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开始见习修行准备献身主的时期
之六正是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最可怕的事情——父亲又一次远征归来。他看到女儿显得像个成年人,面对亭亭玉立的姑娘他更加心疼。他暗自定下了把她嫁给自己的战友沃尔夫兰·封潘内维奇的计划。于是他派了个使者带着书信去了修道院,让她做好离开修道院的准备。由于她尚未举行发愿礼,女修道院院长不敢拒绝男爵的要求。
有谁在什么时候见过晚秋时节的群山,那时树上还挂着覆盖了一层闪亮寒霜的最后枯萎的树叶,那时比天空略显温热的大地正带着初雪的花边饰带慢慢变成荒野,在干枯的草地下边也开始露出它那石头的骨骼,那时从地平线模糊的边缘开始渗出黑暗,那时一切声响都突然变得尖厉,像刀似的悬在寒冷的空中——这个人就会感受到世界的死亡。但我想说的是世界一直都在走向死亡。日复一日地凋零,虽然由于某种原因,直到晚秋才揭开这种死亡的全部秘密。唯一在抗拒这种衰败的有生命的地方——是人的身体,但不是整个身体,只是身体的一个小小的部分,在心脏下方搏动的部分,在正当中,在当中的当中,在人的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在那儿搏动着一切生命的源泉。
库梅尔尼斯乘车回家,一路祈祷着,请求上帝将道路的走向倒转,将时间卷成一个线圈,让它不要流向任何地方。不久她便认识到外部世界的任何地方对于她都无可逃遁,她明白,在我们的主居住的地方进行内部的漫游成了唯一的救助。于是她跨进了自我的门槛,她在那里看到了更为宽广的世界,上帝是这个世界的终结和开头。
之七这次旅行之后维尔嘉病倒了,一连几个月发烧,卧床不起,大家都以为她不久于人世了,而她的未婚夫,虽说忧心忡忡,最后也开始物色别的意中人。可她却又感到有些好转,从此沃尔夫兰阴郁的目光便一直注视着她的康复。他那披挂着皮革和金属甲胄的高大、瘦削、青筋突起的身躯,守护着她娇小的身体。他那搭靠在砍掉过多少无辜者头颅的剑上的手,似乎时刻准备着投入下一场战斗。
维尔嘉对父亲说:“在我生病期间我见过从来不曾梦见过的事物。我到过一些我原以为根本就不存在的地方。父亲,请给我一点时间,直到我在身心上完全复原。请把我送到修道院去,一年后我会回来,那时就能把我嫁给沃尔夫兰。”
但她父亲是个铁石心肠的人,把女儿交给那些修女的话他听都不愿听,因为到了那里,女儿就会变成某种特殊的东西、某种没人耕耘的东西,就像一片撂荒的田地。把她嫁给沃尔夫兰·封潘内维奇,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把她交给自己,就是说交给男性,上帝让他自己成为男性中的一分子,就是为了占有和明智地支配主的创造物。
于是他对女儿说:“你以血肉之躯属于尘世,除我之外你没有别的主人。”女儿回答他说:“我有另一位天父在天上,他会给我物色另一位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男爵一听此言就火冒三丈,说道:“我是你生的主人,他是死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