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生日快乐
某个夏天，在一所还算齐整的孤儿院里。一个年迈的婆婆站在小男孩儿的面前。
“小冲你怎么又打架了？”婆婆端着个小盆，枯槁的手指从里面轻轻粘上一点，然后擦着小林冲脸上被轻轻划破而流血的伤口。
“是他们先动的手！”小林冲低着头，站在婆婆面前，企图争辩出正义的名片。
“为什么啊？”
“我中午多拿了些饼干，他们就打我了。”
“那你为什么要多拿那些饼干啊。”婆婆仍是一脸慈祥，语气缓慢。
“给林子喝的牛奶太稀了，而且饭也很少，林子正在长身体的，根本吃不饱。我想把饼干碾碎成沫，和牛奶混混。”小林冲低着头，他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他还是要这样做。或许以后还会……
“我听说饼干泡泡能变多，可以吃饱……”
……
“臭小子，说了你多少次了，你还敢多拿，一次两次不够，是不是我说好话不好使啊！”
一个胖大妈拎着鸡毛掸子，气势汹汹的冲进院子里，后面的婆婆紧追慢赶，但年级大了，根本追不上正在气头上的胖大妈。
火冒三丈的胖大妈，一眼就瞅见了在那卖力用手碾饼干的小林冲，二话不说，拎起来就是一顿鸡毛掸子。
小林冲不说话，就趴在地上死死的护住身下的奶瓶，中间还不忘趁着胖大妈打累的功夫赶紧把奶瓶给拧上。
“老娘辛辛苦苦养着你们这些小娃娃，整天受苦受累，怎么？是觉得老娘是个傻子？偷偷偷！你这小瘪三长大了也不是什么好种！”
胖大妈越说越气，下手也越发凶狠。
可小林冲就是不说话，也不落泪，就趴在地上掩着奶粉瓶，他生怕院长看见奶粉瓶，把气都撒在这上面。
估计是打累了，胖大妈才气喘吁吁的一边骂着，一边往远处走。
“小冲，没事吧？”一旁根本劝不住的婆婆连忙上前，把林冲扶了起来。
“我没事。”小林冲甚至还笑的出来。
“孩子，疼不疼？”婆婆满眼的心疼。
“不疼啊，我都长大了，身体壮实的很，院长打我根本不疼。”
婆婆看着眼前五岁的林冲，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林冲突然看见院角探出一个小脑袋，然后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灿烂了。
“林子，来吃饭了！”
墙角的小林子听见小林冲的叫喊，脚上那双的棒棒糖胶鞋，踩着咿呀咿呀的声音跑了过来。
“来喽来喽。”小林子奶声奶气。
“今天加餐，多吃点。”小林冲笑笑，在小林子眼里就像天上的太阳一样。好暖的。
“为什么啊？”小林子眨巴着眼看着小林冲，一闪一闪的好像有什么期望。
“因为……今天是林子生日啊。”小林冲摸摸头，林子很羡慕别的小孩子过生日，每次遇上，就总问林冲“林子什么时候生日啊”，林冲总会说还没到。
也幸好，林子还没有时间概念。但也该有个生日了。
“生日快乐，林子！”小林冲摸摸头，将奶瓶递给林子。一大一小，如夏花春雨，笑得灿烂绵长。
…………
林冲从来都不恨那个胖胖的中年女人，从前是，现在也是。因为从开始林冲就是错的，无论是偷，抢饼干，还是自私的拿走本属于别人的东西。
可那个胖女人打归打，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要第二天的林冲少吃多少，打归打，该给的还是会给，就看脸色给的多少了。
要不然林冲也不会在跑出那栋平生第一次所见最大的庄园之后，第一个念头是想着如何回去。
就是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胖大妈会个棒子大枣一起给的简单道理，应该能撑得起来吧。虽然不敢说太好，但孤儿院肯定开的下去。
或许该抽个空回去看看了……
林冲挂了电话，一边等着田心怡的那几箱糖，一边布置这边的房间。成人礼没给过上，今年肯定要花心思呀，不然林冲自己心里也过不去。
至于林子的那些同学好友之类的，林冲没打算联系，往年过生日，向来都是一家两口。或许今天会是三个人……以后可能会多个喊林子小姨的可爱小鬼，或许还有个搂着林子的陌生男人。
日子总会过得越来越好嘛，这个家也会越来越热闹。
林冲想着，把箱子里的糖都拿出来，门背面挂个最好看的，最大的。开门红嘛，林冲就摆个开门糖，最甜的那种。
床头，墙上……林冲又到前台问霍梦瑶借了些工具，把这些都装饰好。让林冲最满意的还是吊灯上挂着的糖。
一开灯，满满的棒棒糖垂影在整个房间，看上去有种美轮美奂的糖果小屋的既视感。反正林冲是很满意的。
这边林冲在捣鼓着，那边的曹雪雪领着林子开始逛起了商业街。
“雪雪姐，这儿的东西是不是太贵了点。”林子下意识的攥紧鼓鼓的口袋。虽然平日里对这些高楼大厦一样，繁华美伦的高大建筑和精致装饰可以熟视无睹。
但真到了该进去消费的时候，从来都是在小地摊上挑挑拣拣的林子还是有些局促。
“还好吧，没事，钱不够了我帮你垫上！”曹雪雪了解兄妹俩的情况，其实今天也想尽一份力。
谁成想林子的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一样，脸上透露着从未有过的坚定“这次一定要用我自己的钱的。”
“我辛辛苦苦打工一个多月，为的就是给我哥买套正装的。”
“雪雪姐，这十几年里，一直都是我哥给我过生日，买各种礼物。我家没钱的……可每次过生日我哥都给我准备很多东西。”
“新衣服，糖，玩具……好多好多……”林子伸着双手，用力的向外张，好像要囊括下眼前的世界。
“可是啊……我哥从来没过过生日，他说他没有……以前我信的，可哪有人没有生日的啊。”
“我想……可能是我就够拖油瓶了，上最好的学校，每顿吃的好饱……还要每年过个生日……说不定就花完了钱。”
“我们没来南云国院的时候，我哥一天打五份工的，一天就睡那三四个小时。虽然他尽量不让我知道，可是我不傻啊。”
“……其实我哥很聪明的，可总是逃课去打工，上课也老睡觉……其实也不聪明，是真傻……要不然就该像小说里那样从商，十八岁就有了好多好多钱是不是？”
林子说着说着，眼泪就翻滚在眼眶里，但是林子就是不让它掉下来。
“……我就想，既然我哥不说，那就把今天当成我和我哥一起的生日呗……哪怕我哥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可我给我哥过也行啊……”
曹雪雪一直默默听着兄妹俩的故事，虽然只有只言片语，但曹雪雪已经能想象到那一个个日夜里，林冲的生活。
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男人，有担当……或许会是个不错的男朋友，或者别的……
“好，那你自己来我给你做参谋！商场里面这些人啊，黑心的很的……”曹雪雪拉着林子的手，无视了林子已经水雾的眸子，走进了商场。
商场里，不时传来两位女豪杰与千百商家一番酣畅淋漓惊心动魄的杀价还价之争。
……
本来预计是中午回去的，可两个人一直转到晚上。中间林冲好像来了个电话给雪雪姐，不过林子没有在意。第一次亲征“沙场”，林子意气风发，正在兴头上的。
虽说是光看不买，但女人逛街的乐趣就像男人喜欢游戏一样，双方谁都理解不了。
最终林子像个凯旋而归的女英雄，左手提着一个牌子的袋子，右手挽着曹雪雪的手。
都说上过战场的交情最硬，林子觉得自己和雪雪姐的交情也很硬了。同袍战友嘛！林子看曹雪雪越看越喜欢，当嫂子准没错！
……
“哥？”小心翼翼地探出头，高级VIP病房里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
身后的门啪的一声突然关上，吓得林子猛的打了个激灵。
“雪雪姐？”林子看着乌漆嘛黑的地儿，伸出手点了个小火苗，另一只手去摸开关。
咦，软软的，肉肉的？
啪！
整个高级vip的灯一瞬间全部亮了起来。
逢年过节用的小彩灯，运动会的小装饰，还有只出现在电视上的别人家生日宴会才有的漂亮挂件。
最最关键的是……全都是糖啊。
林子面前，满眼都是各式各样的棒棒糖。有认识的也又不认识的，总之就是特别好吃的那种。
“林子，生日快乐！”
林冲突然出现在林子面前，穿着个棒棒糖的装扮服饰，看起来分外可爱。
“哈哈哈，好傻啊老哥。”林子和一旁拉开开关的曹雪雪一阵捧腹大笑。
笑着笑着，林子就把眼泪笑出来了。就好像在商场前攒的，现在都用上了。
只不过这次林子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冲进林冲的怀里，寻求哥哥的安慰。就那么站着，笑着，哭着……
“哥，你也是！”林子拿起了放在身子后面的西装。
林冲愣住，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以后总要去工作的，还有约会求婚什么的也得穿正式点吧……我就寻思着，给哥买件衣服。”
“哪来的钱？”林冲的脸色有了点变化。
“嗯……我打工赚的。”
“晚上那时候吗？”林冲想起了那天晚上撞破林子出门。
“嗯。”
林子以为林冲又要生气，可久久不见动静，然后就感受到那只熟悉的大手又落在了自己头上。
“挺好……”林冲笑笑“看来我家林子终于长大了。”
林子抬头，和林冲一起笑了起来。
“那个……我去跟霍护士打个招呼，下午人家也帮了忙的。”
林冲说完，就匆匆的跑了出去。站在楼道里，林冲使劲儿揉了揉眼睛。
“这儿风挺大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