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石宫
“好啊,那就如你所说,先找入口,看看我们是怎么到这里的。”迟韶叹气道,依着墙壁走,“还有啊,不要到中间去,它既然是为防止外人进入发现秘密,机关中的短箭储备量定然是少不了的。”她一边走着,右手一边抚摸着墙壁,时不时捻捻蹭到手指上的灰尘。
鬼蛊娘拿着那小瓷瓶,顺着另一个方向寻去。鬼蛊娘顺着壁画眼神的方向看去,突然一愣,目光聚集在了壁画下的寥寥几行文字。
这文字刻画得不显眼,在庞然的壁画映衬下更是微不足道,不聚精凝神仔细观察是发现不了的。鬼蛊娘仔细地看完,目光再一次往上,凝聚在那暗色的壁画上。
迟韶似是发现了什么,手抚摸着面前的一块石砖,是不是抠着旁边填塞的泥土。
“你叫你那些虫子安......”光线突然的一暗让迟韶不适,她猛然回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只见鬼蛊娘不回头,依旧阅读着那文字,声音极为敷衍道:“迟大人莫急,先过来看看。”
迟韶沿着墙壁走到鬼蛊娘身边,只见面前有一行金色文字在黑暗中闪现。那文字似是大邢的文字,笔画繁多,看起来甚是别扭。
“这又是大邢......”迟韶不禁无奈。她不得不庆幸自己带了鬼蛊娘来,不然这满屋子都是前朝的文字,她一江湖粗人怎能读懂。
“确实是大邢的文字。邢亡于百年前,和这房间落灰的程度是相符合。”鬼蛊娘回头看看迟韶,手指指着那行文字道,“方才这墙壁上有几行文字,它指示我将光线调暗。”
“然后你照做了,下面就出现了这些文字?”迟韶颇感奇怪,颇为调侃道。
“重要的不是我是怎么发现的,而是这上面所讲述的东西。”鬼蛊娘似是刻意卖关子。
迟韶颇感不耐烦:“别绕那么多,直接说。”
鬼蛊娘又仔细看了看,一字一顿道:“始亡同居,倾向尊侧。九步为始,九步为终。生死同期,既为意也。”
“窝草......真他妈牛逼啊这话说的。”迟韶听后笑道,“所以呢,我们现在来分析。”迟韶学着学堂先生装腔作调道,“始亡同居,即为出口和入口在同一个地方。”
“倾向君侧,即为左侧,左为尊,尊者即君也。”迟韶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话是她五年前去书堂偷那学堂“镇堂之宝”的时候在那学堂里听那教书先生说的,或许有几个字错了,或许说的根本不对,亦或者是她把好几句混合在一起说了出来,总之呢,这话在鬼蛊娘耳里听来十分滑稽。她不禁插道:“左侧倒是真的。”
迟韶并不理会,转向了左方,依旧是方才那副腔调:“九步为始,九步为终,合起来即为十八步。”言罢,一边数着,一边往前走,走过十八步后停下。鬼蛊娘将瓷瓶的亮度调回,跟着迟韶,走到她身后。
明亮的光线照清了面前的路。面前是那扇石门,“地下的东西,不应该带到地上来”的字样看起来分外显眼。
“生死同期,”鬼蛊娘轻声道,“生为今日,死亦是今日。这什么意思。”
“管它什么意思,既然那指示明确表明我们要进这石门,那我们就进去好了。”迟韶笑笑,似是随意道。
迟韶越是随意,鬼蛊娘便越发犹豫不安。生死同期,若是活着出来倒还好,若是死了,地面上的局面便成为了一团乱局。
“犹豫什么呢。”迟韶笑道,走上前去,打量着这扇石门。随后她的双手毫不犹豫地放了上去,确定了发力点,双脚错开,用力向前推。
鬼蛊娘尚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迟韶已经开始触动机关,急忙上前。
就在鬼蛊娘踏上墙壁凹陷处的那一刻,地面开始微微震动。声响越来越大,二人连彼此的声音都听不到。
迟韶的右眼皮微微跳动。她不禁谨慎起来。自己不信这些玄乎的东西,但是她的预感告诉着她,待会儿发生的事不会好,但也不会波及二人性命。鬼蛊娘眉头微凝,方才受的惊吓还未平复,便急忙念了咒语,将瓷瓶的光熄灭。
如今二人眼前一片黑暗,只能听到轰然的震动声,似也有淡淡的药物味传来,刺激着神经。二人静静地听着,许久过后,直到整个房间渐渐没了声响,迟韶这才碰了碰旁边的鬼蛊娘。
“先不要点灯。给我一个什么东西,我先探探里面有什么。”迟韶悄声对鬼蛊娘道。
鬼蛊娘从腰间取下一块石子,递到迟韶手里。紧握着石子,迟韶右手摩挲着,突然举高,向前猛地一扔。
回来的声响几乎是在石子飞出去的瞬间发出的。迟韶的耳朵微微动了动,眉头凝在一起。
“无事,点灯吧。”
鬼蛊娘对着那瓷瓶念叨了一阵,光线缓缓亮起。整个房间再一次明亮起来。
“真他妈讲究。”迟韶笑道,将短刀抽出,背在手后,走出墙壁的凹槽。
二人面前出现了十尊石像,整整齐齐环成一个圆,而在每一尊石像后面的墙壁上,也出现了对应的十扇石门。
“来说说吧,这又是哪门子的讲究。”迟韶走到十尊石像围成的圆圈中,目光依次掠过了那十张面庞。
这每尊石像都由一丈来高,衣着不同,但看起来都颇为华丽,就连衣服上的花纹缝纫纹路都刻画了出来。顺着衣着往上看,每一尊石像雕刻的人物的面容都颇为严肃,宽眉大眼,高耸鼻梁,绵长胡须,每人手上拿着一把石剑,剑锋抵着石砖底座。
“十个人......”鬼蛊娘提高瓷瓶,仔仔细细地将那十尊石像看了一遍,随后对迟韶道,“十个人,十道门。迟大人可听说过地府十阎王。”
迟韶闻言道:“听是听说过,只是这十人......究竟是干什么的......我倒是不知道了。”
“你还是知道的太少。这对你没有什么好处。不过等到了地上,这些东西我自会尽数告诉你。”鬼蛊娘调侃着,脸上无一丝笑意。她的目光定格在了面前的那一尊石像上。那石像头戴官帽,衣着工整,右手持剑,左手持书卷,散发零散地垂在身前,浓眉大眼,很是威严。“十殿阎王,共掌生死。第十殿转轮王,掌握着轮回生死大权。所以说,他身后的这扇门,就是出路。”
“哈?”迟韶难以置信,“这么邪乎的东西被你说得这般正经,我都不信了。”随后走到转轮王石像前,对此颇为疑惑地打量了一番。
“不管怎么说,既然有了这么个思路,为何不尝试一下呢。”鬼蛊娘回头看看迟韶,语气平缓。
“那便走吧。”鬼蛊娘都这么说了,迟韶也不好拒绝。既然这是唯一的生路,那么其他的门就都是死路,这一番说辞既然有几分道理,那便照做好了。
迟韶走到前面,站在石门前,收刀入鞘。她仔细看了看这门。平平整整,除了有些装饰性的纹路之外,便是毫无雕琢的一扇平整的石门。
她用力推开,陈年的尘埃霎时漂浮起来,搔弄着迟韶的鼻息。
“窝草你倒是过来帮个忙啊!”迟韶废了死劲将石门推开,只见面前出现了条条石阶,被鬼蛊娘的瓷瓶微微照亮着。她后退两步,不断扇去着迎面扑来的灰尘,冲鬼蛊娘喊道。
鬼蛊娘似是着了什么道,一言不发,走上前来。瓷瓶的灯光照亮了前方的石阶,虽说是有了光亮,但还是不免有些阴森之气。迟韶的左手又不自觉地将短刀拔出,握在手里。
“走吧,现在至少是有路往上面走了。先上去看看再说。”迟韶并未注意到鬼蛊娘的特别之处,言罢,左脚便毫不犹豫地迈出,踏上了第一级台阶。
二人借着瓷瓶的光亮向上走着,从未向身后看过。迟韶的目光在地面和墙壁上飘忽不定,石砖铺的地面,石砖砌成的墙壁,无不给他透露着警觉的信号。
“到了。”鬼蛊娘不知是何时走到了迟韶前面,站在最高级的那级台阶,回头看着迟韶。
迟韶从警觉中拔出,看向前方。面对她二人的不是别的,而是一面石墙——看起来和这地下密室一般年纪。
“妈的这又是要撞开。”迟韶终究不耐烦道。她走上前去,将耳朵贴在墙上,手指轻轻敲击了两下。
返回的声音清脆,这墙应该不厚。迟韶稳了稳,叫鬼蛊娘退到一旁。随后抬起右腿,对着墙壁使劲一蹬。
石砖碎裂开来,一面墙,开了一个不规整的大口子在二人面前。
鬼蛊娘提着瓷瓶先走了出去,照亮了前方的路。迟韶也跟了上来。
现在这番景象她便熟悉了——这是从长孙渊房间搬开那块石砖便下来的地方。“想不到啊,这出口入口竟是在不同的地方。”那个将她二人打晕在地的黑衣人定然是不会带着她二人走下诸多石阶,再将入口用石砖砌好——一是因为迟韶的自身条件,那人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做到将二人拖到地下,再封住入口的这般行动;二是因为这人定然是与康宁郡府有关的人,且与迟韶认识,张之安不可能,长孙渊又处于昏迷,徐文现在大概尚在休息,心毒发作,靠着自身底子可是不容易再度压抑下去的。进而所有的矛头便都指向了武凝,上一任的康宁郡守。
“跟我来吧,这地方我熟。”迟韶在心底计算着,算着等她到了地上之后该怎么处罚武凝这小子,又算计着她该如何说服武凝与她结盟,带她再次深入地下,解开曹氏的密谋。
迟韶这么想着,将那块石砖撬开,扶着旁边的石砖,将身体拉出地下。鬼蛊娘跟着上来,熄灭了那瓷瓶。
“重新上来的感觉真是不错。”迟韶锤了锤双臂,将那石砖码好,又稍做了些修整,对鬼蛊娘道,“你去看看长孙怎么样了,我不确认他能不能挺过这个晚上。我呢,去将武凝这小子捉来,好好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