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良师益友
四岁的夏千寻，小小的脑袋单纯、幼稚无比，哪里能够留意分辨罗浮鬼仙一路以来对其称谓的变化！
罗浮鬼仙自称是孔雀圣女的老奴，口口声声忠仆不侍二主，但又叫夏千寻小主人，这就其心可诛了！
居然，还兴奋地透露，孔雀圣女早被其七界之中最擅长护短的师傅授以转生之法，势必会卷土重来。
这让隐匿在千寻肩头，小不点却看不到的凶厉猫头鹰很是不满，毒辣的眸子之中立时涌现了杀机！
但此时，是在溺水河上，还需要这老鬼护送千寻前往鉴心海！再无替补之人，只好暂时忍一忍了。
罗浮鬼仙讲故事越发上瘾，兴致越发高涨，讲得唾液飞溅，居然，早已忘记那只凶厉神鸟的存在！
这其中缘由，全是因为面对圣女，必须谦卑！要尽量放低姿态！不仅不能眼高于高位者之顶，平视也不行！因为，不配！将目光逗留在圣女胸口，哪怕圣女很小，身材如同带鱼，那也不行！虽无亵渎之嫌，但似乎更加猥琐！往下的诸多位置都不合适，那就只有把视线降低到圣女的脚尖处了。
是以，那只凶厉猫头鹰的身影，自此消失在了降低视线后的罗浮鬼仙的眼中。久而久之就忘记了！
这老鬼又绘声绘色，生动至极地讲诉了孔雀圣女的师傅多么爱护孔雀圣女，不惜与满天神佛为敌！
孔雀圣女麾下的魔、阿修罗、鬼、妖四界联军战败，孔雀圣女被神、佛两界强者困住之时，正在闭关修养元神的陆压上神，不惜反噬破关而出前去保护弟子，一路淅淅沥沥不知洒了几万里血。这可不是吹的！有些神尊就是可以这样，盘古死后，血也能化为万里江河！陆压上神袍袖和衣襟上全是血那就更不用说了，那时，神尊一身杀气，眼都红透了！满天神、佛才不敢处死孔雀圣女！
陆压上神也因为修养伤势复发的元神正值要紧关头急促出关，在孔雀圣女愧疚、痛苦地自裁之后，元神终于崩溃湮灭！不过，陆压上神早已修成不死之身，身化彼岸花，自可强行召回崩溃的元神碎片，往生彼岸，仍是原来的模样！只不过，实力大减，元神隐伤更重，复发起来更加沉重……
这把千寻感动地哇哇大哭，就连睡觉前，都在哽塞哭道：“孔雀姐姐的师傅，实在太好！像我师傅！”
还有诸多小事，譬如，孔雀圣女小时候天真无知，有在神、佛、魔、妖、鬼、人间、阿修罗七界寻宝物的好习惯，就是在这个仙山寻些仙果，在那个仙山寻些仙草，在某某宝库又寻些什么。因为擅长感应宝物，又擅长突破封印，可无视任何道场和宝库的神品结界，孔雀圣女总能满载而归。
因为畏惧孔雀圣女的师傅，仙山、宝库的主人从不敢露面，更不要说阻挠了！谁敢阻扰孔雀圣女？
起初，北极星君、紫微星君，以及几位表面慈善，口口声声慈悲为怀、普度众生、绝不杀生的菩萨和罗汉，不认得孔雀圣女，嚣张地要擒杀孔雀圣女！岂料孔雀圣女虽然才十岁，却已经极厉害！身化孔雀，羽翼只愤怒一扇，北极星君、紫微星君的元神当即就湮灭了十分之九！那几个菩萨、罗汉更是当场灰飞烟灭！往后，就再也没有人敢重蹈覆辙了！只能咬牙切齿在心里记着那笔债。
直到那个如来佛祖和道德天尊，被孔雀圣女寻去极多秘法与神丹，终于忍无可忍，又被神、佛两界公推去和陆压上神打商量。小主人，嘿嘿，你知道吗？陆压上神是怎么羞煞、教训那些家伙的！
陆压上神冷笑道：长在灵山就是你的东西？你如来如今在本尊的昆仑神殿，难道也是本尊的物事？你如来口口声声“四大皆空”“一切有为法，如梦亦如幻，如露亦如电”，要世人认识万事万物的无常性、虚幻性、短暂性，小徒早已将物事放下，为何唯独你如来实际上还勘不破、放不下？
喏，你道德天尊戴着道德的高帽，不过是被小孩子寻了些丹药当糖丸吃，也斤斤计较、放在心上？素闻你道德天尊之丹道独步天下，殊不知却不放在本尊眼中！本尊这随意一颗神丹，都宝贵过你百年所得，全部拿去！就当你道德天尊在小徒这里寻到的！嘿嘿！可把那两位羞臊地无地自容！
夏千寻听到这些，立即崇拜地鼓掌道：“哇！孔雀姐姐的师傅好有见地！”
罗浮鬼仙卖力地继续划桨，开怀一笑，心中也满是敬意，极为赞叹地道：“那是自然！神尊面对道德天尊忍羞的反唇相讥，还说，阁下苦心凝造的宝库结界，被小徒视为无物，阁下当真好本事！”
“那如来佛祖更加面红耳赤，说，人心不古，上古之时画地为牢，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现今，上神家弟子不请自来，顺手牵羊是何道理？神尊又冷笑道，满天神佛对昆仑结界内的宝物无不是垂涎三尺，更有觊觎染指昆仑墟中的混沌之心者，美其名曰：参悟。这又是何道理？如来佛祖与那道德天尊登时哑口无言！原来，这两位顾忌神尊的可怖实力，以及守护昆仑结界的诸多混沌品法宝，不敢亲自犯险，屡次分出神念，趁神尊闭关修养复发的元神伤势时潜入昆仑结界窥视昆仑墟！”
抱紧小背篓，千寻张大了嘴！什么？自己家中的昆仑墟里有混沌之心？好像很厉害！师傅不让自己靠近那里，一定是为了自己好！再联系一下老爷爷讲的故事，就明白在那里孕育着墟神或墟魔。
但千寻对自家的东西不关心，忽然为孔雀圣女的作为疑虑起来，蹙眉担心地问道：“那罗浮爷爷，孔雀圣女这么做终究是不对的！难道，孔雀圣女的师傅这么纵容她，不让她认识到这是错的吗？”
划桨的罗浮鬼仙微微一怔，慈祥地笑道：“神尊变着法儿，已经加倍赔偿满天神佛了！譬如给道德天尊价值百倍的神丹，说就当是道德天尊在还是小孩子的孔雀圣女那寻到的，这既赔了礼，又羞煞了问罪之人。更要紧的是，让圣女认识到，那些家伙的东西都不值得一要！但确实是有主的！”
千寻想了想，是这么一回事！又极为关切地问道：“那孔雀姐姐的师傅，有没有狠狠地惩罚她呢？”
罗浮鬼仙笑道：“当然没有！最不会教徒弟的师傅才会用那等粗暴的手段！最会教徒弟的师傅不会！虽然有时难免有所疏漏，比如神尊还没有来得及教当时还是小孩子的孔雀圣女物品的所有权，这在昆仑结界是不用知道的，因为，孔雀圣女就是神尊的全世界，神尊就是孔雀圣女的全世界！”
千寻闻言，傻笑道：“呵呵，孔雀姐姐的师傅真好！真的好像千寻的师傅！”
实在是千寻太小、太幼稚了！罗浮鬼仙都说了昆仑结界，千寻居然听不出来神尊指的就是自己师傅。
“那是当然！”罗浮老鬼讪讪一笑，低头更加卖力地划桨，又想起自己生前是个穷酸老秀才，唏嘘道：“当年，老夫生前开过几十年的私塾，在方圆十里算得上是德高望重，教书育人也颇有一套。”
“对求学若渴的，老夫有时会故意将一些书藏起来，让那娃娃以为老夫藏私，不舍得传授于他，定然是好东西，激那娃娃‘不让看偏要看’的逆反小心思，老夫故意让那娃娃能偷到，装作不知道！”
“嘿嘿，只有这偷书不算偷！偷看偷学，记得更牢！且每多看一个字，都像捡了便宜，甚有成就感！”
“而假若这娃娃偷了书久久不还，生出据为己有的恶念，老夫便知该当着重教育其品德！”
“对那些顽童，打骂是完全没用的！伤人，又累己，不若因人施教！使其因为爱好真正成材。”
“喜欢务农的，老夫给讲述农书；喜欢放牛的，老夫传授兽医之术；爱玩泥巴的，老夫就教授土木之术，如何盖房子、造桥、修河堤，或者教授烧制陶器和粗瓷之法，叫他们往后能以此谋生；成天只知斗殴的，老夫就每每与之讲述历朝历代的名将故事，使之志向远大，将来最不济也能成个侠肝义胆之辈。老夫不会木匠活和打铁，下学后也可引荐娃娃们去木匠铺子、铁匠铺子学一学……”
罗浮鬼仙很是傲然道：“老夫那几十年，就没教过一个废物！”
夏千寻是个不吝赞美之人，很会肯定别人的长处，立时鼓掌道：“哇！鬼仙老爷爷，你也好厉害！”
被圣女不吝赞美，老鬼头居然有些腼腆，十分谦逊地道：“小主谬赞了！不过是些雕虫小技罢了。”
千寻并不这么认为，想到罗浮老爷爷生前几十年没教出废物，那就教出了几千名人才！太厉害了！
想到一个人，罗浮鬼仙当真是又敬又服，惭愧道：“比起神尊来，老夫的那点伎俩连毛都算不上！”
长叹一口气，罗浮鬼仙一边继续划桨，一边极其推崇地道：“人家神尊教起弟子来，诀窍信手拈来！无不是点睛化龙之笔！就像刚才说的孔雀圣女小时候喜欢在七界寻宝物，却不知道自己凭借无视神品结界之能，光临的仙山和秘不示人的宝库实际上都是有主的！最后，被人一起找上门来。”
“神尊却从不曾体罚圣女，但既赔了礼，又羞煞了神佛两界的那些问罪者，还使得圣女知晓师傅与自己高贵过满天神佛，需得奋发苦修，实力比肩师尊，才能使余者知晓天壤之别，方不辱没师门！”
罗浮鬼仙叹服道：“因此，孔雀圣女只用了六年，就从十岁时七界实力百名开外，跻身前三！那如来如果不使用佛门法宝金刚锥，被孔雀圣女吞噬之后，是无法破开孔雀圣女的墟鼎世界，又破背而出的！因此，可以说孔雀圣女本身实力第二，仅次于神尊！这都是神尊教育弟子激励得当啊！”
“可怜老夫生前虽教出了几千名人才，没有一个废物，却没有任何惊才绝艳者！什么名将、名臣、文豪、大匠……通通都没有！”罗浮老鬼惭愧地叹息道：“最后，老夫还是清贫如洗，全家饿死！”
千寻蹙眉抿了抿小嘴唇，也觉得老爷爷看似成功，实则好失败！同情地道：“老爷爷，你好可怜！”
罗浮鬼仙点点头，再次幽幽地叹了声气：“老夫虽说没教导出什么经天纬地之材，却也有着几千笔小小的功德，到头来没有丝毫福报！这就说不通了！老夫死后在十八层地狱饱受折磨，质问天道不公，小主，你道阎王怎么说？一句‘天道无常，福报不可强求！’轻易将老夫的功德抹杀了！”
千寻惊异道：“怎么可以这样！这样的天道得改啊！”转念一下，自己还这么小，就先不要管了。
罗浮鬼仙沉默了好一会，忽然神秘一笑，嘻嘻道：“小主子，你的师尊陆压上神一定很会教你吧！”
千寻睁大了一双明亮的眼睛，吃惊地喜道：“对呀！老爷爷，你怎么知道的！我师傅就很会教我！”
继续卖力地划桨，每一下的力道都刚好，使筏子在湍急的溺水河中始终四平八稳。罗浮老鬼保持着更加和蔼的笑容，竖着耳朵来听圣女继续讲。很明显，小不点已经急于证明自己的师傅也很好！
“嗯！”夏千寻仔细想了想，郑重点头，傻笑道：“呵呵，千寻不乖时，会被师傅打屁股，但只是轻轻打，一点都不疼，所以，那不算打！师傅才不舍得打千寻！千寻学法术时，有的时候想去玩，或者不想学某种法术，师傅总能循循善诱，让千寻发现里面好玩的东西，立即感兴趣沉迷其中！”
“就连夜里，千寻都忍不住要偷偷地在被窝里练习，用法术凝出可爱的小猫、小狗、小鸟、小兔子！后来，师傅又带千寻去凡间看皮影戏，千寻好喜欢！师傅却故意再也不带千寻去看！所以，千寻就得自己用法术凝出很多小人打架！可好玩了！比凡人的皮影戏好看多了！就跟真人演戏一样！”
罗浮鬼仙闻言大喜，没想到这一世的圣女又是如此的厉害！能凝出各种动物和小人，那么，也能凝出有战力的天兵天将，或者分身！等待圣女成年，必然能学得神尊的三千大变化、亿万小变化！
千寻掰着手指头，继续吹捧师傅道：“还有，师傅教给千寻牧虫术，可千寻不喜欢毒虫，不愿意学，师傅就教我操纵虫魂，让漂亮的蝴蝶都很听话，千寻很快就喜欢操纵蝴蝶跳舞，可好玩了！千寻很快就喜欢上了修习牧虫术！后来，越控制越多，多得像彩色的云朵一样，都听从千寻的指挥！还有蜜蜂，可以给千寻送来蜂蜜！所以哦，我们家从来不缺蜂蜜！千寻才可以天天有甜点吃！”
只听了圣女几句话，罗浮鬼仙就知此世的圣女，比上一世的更厉害！想必是神尊倾注的心血更多！
上一世的圣女，就没有学会这一世的千寻圣女说的牧虫之法。那是昆仑神殿极厉害的镇殿之法之一，名曰《灵虫十卷》，乃是四海八荒最厉害的放牧和培育灵虫之术！其中有秘法制作生翅粉，能够让很多不会飞的灵虫长出翅膀。又有秘法让灵虫短时期内吸摄极多灵力，实力暴涨，或者一代比一代强！甚至，可让凡品的虫子迅速晋级！依照此法制造灵虫军团，比最高级的魂术制造分身军团要快上很多！也比最高级的傀儡术以尸身制造傀儡更高明！因为，昆虫无所不在！取之不竭。
这意味着，牧虫者的灵虫军团可以飞速强大、恐怖至极，同时，其眼线将无处不在，遍及整个七界。
而想要控制灵虫，必须控制精微的虫魂，要分出一丝意念也就是灵魂，寄生在灵虫的虫魂上，让寄生魂占主导作用，全程不被虫魂察觉、排斥，这比凡人在米粒上雕刻几百字难了不知道几万倍！
学会了昆仑神殿的镇殿之法《灵虫十卷》，意味着魂术已经极高！不仅可以随意地制造灵魂分身，还能夺舍活人！也意味着达到了傀儡术的最高水准，因为，傀儡术最高的境界就是不以行尸为材料，而是夺舍活人，使活人成为活傀儡！只是，圣女还没有杀过人，不知道这镇殿术法的厉害！
至于圣女如今因为太小，魂力和法力都极弱，这不要紧！三千大世界、亿万小世界的阴曹地府中，都有极多魂池，其中魂力的魂值惊人，摄取后即可迅速升魂！他罗浮鬼仙的魂值就极高！可以立即分给圣女极多使其魂值跻身七界前十！法力也可度，迅速变得极强！神尊定会度修为给圣女！
至于灵虫的厉害，需知如来佛祖就曾被蝎子精蜇得疼痛难忍很长时间，还被那蝎子精从灵山逃走了。
昆仑神殿的镇殿之法之一的《灵虫十卷》，可以在几年之内大量培育那等灵蝎！可见，圣女的师门是何等的强大恐怖！再以秘法制作生翅粉，使之长出翅膀，组成灵动、恐怖的灵虫军团，那当真可以轻易横扫无数天兵天将！毒蜂、尸鳖等物，也不比那灵蝎弱，甚至，战斗力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可把罗浮鬼仙激动坏了！有昆仑神殿的这一种镇殿之法，就远远胜过借助魔界、阿修罗界之力了！
“还有哦！师傅教我搜神术，我嘴上答应会很勤奋，可师傅知道我的心思，早把我最重要的东西全部藏起来了，只给我留下一点气息为引。老爷爷你要知道啊，没有那个可爱的小碗，我吃不下饭！还要有那个可爱的小勺子！没有我可爱的小毯子，我也睡不着觉啊！我立马就着急啦！按照师傅教的，以气息为引，一天之内苦修了几万次，连饭都没有吃！终于，一天就学会了！全部找到了！”
老鬼头心中越发佩服，神尊就是神尊！连许诺小孩学会某样东西，就奖励某个东西的小把戏都不用，便轻易让圣女自己立即痴迷于学习本来很讨厌的东西！真是厉害！厉害！这才是最佳教导之法！
千寻开始滔滔不绝，越说越是得意！自己的师傅果然好会教导弟子！喜得罗浮鬼仙听得几乎要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