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线和娇气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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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前世

陈家的卧房比应云那整个小房子都大。

应云洗澡出来时,陈长逝穿着睡衣,还坐在床头整理东西。

“怎么还不睡。”

“还早。”陈长逝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走过去,拿走了应云手上的吹风筒,“我帮你吹。”

温热的风吹在头上,应云感觉到陈长逝手法生涩,动作却细致。

如今闲暇,那些梦一般的记忆浮现。

他最后是因为肝癌走的。器官衰竭让人无力,一次一次的化疗也很痛苦。应云本来不会知道这些,他们那时已经离婚了,可偏偏陈长逝拖着那副残破的身体,在她危险时跑来推开她。

她安然无恙,他身负重伤。

时隔许久,应云还记得那天她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医生说的那句“他可能看不见了”。

匆匆赶去医院,他的家人都在。

她付了医药费,托人去找和他相匹配的眼角膜,又在百忙之中抽空陪他康复,也知道他身体日渐衰微的事实。离婚后再遇,他们间竟有了不好拿到明面上说的关系,成年男女,肉体之间,有什么好说的?处起来也算是和恰,但陈长逝从未在她面前表现出分毫重病的症状。

他终于醒了,却什么也看不见。

沉默。

他一言不发,她亦无言。

两个人都寡言,会有怎样的结局?

后来应云看到了。

她陪他去残疾证那会儿,听到了出事之后陈长逝的第一句话。

“你就这么闲吗?”

应云还没有说话呢,陈长逝就自己拄着盲杖,生疏地一路摸索着走进去。

他再也没有说什么,应云日复一日照顾着他。

有一次出差,找了个阿姨,他就恼得不行,饭也不吃了。

应云把事情推给父亲,急忙赶去他住所时,看见阿姨在外面不知所措地站着。

“他把我赶了出来……对不起,我可能不能接受这份工作了……”

阿姨抬起手让应云看。

手背一条紫红的痕,显然是盲杖打的。

应云安抚好人后,开门进去,一眼看见沙发上的陈长逝。

他抱着盲杖,坐在那里,周身阴郁。

劝他用盲杖那会儿,陈长逝还不愿意说话,应云软磨硬泡,什么办法都用了,他才拿起来。

那时候他,满脸茫然。

一个艺术人失去眼睛,应云知道他大抵生无可恋。

可现在,他就像个溺水的孩子,用生命在抱着那根木头。

花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眼角膜是找到了,可应云不忍心告诉陈长逝,他就算换了眼角膜也再不可能看见了。

“你不是要走吗?还过来干什么!”

应云才意识到,这个人有多少舍不得不曾出口。

陈长逝死后诸事,应云以未婚妻的身份一手安排的。

她看他火化,抱着那个冰冷的骨灰盒,第一次认真反思,被冷风打翻思绪时,她才恍然觉得这一生安排得似乎有些不够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