心理问题都是儿童时期造成的,而对幼儿心理影响最大的则是他们的原生家庭,父母或者父母的父母,或者其他代替这些人伴随他们成长的人。我个人觉得,与其等着这些问题已经到了难以改变的地步,不如多关注一下这些问题形成时期的儿童。我从美国回来之前和导师聊过这个问题,儿童心理学其实是成人心理学的根本,但因为诸如,孩子不擅于表达,或者对儿童进行心理咨询不如对成人的收入高,容易出成绩或出名等等各种原因,真正愿意静下心来做这方面研究的人并不多。比如你我,我们的很多心理问题,选择倾向都是原生家庭造成的。虽然这些问题的爆发似乎都延迟到了我们的青年时期,但其实如果认真追溯起来的话,它们的形成时间要早得多。然而,观察孩子必须先征得孩子父母或其他监护人的同意,而大多数父母根本就意识不到自己孩子的问题,或者更准确的说,他们根本无法接受孩子的问题正是他们自己造成的,他们是对自己孩子造成伤害的人。所以,出于无奈,我只能先从这些不在家庭中的孩子入手,开始观察与研究。但孤儿院的孩子丧失了原生家庭,他们已经变成了一批有特殊需求的儿童,他们的问题只会更多。所以,我才联系了D市的这两家孤儿院,看看自己能为这些孩子做点儿什么。今天来这家孤儿院主要是因为师兄是美国人,而这所孤儿院是美国人建立的。过几天,我还会去参观另外那家孤儿院的。”

“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你说的也都很有道理。不过归根结底,这些难道不还是工作?你就不能好好休息,轻松地度个周末?”杨辉还是不肯轻易地放过李萌,这家伙太不懂得爱惜自己了。

李萌没再看杨辉,而是双唇紧闭,直视前方,眼睛里无数情绪翻滚着,仔细看去又像是空洞无物。杨辉觉得不对,坐直了身体,抬手,轻轻碰了碰李萌的胳膊,“李子,你怎么了?”

李萌说不出话来。她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恰好在这个时候,阿伦从二楼的楼梯那里探出头来,叫他们上楼。杨辉应了一声,扭头担心地看着李萌。过了好一会儿,李萌才把情绪压下,哑着嗓子说,“我没事儿了,小辉哥。他们是不是叫我们上去?那走吧。”

“你下午还有其他安排吗?”杨辉所答非所问。

“没有,怎么了?”李萌听了一愣。

“咱们一会儿就走吧。我跟你回家,咱们好好聊聊。”杨辉柔和却坚定地说。

李萌没说话,只是神情复杂地看了杨辉许久,杨辉却始终坦诚地回望着她,带着绝不妥协的坚定。李萌非常地矛盾,她已经习惯了自舔伤口,但心底里却也渴望着有人能在她精疲力竭的时候拉她一把。她不知道有些话是不是可以和杨辉说,说了能不能被理解,也许反而会被厌弃。不知道为什么,在杨辉的面前,她总觉得对方是医生而自己才是病人。不过她确实有病,只不过杨辉未必是医生。反正无论怎样,按照他们之间关系现如今的发展趋势,有些事情杨辉是有知情权的,至于对方知道实情之后会作何选择,那就不在她的手上了。李萌自嘲地想,她可以有千般的缺点和问题,不过还是会努力地做到诚实。诚实地面对自己,诚实地对待他人。于是,她终于点了点头,看着杨辉的眼睛,说了一个“好”字。杨辉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杨辉长长地松了口气。他本能地觉得,刚才那几秒钟,自己和李萌的关系就在十字路口上,如果李萌决定继续关闭自己,那他们的关系就不会再有任何的进展,甚至还会恶化,逐渐变得疏远。现在,李萌答应了和他深谈,也就意味着,李萌决定为了这段关系付出努力,他感到非常地欣慰,舞台上不再是他的独角戏,他的舞伴终于肯登台参演了。

阿伦又出现在了楼梯口,催他们上楼。他俩终于起身上了楼。员工休息区里面坐满了人,除了刚才的那几个老师之外,又添了几张新的面孔,已经十一点半了,这些老师中有的正在用微波炉热汉堡,准备吃午饭。阿伦,刘一帆和那对美国夫妇已经打成了一片,感觉像个英语角。另外的那两个中国老师正准备下楼去和孩子们一起吃食堂。阿伦问他们三个人愿不愿意一起去食堂吃饭?李萌原本打算看一下这里的伙食究竟如何,以便可以更好地了解这里的生活条件和管理情况,但她刚才情绪波动太大,早已胃口尽失。她表示不在这里吃了,杨辉复议。刘一帆双眼一闪,也跟阿伦说了告辞。于是他们再次向阿伦道谢,又和大家告了别就离开了。

到了停车场,三个人一商量,李萌决定和刘一帆同乘一辆车,她还有些事情需要从师兄那里打听一下,杨辉将开着自己的车在后面跟随。汽车启动以后,李萌问师兄他对今天参观的感受,刘一帆说,收获颇丰。首先他交到了三个朋友,既是老乡又是同龄人。阿伦约了他周末一起出去玩,而那对美国夫妇则邀请他去家里做客。刘一帆希望李萌到时候可以跟他一起去,“去看看被领养的孩子在新家庭里面的适应情况对你的研究会有帮助的。”这句话帮李萌做出了决定。

刘一帆还不负所托地告诉李萌,这个孤儿院跟美国的一家医疗机构有长期的合作关系,送到这里的孩子有些是天生有病的,都被送到美国去做了手术,他们中的大多数现在都已经基本痊愈了。到目前为止,只有两个孩子病得比较严重,一个是先天性心脏病,呼吸困难,身体青紫,需要长期吸氧,只能等着合适的心脏出现,做移植手术;另一个孩子则是脑瘫,无法治愈。他们两个目前都在美国的那家医疗机构接受治疗。前者等着心脏做手术,后者等着进入美国一家特殊需要儿童孤儿院,那里的医疗设备和医护人员都很专业,有很多患有脑瘫的孩子。李萌有点儿担心这些昂贵的医疗护理费用会不会让那个医疗机构对这些孩子的照顾半途而废,刘一帆安慰她说,这家医疗机构隶属于一家庞大的商业集团,他们的这些善举会为集团带来退税等直接利益,而可以获得的社会益处,甚至政治资源则更是不可估量。听了这些,李萌才放下心来。

李萌对这个孤儿院的印象也非常好,并决定从这个月起开始定期向这家孤儿院捐款,这样做很容易,只需要把自己的工资卡上设定一个定期定额转账就可以了,孤儿院的募捐信息就在他们的网站上。这家孤儿院还有项目,叫做FOSTER PROGRAM,即无需通过正式的领养手续,却可以远程“领养一个孩子”,负责这个孩子的相关费用并给与这个孩子特别的关怀。孤儿院也会定期地把这个孩子的情况汇报给领养人。在领养人方便的时候,他还可以过来见这个孩子,或者把他带回家去小住一段时间。李萌掂量了一下,觉得自己目前恐怕还没有领养小孩儿的时间和精力,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向别人推荐该孤儿院的这个特别项目。对一个孤儿而言,最好的结果就是被一家爱他的人领养,其次就是这种有近距离接触机会的关怀。金钱只能解决肉体上的需求,而只有关爱才能满足心灵上的渴望。

刘一帆也很高兴今天能够过来走这一趟。他很佩服孤儿院的管理人员,他们将美国的领养制度加以改变,使之更本土化,来更好地适应中国的国情。总而言之,孩子能够受益总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

眼看就要到师兄的公寓了,李萌提议三个人一起去吃点儿东西,刘一帆同意了之后,李萌就拨电话给杨辉,让他跟好他们的车,一起去吃饭。李萌这辆车一路都是师兄在开,此刻就见他轻松地把车开到了离咨询室不远的一处餐饮中心。这里一圈都是饭店,中间是停车场。工作日的时候,周围的白领多有在这里吃午饭和晚饭的,大公司也常在这里聚餐或叫外卖。他们三个人下了车,一边打量着周围的饭店,一边商量着吃什么,李萌和杨辉分别表示自己吃什么都无所谓,刘一帆明白他们这样说是好意,是为了他这个外来的,所以他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对方的善意,提议几个人一起去吃川菜。

正值饭口,虽然不是工作日,可这里毕竟是CBD,周围居住的高级白领、职场精英云集,有周末这里加班也好,也有私人聚餐的,冬天吃辣的或者涮锅子总不会错,所以他们选的这家饭店,生意相当地红火。他们三个只想尽快填饱肚子,就找了个靠角落的桌子坐下。入席的时候,李萌先往里先靠墙坐下,杨辉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她的身边,跟在后面的刘一帆只能坐到李萌的对面。李萌把桌上放在她这一侧的餐牌递给了师兄让他点餐。刘一帆却把餐牌还给了李萌,只说清楚了自己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吃辣的能到什么程度,就让她全权负责,嗯,负责点菜。李萌侧脸看着杨辉,抬了抬下巴问他,“你呢?”杨辉抿嘴一笑,“我是真的什么都可以。”于是,李萌就做主迅速地点了六个菜,四荤两素,又为刘一帆要了一瓶冰啤,给自己和杨辉点了一扎乌梅汁。

虽然这两只都说自己能吃辣,但李萌还是没敢点太辣的菜,又因为美国人一般都喜欢宫保鸡丁之类酸甜口的菜,所以她就先把这道菜给点了,又加了几道,咸口,麻辣的肉菜和不辣的素菜。果然,菜一上桌,刘一帆就吃得不亦乐乎。杨辉和李萌也没客气,各自挥著迅速地把自己喂饱了。温暖如春的饭店,热辣辣香喷喷的饭菜,吃起来让人胃口大开,汗流浃背,有一种肆意妄为般的畅快,喝的饮料又都是解渴解辣的,几个人风卷残云,不大一会儿的功夫竟然把桌上的菜吃掉了大半。酒足饭饱,几个人才拿着手边的饮品,边喝边聊起了闲天。三个人其实都对今天的一行感触颇深,刚才吃饭的时候又都没端着,自然而然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默契。李萌格外松了口气,她一直觉得她身边的这两只之间隐隐地存在着一股张力,不过此刻,那股张力却似乎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刘一帆不动声色地看着杨辉给李萌添饮料、递纸巾,好像天经地义一般。其实吃饭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了,杨辉一直自然而然地照顾着李萌,被人无微不至照顾的李萌他以前是没有见过的。这难道是李萌对配偶的诉求?还是他们之间当初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形成了这种相处模式,至今未改?可他并没有看见李萌在接受这种关怀时,应该流露出来的愉悦之情,有的只是无声的接受。这些该不会是这个男人强加在李萌身上的吧?而出于某种他还不知道的原因,李萌没有说不。不会是因为他在场的缘故吧?所以李萌不好意思拒绝对方?不过,她和这个男人之间的确存在着一种无言的默契,他即使再瞎,也看得见。

今天早上,在他和杨辉去孤儿院的路上,他已经旁敲侧击地问了很多关于对方和李萌的过往,杨辉的回答比他料想的要诚实直接得多,不过这恐怕也是对方可怕的地方。那种有一说一,绝不隐藏的态度里,透漏出的深深的笃定和势在必得,让刘一帆感觉十分地不舒服。这种不甘在听到对方和李萌只是在大学的时候相处过几个月,却从未真正谈过恋爱的时候,达到了顶点。他认识李萌的时间已经超过了四年,对方怎么可能有那种他更理解李萌的确信!他虽然很欣赏杨辉,尤其是在听到他独立创业成功之后,产生男人对男人那种的尊敬,但却并没打算因此而退缩。他开始数点自己的长处:相貌英俊,学业有成,知情识趣,家庭条件优渥,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完美的情人,更何况他还有真心呢?

此刻,在杯盘狼藉的餐桌上,刘一帆举着杯子一边喝酒一边试图重新打量和评估他的竞争对手:对方相貌不错,身形修长,肌肉线条优美,五官干净,眼镜后的双眸深邃,斯文的气质中偶尔会透出一丝凌厉来。对方的经济条件虽然与自己不能相提并论,可也算不错,尤其是对方的每一分钱都是自己赚的,含金量很高。嗯,他的学历虽然比自己差一点点,但也不算太低。总之,他们两个如果认真地比较起来,他最吃亏的地方就是认识李萌的时间比对方要晚。想来他们之间曾经一定一起经过一些事情,才能使他们的连接即使经过了这么多年还可以如此地紧密。看起来李萌是个很恋旧、很长情的人。不过,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也好办,他只要和李萌创造新的,更让她印象深刻的记忆就好了。这样一来,新的记忆就会覆盖旧的记忆,他在李萌心目中的地位也就自然会变得越来越高。下周不是要开始和公安部的合作了吗?那不正好是一个难得的创造新记忆的机会?对此,他,万分期待。想到这里,刘一帆捏紧了酒杯,一口将杯中酒喝了个干干净净。

杨辉结完账,三个人出来在饭店门口商量怎么走,刘一帆说他要散步回去,反正这里离他住的地方不远,就不用他们俩送了,还可以顺路消消食。李萌和杨辉也没和他多客气,三个人道了别,就分开了。

到了停车的地方,李萌问杨辉要不要也散了,杨辉听了只盯着她一言不发,一直把李萌看得没了脾气,举了白旗,“好,好,你跟我回家!真是欠了你的。你车比我开得好,在前边走吧,我跟着。哦,对了,你还记得我家住哪儿吧?”杨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打开自己的车门,弯腰进去。李萌啧了一声,这冷暴力用的真是纯熟之极啊!这都是打哪儿学的啊?几年不见,这斯怎么总是压着她欺负啊?无奈地叹了口气,李萌也只能上了车跟上杨辉,一路朝着家里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