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发簪
曹缦似是自嘲地笑笑:“人又不是你杀的,你道什么歉。”
“我绕开那些人后又回到褚阳宫,从后门进了褚阳宫,顺便拿来了这个。”迟韶从衣袖中将簪子拿出,退到曹缦面前。
曹缦大概是见过这簪子,亦是知道这簪子的意义,有些惊讶道:“为何不早点给我。”
迟韶道:“一直没有找到一个好的时机,这才有所隐瞒。”
曹缦拿着那簪子,一直发愣,手指不停地在上面摩挲着。
迟韶不禁好奇道:“这个簪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曹缦听进了迟韶这句话,却迟迟没有给予答复。他看着这发簪,似是查看有无破损一般,确认完毕后才缓缓抬头,道:“想必你也是有所了解的。我母亲程楠铃,在还未做上岭南郡主的时候便喜爱游历四方。西北至荒漠,那里的环境与中原大有不同,进而去那里也比较冒险。西南至皑皑雪山,数百里高原无一人。东南海疆,她亦曾出海,与沿岸的居民一起下海捕鱼。东北松林,亦曾到访。”
迟韶插嘴道:“这簪子,便是程前辈游历的时候随地取材而制作的吧。”
曹缦道:“正是。这发簪的簪木乃是家母拜访远在大褚西南的昆仑之巅,雪山之上的昆仑剑派时,以程府重金铸就的宝剑表示好意。而昆仑剑派的掌门也用这雪山上最好的木材表示感谢。这木材,经过了千年风雪的洗礼,质地坚韧,由清澈的冰川融水熏染,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家母很是喜欢这种味道。”
“那这么说,大褚和昆仑剑派的关系应该不错吧......”迟韶道。
“嗯。”曹缦不甚经心道,又看了看那镶在木簪上的海贝,道,“这海贝,是在家母当上岭南郡主后,东南临海一代发生了洪涝灾害,她帮忙出谋划策,将那一带治理得井井有条。洪涝过后,那里的居民奉上一个海贝,经他们手打磨好的,小巧玲珑。但她又怕随意放置会弄丢,便将她镶在这木簪上了。这木簪,在她心里大概象征着和平与安乐吧......”
曹缦沉默了片刻,笑笑,缓缓起身。“那迟大人先忙,曹某就不打扰了。”
迟韶没有回应,只是默默点了点头。那便是默许了。
而说迟韶闲暇下来,是在三日之后,烨炎郡府修建完成,众人也搬到府上去暂时歇息。
“善后事务都处理完了,褚阳城那边也没有什么音信,没说要发兵。所以说我们还是进攻的那一方,掌握主动权。”迟韶找来两坛酒,倒在郡府院落的一级台阶上,一边喝着酒一边回答着长孙渊的问题,“不过进攻呢,现在不着急。养精蓄锐,让我们的兵好好养养。”
长孙渊见迟韶这副模样,也是不由得叹了口气:“迟大人在哪里喝不行,为何非要在您房间的大门前面,倒在地上喝呢......”
“这不是要和你说话么。”迟韶一脸嫌弃道,“我本来是想去屋顶上喝的。”
长孙渊板着脸,不由得多说了一句:“到屋顶上喝酒,被风吹着,当真就舒服?”
迟韶被他贬得多了,早就生出一张厚脸皮,而长孙渊这话不轻不重,她便更不在意,反倒是轻轻笑了笑:“怎么,你要上来吹吹风?”不过迟韶这话大概也没想要长孙渊一个回复,言罢,又在台阶上躺了片刻,这才起身,在长孙渊的目光下轻松跃上房顶,又倒在屋檐旁边。
长孙渊一时间也不知道这种随性而潇洒的性格到底是好还是坏,霎时间竟也哑口无言,轻轻摇了摇头,便也先行离开了。
些许是这几天忙于奔波累坏了,迟韶喝完了酒,就着冬日的风便迷迷糊糊闭上双眼,睡了整整两天。
长孙渊这才知道,迟韶为什么想要在屋顶睡觉了——这样一来,就算有人有事要找她,却也上不了房顶——而如此一来,按照迟韶之前吩咐的,若是她不在,一应事务就交给长孙渊处理。这锅甩得真是巧妙。
长孙渊便只得带着怨恨,熬过了这两天。
长孙渊本以为到了第三天迟韶还是会在那屋顶上不下来,正欲找她寻仇,却不料这才不过卯时,迟韶便已经先行离开了。
“迟大人才刚离开,不过她驾着马,向着南面去了。这点时间,以她的速度,想必还有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要出了烨炎城门了。长孙先生若是去追她,应该也追不上。”徐文的声音带着笑意,以及他那标志性的温柔,毫无敌意道。
长孙渊知道是他,知道是熟人,便免去了礼数,问道:“那徐大人可知道,迟大人是要去哪里吗?”
徐文迟疑了片刻:“这我也不知道了,不过,应该是往康宁城去了吧。或许找之安姑娘有什么事,又或者找那位来自湘西的前辈有什么要事要商量。”
长孙渊叹了口气:“之安明明在与蓝妄交过手之后在那间客栈里面暂时歇息了,迟大人还是执意将她带回康宁郡府,说是这便有后事处理,我们都忙,怕她一不小心有个什么差错。现在烨炎郡府都打下来了,依然不肯将远在康宁的那二位接过来。”
徐文大抵是知道长孙渊与张之安之间的关系,却也知道此时不是调侃的时候,便只得笑笑:“康宁郡府应该比较重要吧,那位湘西的前辈和之安姑娘守在那里应该也是有必要的。”
长孙渊想到康宁城地底下的那些东西,便知道了徐文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他微微笑了笑:“那在下就先回去了,等迟大人回来了再去商议那一件事。”
长孙渊将袖一收,从徐文身旁擦过,只留下一个衣衫飘洒的背影。
烨炎城周边的局势是他与武凝一同控制下来的,直到近两日才算是安稳,善后的事宜弄完,直到今日才算是有些闲暇时间,这才过来看看。
长孙渊对张之安特别的关心,徐文早就看出来了。先前徐文以为是爱情,不过后来却又发现,长孙渊认为他应该对张之安负起的责任,却又不只是爱情带来的。而张之安尚且不过是个半大点的孩子,对长孙渊的爱慕也仅仅是对于他的性格与言谈,长孙渊的过往,他内心到底在想什么,张之安不会了解。长孙渊的掩饰实在是太成熟了。
徐文自嘲似的笑笑,不知心里又想到了什么,转身离开了。
却说迟韶,驾马前去康宁郡府,一不是因为鬼蛊娘,二不是因为张之安,三也不是因为这边地下的局势,而是因为她收的那个义女钱离音。
迟韶驾马而来的架势倒是大,张之安与钱离音正在晨练,听到迟韶的勒马声便前去迎接。
“怎么样,这几日剑法见长了没?”迟韶翻身下马,与二人的第一句话便是毫不客气的一句。
“给她进行了力量与速度的训练,现在体力还行,速度与爆发力也不错了。离音资质不错,学得也快,已经教了她五套剑法了。”张之安回应道。
迟韶也对钱离音颇有自信——张之安的剑法规矩,一看就知道是经过高人指点的,教钱离音她也放心。
“嗯,你说行那就是过了。”迟韶将马栓好,随后又转头对钱离音道,“不过她说的我也不是非常放心,毕竟到底差在了哪里,还得试一试。拿剑!”迟韶微微笑笑,眼神示意。
二人便来到了府内的那片空地上。
迟韶依旧是那柄短刀,只不过她左手拔刀的速度慢了些,回锋亮刃,却是不先攻击。钱离音微微起势,剑锋指着迟韶,向前冲来。
等到钱离音冲到自己身前,迟韶将身向旁一侧,左手手腕一翻,短刀刀刃巧妙抵住长剑的剑锋。
“破空有力,剑气随身。”迟韶心中赞赏道。长剑一出,周身会携带着气体,但大多数人的这一招,气息都不稳,而且散乱,不足以对对手构成威胁。钱离音这一剑虽说携带的剑气微弱,但迟韶能感觉到那气体的犀利,目的性极强。
迟韶一刀抽离,将身一转,刀锋向着钱离音的脖颈处刺去。迟韶的刀法简单,其实也不过最简单的运用刀锋和刀刃相击的两下。她胜就胜在手够快,刀够快,力量够大,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招毙命。而当这二者都不占优势的时候,其实她并不会有任何的胜算。
钱离音将身一仰,躲过那一刀,长剑挥来,将短刀打去,趁着迟韶尚未出手,长剑回锋,向着她刺去。
迟韶手腕一转,刀身抵住钱离音的剑锋。钱离音随之抽剑,迟韶脚下一溜,向后退了几步。钱离音趁机上前,重心放低,剑刃向迟韶的小腿砍去。
迟韶将身一闪,退到一旁。按理来说,若是对手速度不快地使出这一招,她应该做的是一脚踩在剑身上,先折对方一个手腕。不过钱离音才刚开始练习,还是先不让她接触这么速战速决的打法了。
见迟韶闪躲,钱离音转身站起,长剑剑刃随之砍去。
“手法稳定,转剑灵活,剑身上下流转,剑气不乱。”迟韶暗自念道,随后微微笑笑,短刀刀锋抵住长剑剑刃,只是蜻蜓点水了一下。随后速度加快,反手握住刀柄,向着钱离音刺去。
“看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