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胸怀凌云志

在被张荷捡到之前，兰泽的人生是幻灭的。

他对人生中的许多事已经淡漠。心清如水，无欲无求。

这当然不正常。

年轻人应该是骄傲的。

但是，当梦想变成虚无，人生必然走向绝望。

突变携带者的人生，早已被规划好了。从生到死，平静无波。其中并没有扶摇直上撕裂虚空的壮阔。

人生任务——传播“重大有价值突变”。具体做法——多生孩子。

一辈子很容易。成年之后只要定期体检捐精，收到系统的自动配对通知时，全部同意就行。

不工作也不要紧。有社会福利。突变携带者的“食物专用救济券”金额比别人多50%，可以用来增加营养。

这就是猪一样的人生。

兰泽很小就知道自己有厉害的突变，只是从来没有细想过。

对于小孩来说，任何稀罕玩意，都可以拿来炫耀。被别人羡慕，那就更足以自豪。白化病的金发，特别长的名字，都和少见的玩具一样，让人喜欢得不行。突变，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也享有同样待遇。

何况，兰泽从来不是普通人。

他是魔王。

在伙伴眼里，他的一切闪金光。

所以，他本人傲气冲天。

二十岁之前那段日子，卫妖精还没有从流放-留学地回国。

兰泽一进二年级，就从大一新生里挑了个最好看的女朋友。虽然比他大，但新生毕竟好骗。那个小姐姐很快成为了工学院的院花。

他爱死那把娇滴滴的声音了，悠扬婉转，令人心醉神迷。

“咔擦”一声，一切都变了。

那一天，他打算上天的人生规划，全部作废。绝望中，一拳捶向了路边的树。

“咔擦”，树断了。

发脾气是没有意义的。但小孩子不懂。

他还远没有后来淡定。

那棵被害的树，他记得是一棵香樟。直径最多十公分，不算高大。木质很硬。他拳头破了皮，更觉得委屈极了。对着树干剩下的半截踹了几脚，直到树断了根，整段树干歪倒在地。

于是他被校方发配种树。

他在校园里陆陆续续地种了一个多月的树：每个周末两次，一次干两个小时的活，一共五个周末。

这活不难。领了工具，按步骤操作就行：挖坑，放树苗，埋土，浇水；搭支架，浇水；修枝条，掸药，浇水；注射营养液，浇水。

如果不知道该干嘛，就查一下学校发到他手环上的操作日历。日历附带操作指导，工作很简单，全是体力活。

种完树，他心情平和多了。

他还活着，还拥有生命这件无价之宝。那棵树死得多无辜啊。

兰泽曾经以为，自己注定是要上天的。

还没离开地面，只是时候未到。

大学城体育总馆里，有HT联合体和神州航空部队分别放置的航行模拟器。都是体积巨大的专业级设备。

这些模拟器很受大学生欢迎——大玩具嘛。

航空部队的模拟器偏操作性。

联合体的模拟器更好玩。因为会有各种外星环境的模拟。包括不同引力的星球轨道，不同大气情况下的地表或者洋面……可以选用液体驾驶舱，也可以用多人模式。

但专业级模拟器本身具有一定危险性，只有身体素质评级“优”等的学生才能预约到高级别项目。

一般人进模拟器，转几圈就晕了。分不清哪是天哪是地。这很正常。

人体失去知觉的情况下，受到模拟器内撕扯力和负压的影响，受伤也是有可能的。

兰泽的身体素质，底子不错。力量优，耐力优，爆发力优。神经反应速度是带星的“极★优”，比一般人快一倍。

兰老爷子快不快他不知道。反正兰泽从小打架没碰见比自己反应快的。没有小孩躲得过他的拳脚。

如果老爷子反应也快，兰泽觉得，这可能是遗传的。

然而，老爷子的“重大有价值突变”好像不是这个。

老爷子的突变到底是什么，兰泽小时候一直搞不清楚。那时候一切好的、坏的，凡是他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都可以和突变沾边。后来他脑子好用了，稍微有了点智慧。于是觉得，这个突变，只不过能使人更健康。比如说，皮肤好。

他在心智方面，并没有身体素质这么拔尖。但某些方面也算得上出类拔萃。

空间推理极优——满分。关键他反应还特别快。

这不就是为空间飞行而生的吗？

逻辑推理优。

艺术敏感，审美能力，共情能力……算了，这些东西还是不要提了。

兰泽一二年级的时候，有空就去体育总馆玩模拟器。很快就能上手挑战高难度的恶劣背景环境、航天器事故处理、无地图蛮荒探索……次次结束评语都是：

★太空是你的舞台。年轻人，来起舞吧。★

他在模拟器记录上，屡次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HT联合体和神州航空部队，每个学期都有工作人员来大学城招新。

体育总馆里的专业级模拟器，用途之一就是收集学生数据。学生们上模拟器都是实名。

HT联合体和神州航空部队利用模拟器，从兴趣和能力两个方面，对大学生进行了初选。

某天，兰泽从模拟器的单人体感舱一出来，就被老师模样的陌生人拦住了。那人看上去喜滋滋的。

“兰泽同学，想不想上手真飞行器？”

还用说嘛。但是，兰泽同学是骄傲又矜持的。

“老师，你是代表哪个单位？”

如果是航空部队的话，说实话，兰同学不太想去。他们的活动范围，基本上只围绕着地球，向外最远不超过火星轨道。其中的本土卫戍部队，更是只在地表的大气层内外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