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情动
现在青鹿和雪貂都找到于长生了，那么其他别有用心的人，想找于长生，也肯定是易如反掌，于长生想真正的“隐着”，貌似不太可能。
与其如此，于长生还不如建立下自己的人际关系网，多多了解这些降临者对这个世间造成的影响。
随着掌握的情报越来越多，于长生似乎也能越发从容的面对现在的状况了。
诚然如同青鹿所说，于长生的身体状况导致于长生难以和其他降临者一战，但是有些事情，不一定是非要打打杀杀才能解决。
江湖，不只是只有武道，还有朋友，还有圈子。这是哪个时代都不能免去的俗。
柳师姐回去后，天开始下起了小雨，于长生独自从孤山集那个观景的亭子里走出来，刚下台阶没几步，就见苏裳撑着一把伞，过来接于长生了。
“道长，柳师姐和你谈的还顺利么？”她和于长生并排走了几步才问道。
“还好，都是一些商业胡吹。”于长生道。随即她看着于长生，似乎有些出神。
“怎么了？”于长生问。
“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我们初见面的情景，那时候道长你说叫我先走。”秀秀噗嗤一笑道。
于长生尴尬的笑笑，那会儿于长生还光着呢。
“我……我总是感到……”她的眼睛里泛起了一丝惆怅，“可能有一天，再也追不上道长你的脚步。就算那样，我能够远远看着你大步奔向自己想要的方向，也心满意足了。”
“怎么可能呢？”于长生摇摇头。
“道长，你知道么？”她温柔的笑道，“下雨天的时候，你的眼睛，是黛蓝色的呢！像是揉碎了远山的松涛。”
“哈，你太诗意了。”于长生接过她手中的伞，“我来撑吧。”
她将伞交给于长生，边走边仰面问于长生：“你博学多才，能不能告诉我，天下真的没有真心实意，虽死无憾的一见钟情么？”
“我认为并无。就算有，也是一时的冲动。人生细水长流，感情之事，还是要谨慎考量。”于长生道。
“第一面，为何要奋不顾身让我先走？”她歪着头问于长生。
“一时起意，片刻的情之所动。”
“那是什么情呢？”
“急公好义之情吧。”
她忽然挽住于长生的手臂，道：“那我要告诉你，我，喜欢你，也是一时起意，情之所动。片刻也好，冲动也好，短暂也好，只是此刻，我喜欢你。你不用告诉我你的感触，你把我当成什么人，怎么看我都可以，但是你无法制止我的想法。
我是七秀弟子，是江湖中人，我只求这片刻的愉悦，这就是属于我的快意恩仇。未来我或许不会再迷恋你，但是，在我情动的时刻，我可以为你而死，不后悔。”
于长生微微睁大眼睛看着她，没想到平日里看来软软糯糯的苏裳，竟然会如此洒脱果敢的说出这番话。就像是七秀的剑舞，秀美风华中却夹带着剑的风骨。
“若我，不能如同你希冀那样的回应你呢？若我思考的理智，永远战胜我的情感呢？”于长生反问。
“那是你的自由，与我何干？你就做本来的你，足够了。我对你的喜欢，不是你的负担。”她抬起头看着于长生，露出了于长生从未在任何人脸色见到的爽朗微笑。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笑起来，简直风华绝代么？”她忽然开口说出了男人才能说出来的调戏话语。
于长生笑了么？
于长生诧异的瞬间，她竟然勾住于长生的脖子，迅速而飞快的让于长生感到嘴唇上温软了一下。
然后于长生便再也不好意思去看她，把脸别到一边，干咳了几声，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是我亲过的第一个男人，告诉我，你和多少女人亲过！”她故作霸气的问。但是语气中的慌张掩饰不住，于长生猜她此刻和于长生一样，脸热得不行。
“并无。”于长生竟然莫名紧张起来。于长生甚至仔细回想起自己的过往，好像真的过得像个苦行修道士一般。
“我不算吗？”她反问。
“你当然算！”
“算什么？”
“算我第一个接吻的女人！”于长生提高了声音。
“那你记住了，你是被老娘第一个占便宜的男人！”她故作老练的模仿起了唐玉的口吻，并伸出手指在于长生额头弹了一下，“江湖上的女人很危险，下次不要让别的女人占你便宜，懂吗！要混江湖就先改掉你容易脸红的毛病！你啊，连耳朵都一起红了耶！”
每年中秋节到来的时候，七秀坊总有一位白衣访客前来拜访。
他眉目秀美，年龄约莫是二十出头，但是头发却已经全白了。他可能是来自纯阳的道长，衣服上有白鹤的刺绣，总是背着一个剑囊，踏月而来。
七秀坊很多弟子都见过他，他有一双在月光下透出些微微蓝色的异族眸子，很是好看，但是这双眼睛却不能视物。
每一年来，他都要拜访一位七秀故交，与这位秀姑娘对酌小饮，再匆匆踏月离去。
起初，七秀坊的弟子只觉得他可能是某位秀姑娘的至交好友。
然后，第二年，第三年，第四年，第五年……
第十年，
第二十年，
第三十年，
昔日跟在眼盲道长身后看热闹的顽童，渐渐变成了而立之年、不惑之年的中年人，而那位道长，依旧像是初见时的模样。
他变成了一个谜，一个七秀坊人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就像是约定俗成似的，大家都为他保守那个秘密。
有关一个人被时间放逐遗弃的秘密。
今年，是道长拜访七秀坊的第七十个中秋节。
他还依旧坐在那个已经非常陈旧的房子的廊厅下，微微仰起头，似乎是在用不能视物的双眼看着月光。
“道长。”他身旁的七秀少女唤了一声，“师祖已经走了。今年我替她招待您吧。”
“是么？”他露出了寂寞感伤的神情，“每年只有一个月，我才能动弹身体，没想到终究没见到她最后一面。”
“师祖已经猜到了道长肯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她叫我转告道长几句话。”少女道。
道长微微转过头，“看”着那名少女。
年方二八的少女，面对他时，就像是七秀坊昔日其他的小女孩般，感觉有点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啊，难怪师祖会为这个男人守候终生。她心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师祖说——她直到现在，还是情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