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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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从清朝早期到中期的和平时期滋养了集中僵化的制度。皇帝更注重其权力与统治地位的巩固而非经济发展。高度集中的制度无法适应日益变化的环境。继而在清朝中期,人均GDP出现了下降。晚清时期面对西方列强的挑战且惨遭失败,高度集中的制度开始向外开放。繁荣再次出现,但对于避免清朝的灭亡来说这迟到的繁荣所以说是杯水车薪。

上述结论是从清朝早期的政府是高度集中这一传统观点得出的(Qian,2002与Fairbank,1957:204-231)。修正主义者的观点(Rosenthal-Wong,2011, Pomeranz,2000, Deng,2012)则是完全不同的,他们认为清朝政府规模小以及税收低,无法为统治中国提供足够的资源,才是罪魁祸首这里的疑问是,为什么大清朝廷不能解决这一问题。事实上,清初时期的税收—GDP比率并不低。几乎与英国相同(见图2-2)。之后税收—GDP比率的下降则是由于2.2.7节所论述的制度僵化与腐败。。除了遵从儒家“藏富于民”的仁政思想之外,清政府还选择与地方分享权力作为安抚和统治汉族的办法。清政府自愿在县郡一级止步,把更多的自主权留给地方汉族。乡绅贵族们负责地方事务和财政状况,这就解释了清朝政府是如何能够保持较小规模和较低税收的。为了控制地方,对于朝廷来说与阶层机构结盟比直接介入管理来得更经济实惠一些清政府还在平民阶层推行传统的儒家社会规范,以便通过非正式机构对人民进行较为严格的管理。在鲁迅(2003)那些反映晚清时期在儒家规范重压下的中国人民生活状况的短篇小说里,对这种管理有着生动的描述.<br\>按照Rozman[见Chan(2008)]的说法,在帝制中国,包括市镇和市场所在地的城市可以分为行政城市和经济城市。前者的地理位置基于战略防御和宇宙哲学,而后者则具有市场和比较地理优势。由于这一区别,行政城市(Rozman数据中的1级和2级)的人口份额可以直接或间接地用来作为皇帝的权力是否适当的证明,而经济城市(4、5、6级)的人口份额可以用来作为经济是否繁荣或者人民是否幸福的证明。唐朝中期(公元762年)、宋朝中期(公元1120年)、明朝中期(1506年)、清朝早期(1650年)和清朝中期(1820年,人口剧增之后)的行政城市的人口份额分别为0.015、0.008、0.014、0.016和0.015。行政城市与经济城市的人口比分别为0.484、0.238、0.318、0.348和0.414。从这些数字可以看出,清朝制度是非常适当和集中化的,与唐朝和明朝相当。。尽管在地方一级的自主权刺激了商业活动,但它也使得地方利益集团以奥尔森所描述的方式任意滋长。清代中期,一个新的贵族—商人混合阶层开始出现(Rowe,2009)。到17世纪中期,贵族的人口不到1%,但却拥有着25%的农田(Crossley, 2010:28),腐败到处出现。这些成长的既得利益集团很快成为了政治制度的一部分,使其更加僵化(Acemoglu-Robinson,2012)。不触动既得利益集团的堡垒,经济是不可能发展的。因此,清朝制度更加僵化和低效(Rowe,2009)。在某种程度上,传统观念与修正主义观念是可以互补的。

从君主国破壳而出的民国,将中国的制度从一个高度集中的皇权制度转变成为了军阀割据的高度分散的民主制度。尽管中国经济没能发挥最大潜力,但无论从量上还是质上来说,民国时期的经济进步都是有目共睹的。

民国时期最重要的变化就是普通人的社会标准和价值观。这种变化解放了所有的非正式机构Williamson(2000)认为,非正式机构比正式机构对变革有更强的抵抗力。。许多学者认为,对共产主义与其他外来思想的接纳是由1919年的五四运动引起的。这种在社会价值观上的变化为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的诞生打下了重要的基础。见毛泽东关于五四运动的文章,还可参见鲁迅(2003)的短篇小说。结论是,与帝国主义国家的多次战争促成了中国伟大的制度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