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白午
“我拿这个毒在蛊虫身上做了实验，解剖后发现它的的血管都变黑坏死了。我点了柱香，这蛊虫还是我培养了多年的，本以为毒性相抵抗可以撑过这一次，却不想撑不过，不到半柱香烧完，它就彻底没了动静。到人身上，恐怕最后致死的速度还会更快些。”鬼蛊娘将一张纸递到迟韶面前。那上面画着的是那只蛊虫的解剖图。
迟韶看了好久，在自己身上比划了几下，不禁疑惑道：“这毒不顺着血液流向顺流而下，反倒是逆着血液流向而上，急攻心脏。这倒是神奇了。”
“对，这就是这个毒的核心。”鬼蛊娘加重了语气，“我认为这种毒与蛊虫差不多，目的性强，就是攻心。就算是我研制出解药，也只能杀去那东西的活性，但它一路造成的影响我就不能保证能否修复了。是药三分毒，与其依靠解药，不如迟大人自己小心些，尽量不要自己和曹缦独处。如果必要的话，千万注意，不要让他有机可乘。”
迟韶答道：“这是自然。不过整件事也是巧，郁茗恰好就把曹缦引到了生死门，给了他这毒，而她也恰好是你的徒弟，给你面子，就把这毒给了我一份。幸好是郁茗，不然他若要去其他地方求毒，我们可就预料不到了。”
鬼蛊娘笑笑：“能将天机占尽，也是迟大人的幸运。不过......”
迟韶道：“不过什么？”
鬼蛊娘又仔细想了想这个问题，却还是故意卖关子道：“我想长孙先生也会有这个疑问的。”
迟韶道：“但是我懒得去找他了。”那意思就是你赶紧说。
这句话的意思并不难，鬼蛊娘微微一想便知道了这意思，只得老实道：“人们都说，打仗就像下棋一样，有进有退，有攻有守。只是没有想到，迟大人一路攻势猛烈，反倒是占了先机。”
“但毕竟打仗和下棋不一样。”迟韶漫不经心道，“守？守着等对方的援军来吗？既然自己能打能杀，就要打他们措手不及，毫无反击之力。现在的局势你也不是不知道，外患倒不至于，北边的匈奴还算老实，纵然虎视眈眈，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内忧可就麻烦了。由此一来，地方上人人自危，整日忙于勾心斗角，若不是皇上下令，肯定不会对临郡援助兵力。这么好的时机，不珍惜怎么行。”
鬼蛊娘笑笑：“说的也是。”随后她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画风一转，道，“迟大人可知道，曹缦最近收了一个小徒弟吗？”
迟韶突然有了些兴趣：“收了个徒弟？他能教他什么？”
“教一些兵法战术，文学经典还是可以的。毕竟曹缦曾受吕乔和当朝苏丞相的教导，若论说教育小辈，还是有资格的。”鬼蛊娘将手下那些纸张整理后，便又开始推演她今天早上刚提出来的一个理论，“不过这小子倒还有一个武学师父。”
“那个姓胡的侍卫。”迟韶肯定道，随后轻轻点了点头，“那胡侍卫虽说武功并没有那么好，之前和他交手的时候便觉得他的速度和力量跟不上，但剑法却是端正的很，只要那小子以后勤加练习，把速度和力量加上去，对剑法多加熟练些，年少成名，倒也是很有可能的......”
随后迟韶似是想到什么，自言自语道：“一般来说认师父的都是单亲或者是父母双亡的孩子，举目无亲，而他只认了师父却没有认养父......嗯，不错......”
这话却被鬼蛊娘听了个完全，不禁让她有些疑惑：“没认养父，那又有什么好的。”
迟韶似是开玩笑，但看起来又有些认真道：“这样我就可以认他当我义子了啊。”
鬼蛊娘还是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的。”
迟韶心里想到答案，不禁也觉得有些有趣，自己先是忍不住笑了笑，这才道：“你不觉得，跟一个人说‘叫爸爸’的感觉特别好吗？”
却说皇宫那边，曹懿本能地逃走，翻出书堂的院墙后，便似失魂落魄一般倒在地上，昏昏沉沉。最后还是苏丞相剑曹懿一上午都未曾有音信，也没有要回来的迹象，亲自带禁卫军在孙氏书堂一代搜寻，带曹懿回了褚阳殿。
曹懿回到褚阳殿后，神志便一直都没有清醒，有人上报的奏本也不曾看一眼，问话也不回答。苏丞相是当年曹懿年轻的时候一路提拔上来的人，既然曹懿不管朝廷，那他身为丞相，又是曹懿认可之人，此时也应该挑起大梁。
苏丞相便命人写下诏令，告诉中央及地方的所有人，以后上奏的奏本，军事上的拨款调兵，不必上报给曹懿，传到苏府就好。
那时代写诏令的小太监便问：“丞相大人，这样会不会坏了规矩？素来只有陛下能发布诏令，而如今却由本朝丞相发布，怕是会引起不满啊......”
苏丞相那时只是淡淡一笑：“按照规矩，调兵只有陛下批准才可以。若是陛下再这么昏沉下去，等到迟韶带兵打进褚阳城的时候，我朝不派兵，满城百姓就任由他们宰杀，我褚阳城的城门就任由他们破开，是吗？哼，你这是想让我大褚亡得更快些啊......”
那小太监顿时双膝一软，颤颤巍巍正要开口道歉求饶，却被苏丞相一手挥住：“不必说这些客套话了。把诏令写了，下达给各位大臣便是。我暂且不计你这次过错。”
“多谢大人恩典。”小太监松了口气，急忙将诏令写好，行过礼后便退下了。
等到次日未时传来迟韶将烨炎城攻破，将烨炎城的守军统领蓝妄杀死的消息时，苏丞相大概是看到了大褚灭亡的境遇，对此消息也只是轻轻叹息，下令加强褚阳城的守卫而已。
而当苏丞相思来想去后，大褚还有最后的一步棋——曹缦。曹缦与迟韶的关系虽不会有多好，但至少不会像大褚与迟韶的反叛军一样，近身的可能性还是有的。只要曹缦最后掐准时机将她暗杀，不论是下毒还是找杀手，大褚的政权至少是稳当的。只要将江山掌控在手上，以曹缦的才智，又怎会让它再次沦陷。
而现在只恐曹缦无力将整盘的输赢颠倒。
而论说曹缦，虽说不是胸有成竹，定能用那一剂毒毒死迟韶，但鉴于他以为迟韶并不知道此事，还是颇为放心的。
现在他正与胡侍卫一同在烨炎城的一片空地上教白午剑法。
白午这孩子其实长得不难看，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拿上剑后，虽说因为年龄而导致个头小了些，但仍然掩盖不住他心中哪怕经历多少不幸，却还是会一直保留着的正直与善良。
果然能被曹缦看上的，肯定会是一个好的君子胚子。
“资质不错，不过一个时辰便能把这两套剑法熟练地打下来了。”胡侍卫收剑入鞘，赞扬道。不过这话一来是给白午加油鼓劲的，二来又是给曹缦一个交代。
随后他转身对曹缦道：“不过他这身子骨还是不够硬朗，看来是从小的营养跟不上。现在他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五脏六腑，骨骼肌肉都在发展，营养跟不上是不行的。而且，还得好好补补从小缺的东西。”
曹缦笑道：“这是肯定的，跟着我，你的伙食差不了。”
不过白午却是从小节俭惯了，一时间有些受不住这样的好处，向着曹缦行礼道：“徒儿不敢让师父如此费心。”
曹缦似是打趣，有似是有些深沉道：“这还不足以让我费心。比起之前那些死守规矩的大臣和地方官们，你可要比他们省心多了。”大概是近来不用与各种贵人见面，也不用百般奉上笑脸，突然闲暇下来，却又有些不适应了。
白午道：“他们......毕竟是为了国家社稷着想......和我不一样。”
曹缦大概也不愿多想，一边向着客栈走去，一边调转话题：“算了，不聊这个了。话说回来，自从迟韶把烨炎城打下来，多少可以有些清闲的时间后，是不是还没带你见过她呢。”
胡侍卫在一旁道：“迟韶回来见过张之安后就往康宁郡府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曹缦闻言，无奈地摇摇头：“果然是一刻都不肯清闲下来......那就等她回来吧，烨炎城这么多的事儿，她肯定会回来的。”
而这一等，就等到了戌时末。
胡侍卫请迟韶到他房中去，一来是为了让她见见白午，二来也可以简单聊一下如今的局势。
“果然是都瞒着我呢，康宁城那边都知道了，我却还没听到这个消息。”迟韶冷冷地笑了笑，推开曹缦的门。
“白午见过迟大人。”白午早就听到外面的声音，也听出了迟韶这声音中带着不满，便格外恭敬道。
迟韶一概讨厌各种礼仪，漫不经心道：“得得得，你起来吧。见我不用这么拘束。”
迟韶还是一概地直切主题：“叫我来有什么事？你收徒的消息我在康宁城就听说了。”
曹缦故意装出一副笑脸，对迟韶道：“说来，也只是让您见见曹某收的这个徒弟而已。”
迟韶无所谓地瞟了一眼，走上前，蹲下身，右手掐了掐白午的肩膀，随后有些嫌弃道：“这小子不行啊，身子这么单薄，怎么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