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未然哥哥,若云疼。”知道自己此时斗不过眼前的红衣女子,若云头一抬,拉住泱未然哭泣道。
“是银针吗?”泱未然问道,随即将她带到一边。
“嗯!估计刚才是姐姐恼我不懂事,一生气,那几针好像都刺入了若云的骨头。”若云小声抽泣道。
“王妃。”泱未然看向路乐乐,声音也瞬间冷了几分,根本就没有刚才对若云的丝毫温柔,“将这几根银针取下来。”
“呵呵……”路乐乐红唇一扬,勾起一丝冷笑,也不管皇上和众大臣怎么看,讥讽道:“哎哟,王爷,您别担心。这几根针,不过是封住了妹妹的内力,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好疼啊,哥哥。”
“既然这样,那王妃,您将这几根针取下来吧。”
路乐乐没有动,反而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道:“王爷,取银针的方法您应该很懂的,只要轻轻一拔就出来,何须臣妾动手?”说罢,悠闲自得地品起酒来。
“真的?”泱未然自然不相信,路乐乐刚才出手如此之快,那速度和精准度让人咋舌。
“王爷不相信臣妾?”路乐乐声音突然一冷,音调却提高了好几度,得以让整个大厅的人都听得到,“也难怪王爷不相信臣妾,看来,王爷还是在埋怨臣妾那日做得太绝了!”
话一出,大厅所有人再度茫然起来,愣愣地看向路乐乐和泱未然,似乎都在揣测两人到底怎么了,就连泱莫辰和溯月都忍不住挑眉想知道下文。
“既然王爷在怨臣妾,今日皇上刚好在这里,就请皇上责罚臣妾吧!”说着,路乐乐走到厅中间,微微欠身,摆出一副甘愿受罚的样子。
“正王妃,这是怎么了?竟让朕责罚你?”
“事实上是臣妾犯了女诫,嫉妒熏心。自嫁入王府,王爷一直对臣妾宠爱有加,臣妾却贪心无比,竟然嫉妒西院的那些男侍!一怒之下,就阉了王爷最心爱的十个男侍!”
语末,路乐乐专门加重了男侍的音调。
话一出,全场抽气哗然!
颔首垂眉,密长的睫毛在她白皙的脸上透出瑰丽的色彩,遮住了她眼底的笑意和狡黠。
这便是今晚她的第二击——羞辱泱未然!
对自己讨厌的人,她不会手软。比如,刚才给若云那五针,她路乐乐保证,三天之后若云会痛得死去活来。
而对泱未然,到王府之后,路乐乐想弄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他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温柔王爷”,也就是断袖王爷!不过外界的传言和猜忌根本就无法得到验证。另一点她也能确认的是,若云和南疆世子并不知道他有这等癖好!
四下传来的惊呼声此起彼伏,就连远处的歌伶都震惊地看着传说中的大泱第一美男。他果真如流言一样,爱好龙阳?
此时的泱未然揽着若云的手猛地一抖,脸色惨白到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那湛碧色的眸子,定定地望着路乐乐,他眼底涌起惊愕和诧异,似乎根本就没有料到她会当着众大臣甚至溯月和若云的面将这件事给说出来。
感受到他的目光,路乐乐若无其事地回头,扬眉一笑,眸子中写满了轻蔑。
这一刻,泱未然终于明白了为何一进来,路乐乐会上演一出情深伉俪、夫妻恩爱,甚至对他百般柔顺的样子来了。
原来这就是最温柔的一刀。她的温柔,她的笑,她的安慰,不过是一个陷阱,让他泥足深陷的陷阱。
她在进行反击,对他,甚至还针对若云。
“西院吗?”泱莫辰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随即微笑起身,款款走下正位,看着神色仍旧没有反应过来的泱未然道:“既然有幸得到正王妃这样的奇女子,那七王爷该当好好珍惜,倒不如朕做了主,将你那西院给关了。”
泱未然目光微敛,瞳色渐深,自然知道泱莫辰最后一句话别有寓意。
“皇上,我想这其中定然有些误会,未然知道如何处理。”泱未然淡淡答道,目光却落在路乐乐脸上。
“嗯,朕相信你能处理好。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世子刚来总会有些疲乏,那你就代朕好好款待贵客。”说着,泱莫辰朝溯月微微一笑道:“溯月世子,希望今年之内,朕也能带着朕的子民拜访南疆。”
“陛下访问南疆,是南疆子民的荣幸。”溯月脸上仍旧是温和的笑容,神色没有多大起伏,倒是身边的泱未然不经意地蹙了蹙眉。
虽然在南疆待了七年,然而,泱未然深知这些年泱莫辰为何在边界一带大量聚集屯兵,为的就是将来有一天能够直取南疆。泱莫辰最大的野心是想将南疆划进大泱的版图内,所以七年前,他便将自己唯一的弟弟作为质子送到南疆,想减轻对方的戒备。
可是,七年了,泱莫辰却一直不知道一个秘密,那便是,自己的弟弟有一半的血统是属于南疆的。
一行人跟出去送驾,路乐乐并没有挨着泱未然,而是隔着轻歌站在石阶的最下一阶,埋头悄悄地玩着手指。
一身金色华袍的泱莫辰大步出来,走到路乐乐身前,突然停了下来,垂眉瞧着她。身边的轻歌悄然地扯了一下路乐乐的衣服,她才慢腾腾地微微屈膝打算行礼。
“哎,王妃不必行礼。”泱莫辰伸手将路乐乐扶住,手却没有放开她的手臂,道:“今日朕才发现,正王妃好像变了,与朕以前了解的葬礼完全不一样,让人好奇又惊叹。”
“可惜皇上已经没有机会再了解臣妾了。”路乐乐低声轻笑。
“这可不见得,今日王妃的飞针如此精准漂亮,朕倒是很想学学,呵呵呵。”说罢,他才放开路乐乐,大步上马。
路乐乐回身,众人已经退下,唯有泱未然一人负手站在庭中,长发蓝衫飘逸如仙,而那双盯着自己的湛蓝眸子却寒冷如冰。
路乐乐跨步走上台阶,穿过庭院,从泱未然身边走过,手腕突然被他扣住,他用力一扯,将她拖至身前,另一只手也顺势用力地捏住她的下颌。
“娘娘。”轻歌一见,忙上去要护住路乐乐。
泱未然睨了她一眼,嘴角噙笑道:“轻歌,本王和王妃有事要谈,你先下去!”声线干净,语调温婉,他的目光却锋利如刀,让人的心不由得一震。
那一瞬,轻歌突然觉得这个之前外表温柔、秀美如仙的七王爷,果真并非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轻歌,你下去。”路乐乐朝轻歌递了个眼色,才抬眸看向泱未然,笑道:“王爷有什么话要对臣妾说呢?”
“刚才你是故意的吧?!”故意羞辱他,故意针对若云,甚至还和泱莫辰眉来眼去。
“哼!”路乐乐忍不住冷嗤一声,“王爷知道,那何必问我呢?有没有考虑好如何处置我?继续扔进后院,将臣妾关进笼子里?哦,忘记了,刚才臣妾不小心伤了王爷最宠爱的妹妹,我又是罪加一等?”
“你……”泱未然手一抖,面对着她似不屑又似嘲讽的眼神,心底的愤怒宛若大海般喧腾,此时,脑海中好像又浮现出她对泱莫辰妖冶微笑的样子。
她现在明目张胆地挑衅他,处处和他作对,一次次挑战他的底线,而他能做什么?她什么都不怕!
心间顿时一热,腥咸翻涌,他忍不住低低地咳嗽起来,胸膛处像被剖开般疼痛,扣着她的手也慢慢松开。
第七节 心中藏之
“王爷,您身子不是很好啊,心胸狭窄、易动怒、易猜忌的人据说会早死,您又纵欲过度,可要好好休息,不要怪臣妾没有提醒您哦。”路乐乐抬手毫不客气地甩开他,后退一步,抱着手臂看着他。
他愣住,呆呆地看着她,半晌才道:“你就这么想本王死?”
她后退一步,他上前一步。月色下,他一手捂着胸膛一手伸向她,那清秀的脸白得透明,细长的睫毛遮住了那蓝色的眸子,藏住了某些不想让人发现的秘密,声音也显得有气无力。
路乐乐冷睨他一眼道:“不是想你死!而是,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希望你现在、马上、立刻、即刻、当即就死!”
“花葬礼!咳咳……”他伸手抓住她的衣袖,厉声打断她,却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纤弱的身体在夜辉中剧烈颤抖,“你就是为了这个才到我身边?甘愿为泱莫辰牺牲,做他的眼线,将王府的一切透露给他,然后逼死我?这真是你想要的吗?”
“什么做他的眼线?甘愿为他牺牲?”路乐乐冷笑道,“我凭什么要给他做眼线,要为他牺牲?他是谁?值得让我这么做?”
“若非这样,你为何要将西院透露给他!这大厅多少人、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们眉来眼去!”想到此处,他的语气忍不住又刻薄起来,“你那不知廉耻朝他媚笑的样子,谁没有看到?!莫不是,王妃还想爬上生花殿的金雕大床?!”
路乐乐目光一闪,突然想起了泱莫辰唤她一声“葬礼”,而泱未然的脸当时就很难看,随口立马喊“礼儿”。
那口气,明明有一丝赌气的嫌疑。
难道……
“王爷,看来你很在乎皇上和臣妾的眼神交流。”
“本王只是提醒你,稍微有些廉耻之心!咳咳咳……”咳嗽越发厉害,他说着便停了下来。
“抱歉,让你失望了。”路乐乐掩嘴低笑,一双眸子流光溢彩,“作为一个二嫁的、万人唾弃的女人来说,没有任何廉耻可言!而王爷你除了爱好折磨臣妾,其他的心思都放在你那一群男侍身上,那何必在意臣妾和谁眉来眼去呢?况且……”
她微微顿了一下,“若皇上一道圣旨要臣妾再上龙床,你泱未然又管得着吗?”
“你……”
月悄然没入云端,院子中的光线顿然暗下来,他的手指颤抖地掐着她的喉咙,那阴影下的眸子寒光闪烁,而他的口气亦如刀般冷厉,“如果是这样,那本王会先杀了你,毫不留情!甚至,本王会让泱莫辰连你的尸体都找不到!”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的犹豫和迟疑,仿佛是心中早有打算似的。
他曾说了不会让她死,会让她生不如死,而谈及此事,他果断得宁可将她全部毁灭!
“七哥!”
“咳咳咳……”听到声音,泱未然忙收回手,却是无法控制地剧烈咳嗽起来。
这种咳嗽……路乐乐微微蹙眉,看着泱未然消瘦苍白的侧脸,心想他这个咳嗽是不是有些不正常。
“七哥?”
路乐乐抬头看去,是一身白衣袍子的溯月世子站在走廊的尽头。
“你滚!这几日本王不想看见你,咳咳咳……”泱未然睨了路乐乐一眼,压着声音用厌恶的口气说道。
“最好是永远不相见。”想到三日后的月圆之夜,路乐乐满脸笑容地转身离开。
想到即将离开,路乐乐的步子也轻快了许多。走到溯月世子身前,她还好心情地点头跟他打了声招呼,“世子殿下,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
“是不是打扰王妃和王爷了?”溯月有些尴尬。
“没有!世子殿下来得正好。既然世子殿下有事找王爷,那我便先下去了。”
“王妃,今晚谢谢您。”在路乐乐要错身离开的时候,溯月突然小声说道。
“哦?”路乐乐忍不住停下脚步,望着眼前这个面目俊朗的年轻世子,“世子殿下为何要谢我?”
“刚才大夫看了,若云并无大碍,谢谢你对她手下留情,没有介意她的鲁莽。”
“呵呵,我可是伤了若云妹妹,世子殿下按理应该责怪我,而非谢我啊。”路乐乐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现在大夫看不出来,认为她手下留情了,但是三日后,可不是这么简单了,到时候也要若云尝尝皮开肉绽的感觉。
“对这个妹妹溯月很了解,今日本就是她打算伤你在先,所以,抱歉了,若云年少气盛,不懂规矩,还请王妃您不要记在心上。”溯月不好意思地说道,目光轻轻落在路乐乐脸上,才发现她一直在微笑,眉眼弯弯,清澈的眸子看起来既无邪又无害。
“不会。”路乐乐注意到溯月脸色绯红,忍不住戏谑道:“不过,世子殿下,你脸红了。”
“哦……”溯月一愣,却感觉身边一阵风掠过,那人已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那一抹绯红的背影,宛若月光下独自盛开的罂粟花,待消失时,溯月回头,才发现泱未然一直看着这边。
“七哥。”作为南疆的世子,也是在一年前,他才得知在南疆做了几年质子的泱国王爷竟然是自己的表哥。而这个秘密,除了月重宫和南疆皇族的世子之外谁也不知道,因为这中间牵涉到了月重宫和南疆的存亡。
“溯月……咳咳咳……”泱未然吃力地唤道。
溯月一听,赶紧上前将摇摇欲坠的泱未然扶住,却发现他手心落下了一抹血红。
“七哥,你犯病了,我扶你下去休息。”
“你刚才和那个女人说什么了?”并没有理会溯月的担忧,泱未然声音骤然变冷,“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女人?”
他们七年前就认识,溯月是南疆皇室唯一的男子,亦是唯一的继承人,是被捧在手心中长大的孩子,他内心单纯,心地善良,而且心思容易摆在脸上。
今晚,泱未然就注意到自从那个女人出现,溯月的目光就一直不曾离开过她。他一向害羞,不像若云那样开朗,而在大厅之上,他竟然如此大胆地赞扬花葬礼。
溯月扶住泱未然的手顿时一抖,咬了咬唇道:“溯月只觉得她很有意思。”
“哼,很有意思?”望着路乐乐消失的方向,泱未然眸色渐深,冷声命令道:“以后不准再接近那个女人。”
“为何?”溯月涨红着脸看着自己一直敬重的哥哥。
虽是作为质子,泱未然因为容貌和那双湛蓝的眸子都被传为美如谪仙,爱慕他的女子更是数不胜数,然而他都未曾动心。而且,从刚才发生的事情来看,七哥似乎很讨厌她。
或许是真不喜欢女子吧,溯月有些疑惑。
“只是希望你不要被她外表迷惑了!她并非你想的那种好女人!”
“可是……”那女子笑得如此无邪,像娃娃般纯美,怎么会是坏女人。
“溯月你刚来不知道她的名声。在大泱,她不守妇道,不遵女德,心狠手辣,出手歹毒都是人人皆知的。咳咳咳……”泱未然说着忍不住再度剧烈咳嗽起来,许久才缓过气来,“你跟我到书房,关于三日后月圆之夜的事,须重新商议。”
“嗯。”不管月重宫和皇族遗留下来的那个预言是否真的,三日之后,的确是千年满月之日,传说,那个被南疆驱逐的人会出现,等待命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