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临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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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对敌

迟韶不禁心道愚蠢,脸上阴沉的神色又加重了几分:“季将军这是何意?要为此让我吗?老子告诉你!就算用刀老子也能把你的人头割下来!”

季骅握着长剑的手不禁又握紧了几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你用剑的话,胜我的几率会更大些,而我也想试试你的真实水平。”

迟韶闻言觉得心头颤动的怨恨难以平压,嘲讽道:“那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言罢,左手持刀,向前几步踏入空中,黑影闪过,季骅尚未反应过来,便见迟韶的短刀向自己刺来。

他不禁心里惊呼好快,急忙挥剑抵挡,竟还被打得后退了两丈距离。“妈的,这明明是个女的怎么劲这么大......”季骅不禁暗道,看来,这一战是必须用上真功夫了。

自从出招的那一刻起,迟韶便一直处于上风,短刀一刺一砍都带着颇大的力度,划过的速度更是如旋风一般,一招被挡便是另一招出击,一环套一环,似乎从一开始便是为了让季骅目不暇接一般,招式虽是有所重复,但组合不同,季骅始终无法预测到她下一招要如何。

刀光剑影之中,二人从地面窜上楚芳宫殿顶,在殿顶上相持了许久,迟韶突然将身一仰,再一转身,竟在季骅一时发愣的时候,一刀砍向他的小腿。

季骅一惊,急忙跳起,一个翻身落在三丈远外。不过到底还是迟韶的刀快,刀刃饮血,隔着长裤将季骅的左脚踝割出了一个深半寸的口子,割破动脉,血液不住往外流。季骅左脚一软,急忙用剑撑住房顶墙瓦,险些从殿顶跌落下去。

借着此时,迟韶轻功两下跃下楚芳宫殿顶,向着程楠铃飞去。

就在方才,曹懿带着将军府的援兵赶到,直到看二人窜上殿顶相持不下,这才从一旁的树后出来,带着程楠铃准备在将军府士兵的护送下回褚阳殿——尚还没离开迟韶的视野,便被迟韶这一个遁地挡住了。

迟韶嘴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冷道:“这是要去哪儿啊。”随后眼角闪过一丝病态与杀机,随后身动如风,两下穿过人群,右手一把拉住程楠铃,右臂将她牢牢圈在怀中,又闪到众人眼前。

曹懿顿时一惊,心里咯噔一下,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从一旁的士兵的剑鞘中抽出佩剑,剑锋直直指着迟韶,目光凛冽,语气冰冷:“放开她。”这话一出,到让一旁的士兵吓得手心直冒冷汗。

曹懿拿着剑,又向前了一步。剑锋指着迟韶的胸膛,相离仅仅两寸。他的语气又冷了一分,周身透露出的冰冷与这一身皇袍,反倒衬托出一种从未有过——就是他少年时也未曾有过的——威严与霸气。

若论气场,那曹懿是绝对不比迟韶的。曹懿身上虽说透露着冰冷,威严,但那对他人仅仅是震慑。但迟韶不一样,不大的眼睛中露出的骄狂与病态,嘴角迸发出的猖狂词句,杀人毫无节制的一柄短刀,是绝对能让人惊恐的。

迟韶笑笑——那是笑,只不过是冷笑,嘴角轻微抽搐了两下——随后道:“夫妻感情的戏码演得真是好啊......”

跟在曹懿身后的士兵闻言,不住将佩剑拔出,后退一步,起势好随时准备向迟韶刺去。

迟韶看着曹懿一张严肃认真的脸,后退了两步,尚未等曹懿逼近,迟韶便一手掐住程楠铃的脖颈,让她迎着曹懿,胸膛直直朝那柄长剑刺去。

只见晨光蔓延上冬日的天空,曹懿右手紧握的长剑刺穿了程楠铃的胸膛,血液霎时间从她嘴里喷出,将身前长剑的那一段染成血红。

对现在曹懿脸上的神情,迟韶是颇为满意的。甚至说是很享受——那神情该如何形容呢?

——一国之君的威严霎时间倾倒,方才的气场骤然溃败,化成目瞪口呆,胸口剧烈起伏,右手不住颤抖。

若说曹懿一生中遭到的重创,那有两次。一次是皇太后去世,一次便是现在——在他的领土他的江山他的宫殿,他用他手下的佩剑,将他毕生的挚爱杀死,看着他挚爱的鲜血流经自己双手,染红一身金袍,散尽他全部的骄傲。

迟韶看够了这副神情,将程楠铃从那柄长剑上拉了回来。只见长剑落地,双膝跪地,傲傲君王,泣不成声。

迟韶右手松开,程楠铃的尸体双膝瘫软,径直倒在曹懿——这个她爱了一生的男人——怀里。

曹懿胸口剧烈起伏,眼泪顿时溃不成军,夺眶而出。本应是天下最尊贵的男人,怀抱着被他亲手断送了性命的妻子——已然断了气——却恍若是世间最为狼狈的。

曹懿霎时哑了声音,就连哀鸣也没有分毫——迟韶看着无趣,却又不禁在心里暗暗期待:“曹懿,我期待你重振精神后与我的战斗......”

曹懿身后的士兵皆不敢言一字一句,闭口不言,更不敢上前去。季骅一瘸一拐地拖沓着右腿从殿顶跃下,见到这幅场面,右脚腕再次失去掌控,右膝跪在地上。那一柄修饰繁琐的长剑落在地上,悬在半空中的手颤抖得厉害,又在不自觉间死死握紧,低垂着头,咬牙切齿,终未能有一言。

迟韶看季骅这副狼狈的模样,不禁暗自讽笑,话说这曾征战沙场,平定西南边疆的兵马将军,居然会因为轻敌而败在自己手上。能敌得过千万人,却栽在了一人手上,说来倒真是颇有几分可笑。

迟韶想着,这宫中反正都已经搅和成这样了,曹懿必然没有这个精力下令加强城中的防卫,此时若是各部再乱上一乱,岂不妙哉。随后便跃上屋顶,向着城中的天牢——通常都是关押死囚的或是恶极但尚未作出什么出格的事的囚犯的地方——行进。

天牢的把守严密,虽说宫中出了这么大一码事,但消息并未散播的那样快。迟韶看着这一轮新的太阳挂上天空,又看了看天牢大门,打断了从正门而入的念头。不过从正门出来,这倒未尝不可。

迟韶看准了一扇窗户,轻轻将窗户打开,身子一翻,便径直翻进屋去。

天牢关押囚犯的地方是在地下,只有一条出路,进而防止了囚犯越狱的可能性。刑场在囚牢的对面,大褚最残酷的刑罚便是死刑,而死刑中最为残酷的,便是凌迟。

这刑场便是凌迟的地方,犯人双手双脚以及脖颈,共有五处锁链。这凌迟倒还与素来的凌迟不太一样,倒是带着几分人格侮辱的意味在其中——刑罚开始的时候要将犯人的衣物全部脱光,除了一两块布匹简单遮掩私部,执法官手拿小刀,用它锋利的刀刃在囚犯身上划个遍。划多少下不管,不过一是注意不能在处罚的时候将囚犯杀死了,二是注意不能下手太轻,要恰到好处,每一道伤口都能渗出血,但又不伤及五脏六腑。

地下的陈设简单,而地上则是执法官员办公的地方,布置也很简单,没有一般官员府上挂着的各种字画或瓷器雕塑。这是执法官每日吩咐每个囚犯要执行何种死刑的地方。

迟韶有些意外,按理说此时这官员都应该到各自岗位上工作了,大褚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这执法官为何还没来。

迟韶正寻思着,便听见门外的守卫恭敬道:“大人,您来了。”

那执法官大概是颇有气场,并没有给那守卫什么回应,这便要推门进来。

迟韶本能在心中暗道一声“不妙”,虽说此番是来闹事的,但若是在这执法官身上耗太久,这死囚犯不也就放不出来了,效果还是差些。

想好了前后关系,迟韶便一眼看准一扇门,倒也不管那是往哪里去的,便一把拉开,闪了进去——说巧倒是真巧,这偏偏是往地下的牢房中走的门。

迟韶暗自欣喜,看来老天爷也在帮着自己,便不由得心情好了几分,将一柄烛台上的蜡烛点燃,拎着便走下楼梯。

却说这地下也是阴暗的很,牢房很小,将将能容得一人平躺下——不过若是迟韶进去,这怕是就要弓着身安眠了。

此时囚犯们差不多都醒了,听到有人来,这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新鲜,连目光都不给一个,全然是一副淡然的模样。

“呦呵,这地底下倒是够安静的,要是这牢房更大些,倒是个练武的好地方。”迟韶调侃着,目光四处飘。却是这一句话,让牢中的囚犯们觉得不太对劲,都微微挪了挪身,斜着眼看她。

迟韶总算是觉得有了些存在感,这才将声音高了八度:“你们放心,我既不是那些狗屁官员,也不是和曹懿一伙的,我是来救你们的。”

这时一个声音道:“放你娘的狗屁,柳东那厮虽是一介书生,一推就倒,但这严防死守,你不可能进来。”

迟韶将目光转向一间牢房中,看了一眼关在牢中的囚犯。那人头冲着牢门,仰躺在牢中,半眯着眼,神情颇为不屑。

迟韶讽笑了两声,不过她很快便抓住了那囚犯语句中的关键,“柳东”。看来是仇人碰面了。

迟韶倒是不以为然,随口道:“去你妈的,柳东那家伙的结义兄弟沈莼丘就是老子杀死的,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老子是谁再顶嘴——现在叫爷爷还来得及。”

“你说迟韶?”那囚犯依旧不将迟韶的话放在心上,语气颇带着些鄙视的意思,“不过是女流之辈,怎会有胆量闯入大褚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