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夜潜兵机阁
这一天注定是要杀伐的。
不过可笑的是，这天色竟然没有应着这一场变动而变得难看多少。
迟韶心中没了顾虑，这五万人便被她当做靶子，午时之后，在不足三个时辰的时间内，迟韶便了结了这些人的性命，带着前锋及中锋部队安歇下来。
那时李威清点完人数后来找迟韶汇报：“迟大人，我方经此血战后，总共三万兵力此时已不足五千。况且现在刚一场激战结束，众人疲惫，战斗力下降得不止一点半点。褚阳城那边有三万禁卫军，又有季骅亲率的三万褚军，双方优劣明显，只怕到时候他们会主动进攻......”
迟韶闻言，幽幽道：“这主动进攻，总得有个统领。这你想必是知道的。那么，依照你的猜测，谁会是那个统领？”
李威沉默。
迟韶顺着说道：“他们分为两个势力，一方是保护皇家安全的禁卫军。他们的职责不在于打我们，只要护着皇室安全就够了。而在你心中一直飘忽不定的那个人——”
李威接道：“季将军在塞北的几大战役中的胜利，靠得都是占据优势，主动进攻......”
“得得得，你原本是太子府的，对于朝廷的事当然比我知道的清楚，你不必讲了。”迟韶打断，有些不耐烦道，“关于季骅的事情我不想再听，毕竟跟我没关系。我且问你，苏丞相的地位是不是在季骅之上？”
李威理所当然道：“苏丞相乃本朝重臣，深得陛下的信赖，地位当然是比一般人要高的。就算季将军功劳再大，也不比苏丞相的功劳大。”
迟韶笑笑：“所以还需要我解释吗？动动脑子就能把这件事想清楚了嘛。”
李威被迟韶突然摆了一道，不禁一愣：“这......”
迟韶轻轻叹了口气，见李威依然对此毫无头绪，便道：“来，我带你慢慢捋。季骅本来是将军，前来与禁卫军共同守卫褚阳殿，那是苏丞相的命令。就像是你说的，苏丞相的品级比季骅高，那么苏丞相的命令，季骅也就不能违抗了。是这么个道理吧？”
李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么一来不久结了？既然季骅一定会遵守苏丞相的命令，他一定会老老实实地守着褚阳殿，替那姓苏的照看好曹懿。”迟韶淡淡道。最后她无意中提到曹懿，便不由得多说了两句：“......话说曹懿已经神志不清了，大褚竟然还没有乱，反倒是依旧井然有序。这苏丞相不简单啊，若是归了我，我也一定会重用他的。”
李威听这话不由得有些不屑，漫不经心道：“得了吧，苏丞相与陛下的交情可不浅，不光是当年的信任与提拔那么简单。更何况，苏丞相自幼便受大褚国师的教导，又是先皇的徒弟，对大褚王朝的忠心，那可不是用语言能描述的。”
迟韶随口调侃道：“那你们为什么被曹缦一劝，就跟我一起通敌叛国了呢？”
“你......好吧，也算是敌人。”李威迟疑片刻，道，“毕竟我们的实力不足以与你对抗。我们也都有家，都由妻子。纵然我可以将自己置身火热之中，但我不希望我在意的人也同我一样被卷在里面。”
迟韶见李威一副目光黯然的样子，淡淡道：“你有这种私心就对了。”
李威突然一愣，道：“迟大人为何这么说？”
“先估计小家而后顾及大家，连自己的至亲都保护不了的人，那简直就是废物。”迟韶言语之间带着几分的厌恶，大概是年少被抛弃的经历让她又尝到了仇恨的感觉。
李威在太子府兵中的地位算得上是比较高的，跟随太子曹缦办事，也曾多多少少听过江湖上的一些传闻。他不禁好奇道：“那迟大人叛出家门后又为何将自己的家人杀了个干净呢？十数年的养育之恩就不算数了吗？”
李威这话让迟韶一愣，她随后冷冷的笑了笑，问道：“你这传闻是从哪个江湖骗子口中听来的啊。”
李威道：“江湖上有这么一种说法......也是......想找迟大人证实一下。”
迟韶叹了口气，随后一字一句道：“挨个儿回答你的问题吧。首先，我没有把我的‘家人’杀了。迟家的人我自从那逃出家门的那一刻起，就再也不想看到。我不会回去，也不会把他们的人杀了。这是第一点。”迟韶顿了顿，缓了口气，“第二点，养育之恩不是没有，但他们因为我天生的原因而对我的虐待以及对我的鄙视，那也不少。我觉得二者可以抵消了。”
迟韶斜眼看了看李威——他那表情大概并没有完全相信自己。
迟韶又一字一句承诺道：“我可以发誓，接的暗杀任务说要杀的人，我主动挑战的，来挑战我而被我杀死的——他们每一个人，死去的时候的惨状，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不知道我到底杀了多少人，毕竟我从来没数过，但我肯定，迟家的，我没杀。他们的一根汗毛我都没动过。”
迟韶的目光中带着些冷漠，李威看到之后便想要向后多退两步，以免到时候迟韶短刀出鞘，自己的人头也保不住。
他只听迟韶在言罢之后问了他一句：“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确实有一点。”李威将自己方才的疑问搬出，强行转移话题道，“现在我们双方的兵力......实力差距显著，如果硬攻......”
“确实是个问题。”迟韶虽然这么说，却还是靠在一旁的柱子上，微微合上双眼，一副很坦然的样子。
李威有些惊讶：“迟大人有应对之策？”
迟韶随意地一摊手：“不都说了明打不醒嘛，那就暗中偷袭呗。既然你提到了，那我就给你个任务，你这两天在褚阳城和烨炎城发布告示，找些人来。不用太多，不过至少要有一千人。我今晚去褚阳殿那边看看，烧点他们的军事重地。明天咱们出兵。”
迟韶这么一通下来，李威在应了之后又反应了许久，直到迟韶回屋暂且休息后方才反应过来。
“速战速决，果然是你的做派。”李威还是要摇了摇头，离开了。
曹氏能有百年来的繁荣景象，除了那一手邪术，杀人于无间之外，还有到了曹氏第三代帝王统治才确立的一个军事重地——兵机阁——自从创建以来，大褚制造以及精炼兵器便都是在这个地方。
兵机阁掌握的技术先进，这也是为什么不论是之前向北与匈奴抵抗，西北与准噶尔打仗的时候都未曾有过什么败绩。虽说大褚的政治统治呈现衰败的趋势，但兵机阁专注学术，未曾受此影响。
若说褚阳城内有一处地方会对此次攻城造成威胁，那定然是兵机阁。
迟韶自从踏入江湖以来就未曾到这褚阳城来过，只闻其名而不见其形，这一见方才知道这兵机阁占地并不算大，虽说用了很大的地方放置铁质的材料，但真正加工精炼的也不过褚阳殿的大殿空间大。整座建筑不是木质的，用铁皮里里外外围了不下三层。
迟韶叹了口气。看来火烧是不行的了。
她缓缓跳下墙头，一身黑衣让她完美地隐匿在夜色中。她四下环绕，突然有了主意——停放兵器的架子摆放在院落中本来井井有条，到时候他们冲进去一拿就可以翻身上马上战场了，但设若到时候这里弄得一团糟，可不就恰好拖延时间了么。恰好兵机阁各种东西都有，制作些机关也容易找材料。
迟韶寻来些麻绳，在几个架子上系好，一段在院墙上固定住，另一端汇总到院门处。那些麻绳的末端被她系在一根铁棍上，绳子绷紧，铁棍插在地里。她走上前去将那架子微微倾斜了一些，又走回去，将那根铁棍插在进门正中央，将麻绳按了按，让它陷在地下。
只要到时候那些人着急，一定会破门而入，这棍子就会被开门的力量砸开。麻绳一松，这些架子便会倾倒，兵器散落。
不过迟韶觉得这还不够。她见这四周没人防守——大概防守的人都在院墙外镇守，兵机阁里都是一堆铁疙瘩，出入的都不会是朝中有名望的那些人，便也素来无人闹事，自然防守的人也对此不甚在意。
迟韶偷偷拿了兵机阁的钥匙——不只是谁缺心眼将它放在窗台上——开了门，小心翼翼地开了个门缝。
迟韶不曾想过这门居然会有些问题，轻轻一推，便是“吱呀”一声。门还没开开，便先惊动了外面的人。
迟韶四下望去，这千万不能让那两个人发现这里的机关再顺便事先触碰到，虽说兵机阁距离褚阳殿不近，但毕竟是军事要地，周边自然是有人的。声响一大，可不了得。
而那两个小兵也知道现在的局势，生怕万一来个厉害的角色，一个暗器过来自己的小命可就没了，也不敢弄出多大的动静，犹豫再三，将院门推开一个小缝。
却不知这二人犹豫的这片刻的时间，迟韶早已翻身到了他二人的身后，未等他二人将院门推开，便十指一紧，两掌劈中了他二人的脑后。那二人顿时晕厥过去。
“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迟韶松了口气，谨慎地四下观望后将二人撂倒，翻过墙头，颇为留意地推开门，闪入方才就要打开的那扇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