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丑小鸭
李行周不在乎,活了两辈子的人了。
心境自不会像那些情窦初开的小屁孩一样,美女一提问题恨不得连八辈祖宗都告诉她。
功利心十足的他,决定套下眼前这女人的话
除非这位自称宫女的女人现在亮出身份,逼他说实话。
若真如此,李行周也只好选择说实话,权贵招惹不起,安全第一。
太平公主显然没有亮出身份的意思,恨恨白了他一眼。
娇嗔的目光有些生涩,看来以前没怎么用过。
“说来也是作过‘沧海一声笑’的大才子,一点体统都没有。”
真是个穷追猛打不识趣的女人啊。
李行周继续调笑她道。
“别琢磨这东西了,我给你讲故事吧。”
“什么故事?”
太平公主好奇的问道。
“从前有只丑小鸭,很丑很丑,老娘怀它的羊水很可能是硫酸……。”
“不对,鸭子是蛋生的,嗯,反正很丑,还在蛋里的时候,这只蛋不知道怎么回事被弄到鸭群里去了……”
一个不伦不类版本的丑小鸭故事新鲜出炉,哄小女孩嘛,童话故事随便能打发。
太平公主听得入了神,素手托腮,美眸泛上迷离的色彩,静静听着李行周娓娓诉说的故事。
“……最后丑小鸭终于变成了白天鹅,而它也终于找到了它的天鹅父母。”
好了,故事说完了。”
李行周说完了故事。
太平公主听得痴了,良久,幽幽叹道。
“这只丑小鸭真坚强,受了那么多苦,还是那么争气,终于有了好结果,变成了白天鹅……”
李行周抬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实在忍不了了,这女人的理解能力有问题,故事白讲了。
“你怎会发出如此感慨?怎么想的?”
太平公主惊讶地看着他。
“我说错了吗?”
“丑小鸭变成白天鹅,不是因为它多努力,而是……它本身就是一只白天鹅好不好?”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投个好胎有多重要……。
“如果往深一层想,这其实还是个悬疑故事,关于天鹅两口子和鸭子两口子之间不可告人的恩怨情仇,不然你说为啥一颗天鹅蛋无缘无故跑到鸭蛋里去了?”
“而且鸭子老娘还对它那么好,跟亲生的似的……”
李行周理直气壮的解释道。
想当年,他在直播间的时候,可是舌战群粉。
现在对付太平个小丫头,还不是手到擒来。
“你!”
太平公主气结,满腔的感动和唏嘘顿时化为乌有,气得脸都红了。
“故事说完了,一点都不好听,好了,你在地上写什么?”
太平公主看到李行周在地上比划着,好奇的问道。
李行周看着自己的字,不由皱起了眉,不争气的字,破坏了自己的好心情。
难看,必须毁灭证据,打死不承认是自己写的。
伸出脚,打算把地上的字抹去,身后一道娇脆的声音传来。
“别动!我多看几遍。”
李行周没理她,刷刷几下,用鞋底抹平了字迹。
很好,人生中的瑕疵已抹去,自己又是一个完美无暇的英俊少年。
“你……你,你这人怎么……”
太平公主跺脚瞪着他。
李行周笑道:“字太难看,远不如本人完美,不完美的东西要除掉。”
说完李行周蹲在河边洗手……
很奇怪,用鞋底抹去的字迹,为何要洗手?
算了,洗都洗了,洗手和洗澡都是一件很愉悦的事,就当享受吧。
太平公主恨恨剜他一眼,却用一根小木棍在原地写了起来,没过多久,李行周刚刚的写的。
“手持剑问天乱曾经一生为傲战。”
“战无极苍穹断我红粉佳人身旁伴”完整重现在沙地上,一字不差。
太平公主显然有点小得意,像只天鹅般高傲地扬起了小下巴。
只是她看到“我红粉佳人身旁伴。”一句的时候,脸瞬间红了。
毕竟,此时只有他们两人在一起。
“又是一首绝世好诗,而且我亲眼目睹了作此诗的过程,李行周,再作一首吧,好不好?”
太平公主理了理思绪,软软相求。
“不好,我马上就是有钱人了,作诗这么庸俗的事情,是有钱人该做的吗?”
李行周拒绝得很不留情。
“作诗……庸俗?”
太平公主瞪大了眼睛,露出极度的困惑,不解,李行周的话很毁三观。
不是说有钱人才庸俗吗?怎么反过来了?
眼睛眨了眨,李行周看着太平公主,冒出一个主意。
“你是宫女?”
太平公主露出一丝慌乱,掩饰般理了理发鬓,道。
“啊……对啊。”
“你们公主喜欢诗吗?”
“喜欢……吧?”
“喜欢我作的诗吗?”
太平公主俏脸有点红,讷讷道。
“我……不知道,兴许,是喜欢的吧。”
李行周的眼睛变得愈发明亮有神。
“买吗?”
“啊?买……什么?”
“买诗吗?刚刚我作的这首‘手持剑’,三贯钱卖给公主,以后算是公主自己作的,我发毒誓保密。”
太平公主吃了一惊,小小的嘴唇张成一个“O”。
李行周这张突然变得陌生且无耻的嘴脸显然吓到她了。
李行周不高兴了。
“说话啊,这表情啥意思?嫌贵了?你自己也说了,这是绝世好诗,真不贵……”
“你你你……你这个……你简直是斯文败类!诗也能用来买卖么?”
太平公主气得脸都红了,娇躯直哆嗦。
“没关系,这东西我还有很多,家里的酒楼刚有些起色,我准备再盖一间。”
“现在正缺钱呢,先卖几首救急。”
太平公主快气晕了,抄起手上写字的小木棍朝李行周背后抽了一记,然后扭头便跑。
李行周也急了,赶紧朝她背影喊道。
“喂,你不买就别拿我的诗跟别人显摆啊,要收钱的!”
奔跑的倩影忽然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然后……头也不回地继续跑。
看着她跑远的背影,李行周神情黯然地叹了口气。
李行周抬头看看天色,喃喃道。
“不早了,该找卫姐姐踏青了……”
收拾好东西,然后他拍拍屁股就走了。
。。。
。。。
沙地上,两个壮士正在相扑。
沙地上铺了一块毡毯算做赛场,两个壮士腰间围了一块兜裆布,头上戴着幞头,余此再无一物。
两人身材肥硕,力大无穷,厚重的不易卷起的粗毡在他们脚下,也因为他们用力的动作而扭曲变形。
旁边有几个家仆侍女兴致勃勃地看着,帐围子里面王氏夫人和她几个相好的贵妇人或坐或卧,一边吃着瓜果,一边嬉笑谈论着观赏表演。
张易之与王氏夫人的关系,这几个妇人一清二楚,在她们面前,二人自然无需有所遮掩,是以张易之就盘坐在席上。
让王夫人枕着自己大腿,剥了葡萄一粒粒地递到她的嘴里,侍候得无微不至。
李行周那边几个豪奴打扮的人,渐渐凑到了角力场边,谈笑品评,指指点点,两个壮士一见增加了观众,斗得更是卖力。
这两个人并不是专业表演相扑的壮士,而是豪门豢养的家奴。
这时节,打马球、鞠蹴、相扑、游猎等等都是豪门大富人家惯常的游戏,所以主人雇佣伴当奴仆时,很注意挑选在这方面有特长的人物。
而为人奴仆者为了邀宠媚上,平素也非常注意这方面的学习和锻炼,所以这些运动在东都洛阳非常普及,他们的相扑使来也是有模有样。
那几个泼皮混混只看了一会儿,便嘻嘻哈哈地嘲笑起来。
“三郎,你瞧那个,下盘不稳,双臂无力,这样的货色,也敢来相扑。某只有一只手,就能掀他三个跟头。”
“哈哈,你瞧另一个更差劲,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还占不了半分便宜,真他娘的丢人。”
“这等软脚虾,要是在榻上,肯定连个娘们都压不服,还好意思来相扑,算了算了,咱们不要看了,真是无趣!”
两个壮士越听越怒,忽地大喝一声,左右分开来,其中那个高大的圆脸汉子怒视着这几个出言奚落的泼皮,大喝道。
“尔等既看不上我二人的本领,可敢下场与某较量一番?”
另一个壮士则缓缓退到场边,抱着双臂冷笑。
大熊也是个不怕事的主。
有李行周在身边的时候还略显克制。
现在他长期和几个泼皮厮混在一起,自然也有些混不吝。
大熊早就随着那几个泼皮到了旁边,听到这话,脑子也发热了。
那人声音刚落,他就傲然一笑,解开上衣丢给一个兄弟,又踢掉鞋子,晃着肩膀走上毡毯,道:
“怎么,你不服气?这等三脚猫的功夫,某便来教教你,什么才是真正的相扑!”
那个壮士一见他身材雄壮,肌肉块垒,目光不由一缩,谨慎地退了两步,微微哈腰,张开双臂,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的动作。
帐围子里面的几个妇人本来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他们较技。
这时看见换了对手,反倒来了兴致,纷纷坐起身来,向外观看。
王夫人也从张易之腿上坐起来,一眼瞧见大熊那一身壮硕的肌肉,双眼便是一亮,饶有兴致地赞道。
“好一条大汉!”
张易之心生嫉妒,急忙闪身出了帐围子,厉声喝斥道。
“你们是谁家的下人,这般没有规矩,叫你们主人上前搭话!”
王氏夫人盯了眼大熊块垒虬结的肌肉,出声笑道。
“小张,你站到一边儿去,不要打扰了本夫人的兴致,叫他们比试一番又有何妨?”
张易之无可奈何,只好退到一边。
那壮士见大熊体魄强壮,知道不易对付,而且原本要动手,也只是意气之争。
如今连他的女主人也关注起来,不免要关乎他的饭碗了,心中不觉紧张起来,他张着双臂,谨慎地等着大熊动手。
谁知大熊居然毫不作势,只是稳稳地站在那儿,向他勾了勾小指。